《我好像要被逐出师门了》第34章


菡萏仙子重复道:“他是我的夫君。”
“仙子,施行禁术逆天改命,至多保留他尸身不败。而你血脉相连的骨肉,”玄微言辞冷厉,“因你一己私欲,可能永远无法化身成神。”
“不做神就不做神吧,神有什么好的。”菡萏仙子凝视玉床之上爱人栩栩如生的脸庞,“做神有什么好的?我遇见他的时候,他那样小,一百五十岁,寻常魔物什么都不懂的年纪,就要统领整座魔界。
“我们生而为仙,可以肆意张扬,可以谨言慎行;他们生而为魔,可以颠倒无状,也可以恪尽职守。
“启梵做错了什么呢?他生来就没有机会选择,他眼前的路只有一条。
“你说朔儿将继承魔神血脉,我倒宁愿……他只是低阶地魔。”
冥迟小声说:“主上生来魔气不足,痴傻憨愚,连低阶地魔都不如。”
菡萏仙子眸中一痛,暗暗低语:“是我对不住他。”
萧解羽问:“凌波仙君为你来的魔界?他可有其他企图?”
菡萏仙子点头:“以往群仙宴共舞,他是我至交好友。当年朔儿去了半条命,我传讯求他前来,为朔儿还转魔气。”她语调微顿,“嫁入魔界的消息传上仙界,凌波骂我骂得最狠,待我落难,只有他愿意豁出仙途帮我。他心性良善,从不曾妨害他人。还请二位,别误会了他。”
冥迟说:“待你好是真,对魔界开刀也是真。你们这些仙子仙君,最伪善不过。”
“神魔大战,确有仙界推波助澜。这也是万不得已的事。”
冥迟嗤道:“好笑。我魔族千年万年偏安一隅,碍着仙主的眼了?冥界对仙界惟命是听,也拦着仙主的路了?”
菡萏仙子不再辩驳。三百年逆天禁术已然耗尽她的生气和青春,她握紧爱人冰冷的指节:“魔物五百岁成年。启梵曾与我相约,待他年满五百,便传位与朔儿,与我共游魔界中陆。
“我知道,那一天永不会来。我也知,你们去过西海北岸。西海有我为他垒砌的海陆魔宫。可惜,自从施展禁术沾染魔气,我便进不去北岸了。”
她点出角落堆积如山的魔晶,神态十足卑微:“那是我这些年来炼化的魔晶,少说可维系魔界百年生机。还有五十年,他将满五百岁。求二位,将我与他葬于西海北岸,只五十年便好。
“五十年后,他化魔或成灰,都与我……无甚干系。”
菡萏仙子凭借执念吊着最后一口生气,眼眸明亮如寒潭冰月。二位凡修不应,她启唇再求,视线触及碧树之后那道侧影,怔怔无话。
稚龄魔神踽踽行来,翕动嘴唇,吐出二字:“母……亲……”
魔主挪动手腕,心情急切而动作太慢,眉目头一回现出焦灼之色。他捧出木盒,母亲果然展颜微笑:“是了。有了这个,朔儿就能蓄养魔气了。”
稚龄魔神不懂她言语含义,母亲一直找寻的宝物留不下她,魔神又取来储物袋,一把一把往外抖落魔晶。
“够了,朔儿……”
菡萏仙子心神悲戚而面容祥和,松弛的皮肤干瘪枯朽,最后一丝生气随风逸散。
魔神平视他衰朽的母亲,似乎明白了什么。
魔晶撒满石屋,法阵失却养分,缓缓停转。
自菡萏仙子身亡,师尊沉默得过分。
金乌西沉,盈盈微光撒遍群山阔野。师尊立于宫殿顶上,远眺中陆之外的大漠长江。
萧解羽纵身跃上飞檐,晃荡几步盘膝而坐。他支起下颌,偏头唤道:“师尊。”同时满脸警惕,大有师尊敢靠近他就直接跳下屋顶的意思。
玄微好气又好笑,席地而坐,应道:“嗯。”
“您在看什么?”
“没看什么。”
萧解羽尬聊的水平一如百年前糟糕:“您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
他揉揉额角,说:“我猜到了,您在想魔神对不对?您曾问我,如果可以,愿不愿接任冥后之位。”
玄微安静等他下文,傻徒弟这一回没有胡乱说话,“我以为,魔神与冥后,与其说他们尊贵,倒不如说是,崇高。
“我在魔界百年,看过太多魔物死斗,太明白魔物本性。魔界能有万年安宁,历任魔神功不可没。”
思及菡萏仙子,玄微道:“魔神不该有情。但除非死物,谁又能断情绝爱。”
萧解羽故作天真道:“所以才说魔神崇高啊,大公无私,先人后己,先公后私,多几位这样超凡脱俗的大圣魔,魔界发展能甩仙界好几艘飞舟啦。”
他彩衣娱师的水平委实难以入目,挠挠头说:“我小时候,隔壁县有村人生出怪病。很可怕的病,足足牵扯数千人——千人在我们眼中算顶多顶多了。县令加急报到京城,祈盼圣上施恩,救他们的性命。一月之后,君恩果然到了,派到地方的神医说,这病要治也不难,只是耗费甚巨。县令再报,君令便了无消息。
“后来我听人说,那年国库空虚,北地战乱频频,帝主匀不出军资,最后数千人无一例外,全病死家中。
“在上位者眼中,百姓性命可能是几笔数字,千里沃土可能是半块地图。有些事于我们是切肤之痛,于他们是握掌天下的砝码。
“但我以为,这不能说他们错了。至少……那一年北地战乱,王师惨胜,帝主没有让出半寸山河。
“我不知他可曾有悔。魔神该不该有情我不清楚,帝主,还是无情的日子逍遥。”
师尊垂低眼帘,似忧似叹。萧解羽凝视他鸦黑的羽睫,仿若啃了一口冰糖雪梨,心头甜丝丝暖洋洋。
他说:“如果心心念念之人能平安喜乐,我愿意接任魔神之位。”
玄微斜眼横他:“有我在世上一天,还轮不到你担这等重负。”
萧解羽点头称是。师尊起身,挨他并肩而坐。他顾虑重重,点漆似的眼瞳闪耀明灭,紧盯师尊不放。
玄微问道:“在看什么?”
“看您……”
“好看吗?”
萧解羽迟滞地听清几字,一边震惊师尊与他调笑,一边攥紧手袖擦去掌心热汗。资深痴汉默默唱了八百首婉约词称颂明恋对象,口中讷讷:“好看……”
然后师尊抬手,托起他的下颌。
萧解羽两眼瞪得溜圆,差点儿滚下屋檐。
玄微察觉他躲闪的意图,淡淡吩咐道:“别动。”
于是他不再动。
鸦黑的眼睫轻颤着越靠越近,温热的吐息擦过脸颊,鼻翼,唇瓣。随后嘴唇微微一麻,有什么滑过牙关,柔软至极甘甜至极。
蜻蜓点水碰了几下,他听见师尊说:“张口。”
于是他张口。
比前两次从容的吻。
软甜的,带点清凉的茶香在口齿间回环。
他拼命告诫自己不可动欲,待一吻闭,视线早已飘渺难定。
师尊好似有些不适,他安安静静不敢出声,等待对方自行调息。
夕阳收回最后一抹余光,星辉遍洒中陆。月华之下飞来一只掌心大小的传讯纸鹤,抵达玄微真人面前,自发舒展成一道黄符。
朱砂写就四个大字。
“速回西洲”。
紧接着又飞来一只纸鹤。
“十万火急”。
力透纸背。
萧解羽几乎想象得出楼孤寒抓耳挠腮扯张黄符唰唰摁字的场景。
玄微收下两枚纸鹤,唤道:“解羽。”
他抬头,师尊端视他说:“回家吧。”
第34章 作者是修文狂魔
归元宗地处西洲; 背靠玉霄峰,对山御虚宫,常年仙来仙往。
这一日的归元宗,似乎格外热闹。
本是各家洞府开小课的时辰,众位道修全聚在峰顶渡仙台,脸上多有愤懑之色。首席师兄同剑尊大人在台上,内外门弟子在台下; 剑修楚佑天同御虚宫赵昊在台中。玄微真人领着自家入了魔的四弟子归山,见到的便是这副景象。
楼孤寒脸色凝重,隔空高喊:“玄微道友!”
玄微扫过台中杵的一对恩爱狗; 差不多将急事猜到七七八八。他问:“何事?”
“怪我教导无方!教出败坏师门的孽徒!”楼孤寒捶胸顿足,指向罚站认错的赵昊,“这混账诓骗你家二弟子,两人私下结了魂契!”
玄微道:“魂契一事; 佑天请示过,我允了。”
赵昊鼓足勇气顶嘴:“师尊; 我与佑天两情相悦,前天问您,您也允了的。”
“谁答允了?酒后胡话能算数么?”
剑尊怒气汹汹,玄微开口劝道:他们早已心意相通; 总拖着也不是办法。”
——你个单身狗行行好别想方设法拆散人家成么。
“我也没说要拖着……”楼孤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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