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耳朵竖起来》第69章


月色长袖划过,燕雪崇往前倾去半身,伸手一抓。
他终于抓住那人的一截衣袖,同时步伐与擦肩而过的人相绊。
嘶拉——
燕雪崇手指泛白,揪紧了那截衣袖摔倒。
他倒在那人脚底,啃满一嘴尘土。狼狈地抬头,便撞进一双流光溢彩的金色眼眸。
暗金色光华渐盛,赶在对方生气前,燕雪崇急忙开口,平日还算伶牙俐齿的嘴巴,说话时牙齿磕磕碰碰,“请、请你等一等……”
——
蹴鞠赛后,书馆让学生们暂歇一日,隔天清早,白细换好素白儒服出屋,霍铮在院外打水洗衣,他笑眯眯过去接手,将洗干净的衣物晾上木杆,搜了一圈,问:“铮铮,兰婆呢?”
黑珍珠与猫儿也不见了。
霍铮凑近,在他额头落了一吻,白细嘟起唇,“这里也要亲。”
霍铮哑笑,“没说不亲。”
低下头把舌头吮进口腔,两片唇红红润润,霍铮才松开他,
“兰婆带黑珍珠和小猫出去溜达,要过会儿才回来。桌上有热粥,你先喝,我忙完就进去陪你。”
白细晾好衣服跑进屋,捧了一大碗粥,坐在霍铮旁边的小板凳上。他吹凉了自己喝一口,再吹凉喂对方一口,兰婆溜着两只小家伙进院,便看到井边两人粘粘腻腻的分一碗粥喝,她老脸都看红了。
白细与霍铮在弘扬馆门前分开,他跳下马车,另一边停靠的马车跃下燕雪崇的身影。
白细有点怕他的,脸皮厚,缠人,低头绕开,燕雪崇眼尖尖呢,张口哼着小调儿跟紧他,眼睛发亮,“白细,今日起我决定不再纠缠你啦。”
“呃。”白细狐疑,“你该不会又在想其他花招吧?”
燕雪崇仰高下巴,挤眉弄眼道:“我遇到了比你还要好看的人。”
白细:“……”他想那人可真倒霉。
“怎么,你是什么眼神呢?不信我?”燕雪崇又道:“那人的容貌真的很好看,眼睛是金色的呢。”
燕雪崇望天做叹,“我是燕家小少爷,能与我匹配的人,模样自然是要最好看的,我既已遇到那人,就不会想着你啦。”
白细埋头疾走,燕雪崇黏哒哒跟着,“不过你也不赖,我们还可以当个朋友,你看如何?对了,那人叫胡俨,他的眼睛可是金色的呢!”
白细匆匆踏进学堂,胡俨,他无意默念,心跳漏了半拍。
这名字,莫不是褚少桀与他说过的胡俨,小蝶?!
第80章 一更…2…
卷帘半敞; 清风送入; 长侦先生持一卷兽文语录; 最后一堂兽文课,到此就真正结束了。
白细应当学会的; 所学会的; 为时几个月的教学后,长侦先生对此满意,莞尔道:“明日课后起; 你就不用再过来。”
又道:“学海无涯; 我教授给你的不过是漫长学识中的一段; 你天资聪慧; 往后还需自己探寻此道,老夫只是个平凡人,在兽学方面接触的总归有限,你好好走这条路,日后定能有大收获。”
白细收好书卷,弯身鞠躬,对长侦先生行过大礼; “夫子; 学生谨遵教诲,定铭记于心。”
长侦先生认真端详,“来书馆也有一段时日,你可曾想过,日后是与大伙儿一般; 胸怀远志考取功名,还是钻研兽医一术,当个大夫呢?”
白细顺夫子的话应下,“我早已考虑好,等念完书,我就在城中开间医馆给动物们治病。”
长侦先生道:“医者仁心。”捋过长须,“只是,我如今有一事不解。”
“咱们相识也有半年,老夫早有疑惑却未曾问过你。”
先生学识渊博,竟然也有疑惑之事,白细忙道:“夫子请讲。”
长侦先生问:“你与那只龟是如何相识的?老夫瞧你年幼,你却说过你早时便与它认识。”实在好奇不过。
白细低头,先生教诲他,待他宽厚和善,想来也不该隐瞒起来。他道:“不知先生可否相信,世间有妖怪。”
他双手搅在一块,恐吓到对方,小声道:“夫子,我是妖怪,我的本体是一只兔子。”
白细用余光悄悄观察先生的神色,没有他料想中的恐惧和惊讶。
长侦先生感叹,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一忖,又道:“你和霍铮在一起,他是个人,而你是妖,可曾想过若他年暮老去,而你容颜不变,旁人该如何言论?人的寿命只有数十年,数十年后他离开了,徒留你一个人在世,你可能会遇到更多人,又或许用数不尽的时间去思念他,这世间为情所伤、所扰、所欢的人有许多,霍铮走了便是形散俱消,而剩下的所有东西,都由你来背负。”
一个人背负两个人所有的回忆,度过漫长时光,目送他人来,他人走,唯独少了身边的那个人。
夫子所言,白细不曾去想,而今听夫子一席话,他怔在原地,不知该如何作答。
他被霍铮用爱宠坏了,依照夫子的话试想霍铮不在他身边的日子,心口刺疼,惶然无措,有落泪的冲动。
“夫子,我不知、不知……”
夫子拂袖,示意他坐下,泡一杯热茶送到他手里,道:“你与老夫有缘,有个故事,今日我将它第一个告诉你。”
长侦聪慧,少年时便是位饱腹诗书,才华横溢,受人敬仰的人,弱冠之年过后,他与志同道合的朋友赴远州长游。
那年远州闹了荒灾,饿殍遍野,沿途尽是逃难的灾民,官府无道,百姓遭受重大疾苦,老年病弱,壮年当匪,孩童偷抢,动乱不安,他们一行人被迫停滞当地。
长侦一行人遇到劫匪欺压百姓,饱读诗书的人多会心肠怜悯,他们把身上所有钱财送予劫匪,将那群百姓救下,做了件无名善事。
长侦当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与友人离去当日,若非友人点醒,他竟不知救下的那伙灾民中,有个小孩一直跟着他们。
脏兮兮如流浪儿般的小孩,长侦心善,把小孩带走给他了一顿饭,洗干净一看,才知他不过两岁。
两岁幼童,无父无母,处在非常认人的年纪,长侦试过让他离开,骑马出州时,小小的幼童颠颠却固执的跟在他们马后,他将其收养当他夫子,赐给他名字,抚养成人,教他念书,后发觉小孩在武一面颇具天赋,将其送到武院习武健身。亲眼看着小孩长大,岂料小孩在弱冠之年当日,对他表明不为世俗相容的情谊。
长侦当然不愿接受,小孩那年在全国武考拔得头筹,正是风光无限年轻气盛的时候,而他却已迈入不惑之龄,怎肯去扰对方呢。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长侦先生随着回忆,眼角浮起笑纹,“那人就是对门武院的院长。”
白细震惊,久久之后,他小声问:“夫子,你们如今……”
先生笑道:“那小子在朝里为官几年后辞官回来,挑在我这间书馆的对门,建起兴武院,一过又是十余年,我如今都七十多岁了,他不娶妻也不再说起那些心意,我两虽是师生关系,如今却更像知己,说与不说,不应当用世俗的关系去度量,放在心上便好。”
长侦先生和蔼地抚上白细头发,“孩子,你很勇敢,当年我就是缺了你这点血气,我都这把年纪了,还不知能活几个年头,而他未曾有过任何成家生子的念头,我留给他的不多,纵使对他抱有有遗憾,如今也无从弥补。”
白细明了,“我不会让我和铮铮有遗憾的。”
哪怕他日后会背负两人的所有。
——
沿回廊离去时,白细在院中看到还没回去的燕雪崇。燕雪崇从怀里掏出一面小镜子对着脸上抹来抹去,他心里还想着与夫子的一番谈话,思绪沉重,就没搭理他。
“白细!”
燕雪崇发现他,冲到他跟前拂平衣袖,“你看我头发可有乱?”
白细沉默,憋出一句,“挺好的。”
燕雪崇说他无趣,又道:“你大哥在外头接你?对了,我昨天与胡俨相约,他也要过来接我,你来看看我这身衣裳颜色如何?家里看管严厉,我挑了几件新衣裳留在书馆放着。”
白细耳边尽是燕雪崇叨叨不停的话,两人走出大门,两辆马车一左一右候在馆外,燕雪崇率先拔腿冲了出去。
白细摇摇头,朝另一侧靠近。
右方的马车内忽然跨出一名男子,男子下车,狂风一样卷到白细面前,燕雪崇和霍铮没反应到是怎么一回事,白细就被那人揽入怀抱,熟悉的气息沁入肺腑,趁白细愣神间,濡湿的触感落在额际。
“小白,可有想我?”
狭长眼眸化开迷人的金色流光,白细晕了一瞬,望着面前风流英俊的男子,梦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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