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备干部》第60章


“你这手段未免过于肮脏了。都在一个单位共事,以后让他怎么见人?”
禹大班喏喏道:“张总批评的是,我是立功心切,实在没有好办法,才出了这个损招。”
心里却骂道,你要办的事本来就够肮脏的,却偏要充正人君子。
刘子琮毕竟比禹大班说话随便一些,替他辩解道:“特殊时期,特殊情况,就得用一些特殊手段。金庸小说里的大侠,都是剑走偏锋的好手,只有这样才能出奇制胜嘛!”
又是“出奇制胜”!这几个字打动了张嘉缑,想想也是,搞政治哪还有“道德”两字可讲?权力斗争本身就是一件肮脏的事,既然矢志于此,再去说什么缺德啊肮脏啊,明显就像是倚门卖笑的娼妇在向嫖客吹嘘自己一向追求贞节一样可笑。何况兵棋推演时也提醒自己要学会“出奇制胜”。政治斗争向来是只看结果不问过程,手段光明与否可以忽略不计,只要达到目的,焉知这些谋略战术不会成为经典?以色谋权固然算不上崇高,但历朝历代何曾少过这方面的先例?
这样想想,张嘉缑就不再责备他们,而是叹口气,说出了心里的不安。今天他与省里那位老同学通了电话。原本穆天剑的秘书答应一两天就给他回信,可是一直没有动静,从电话中才得知,穆天剑一周前被召到北京参加一个“后奥运时期国家形象塑造工程”的高端会议,去了之后忽然失去了音讯,省委宣传部找他请示工作,会议主办方说不清楚他去了何处;打丁秘书的电话,也一直处于关机状态。这令张嘉缑猛然间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他试探着向老同学说出了自己的担忧,老同学在电话里沉默良久,声音消沉地说,现在看来,靠谁也靠不住了,老兄还是好自为之吧!说罢便撂下了电话。
“穆部长恐怕是出事了。”张嘉缑分析道,“他出事,倒牵扯不到我身上,咱们与人家隔得太远,想搭上关系也不容易。但是这个外力看来是借不上了,只能靠咱们自己努力,没办法,自己的梦自己圆吧!”
他心里隐隐作痛,想想搭在姓穆的身上的那些钱,那些人,那些物,感觉又做了一笔赔本的买卖。呦呦倒是如愿地调进了省歌舞团,可是外间纷纷传言,说那位见艳心喜长于渔色的宣传部长如何如何了,女儿这段时间也沉默少言,性情大变。他问过刘子珺,她支支吾吾地不肯道出详情,私下里却发现她的眼圈红了。实话说,他不愿意相信外面的传言是真的,如果那样,即使当上了宣传部长,这成本也太大了,岂止是五十万元,背后会有多少人对着自己的脊梁骨指指戳戳呢!
“姐夫放心,凭我这刑警队长,这点手段不过是小儿科而已。”刘子琮拍着胸脯担保说,“只是要保证那小伙子能按着咱们的要求去做。这一点,大班就要看你的了。”
“问题不大。”禹大班信心满满地说,“现在他和我称得上是无话不说了。就算爹妈的话不听,他也会听我的。这样吧,明天我再找他,烧烧火,加加压,保证叫他乖乖地照着咱画的道道走。”
“你那东西……有把握吗?”
张嘉缑本来打算把自己扮作一个局外人,不去干涉他们的具体操作,可还是忍不住担心地问。
“百分之百。”刘子琮得意地掏出一个小接收器,“这是德国西门子高灵敏度顶级配置,可以自动拷贝下载,刻录成光盘后,声音和图像的清晰度都没的挑。那傻小子做梦也想不到,我给他的接收器是国产的备用副品,进口原装件在我手里呢!”
“事情到了眼下这个关头,成败也就在此一举了。”
张嘉缑心情沉重地自言自语。
已经把头埋在翅膀里睡去的鹩哥忽然从笼子中的横竿上站起身,冷不丁叫道:
“没有教养!没有教养!”
声音清脆而响亮,几个人吓了一跳。
第五十章破灭
113
魏东马上就要高升进省的传闻越传越盛,可市委宣传部长人选的事却丝毫没有动静,梁吾周有些坐不住了。早晨上班前,他在家里给魏东打了个电话。按说以自己的身份是不适宜在电话里谈这种事的,可现在已到了迫在眉睫的关头,他又不想径自去市委当面打听,那座大楼里眼睛太多,何况越过主管副书记直接闯到市委一把手那里,司徒向彬知道了,心里肯定不会舒坦。
电话里的魏东很亲切。梁吾周没绕弯子,直截了当地问他到省里工作的事是不是确定了,什么时候走。魏东笑了:
“有这回事吗?我还没得到信儿呢。”
梁吾周立刻意识到自己的问话太冒昧了些,很容易让领导认为自己已经“急不可待”了,连忙把话往回拉了拉:
“书记不走,我是求之不得啊!您要是离开了,我可就没有靠山啦!”
“不能这样讲话,咱们都是党的人,谁给谁当靠山啊?”魏东批评他,语气却是温和的,显然并不以他的话为错。
“放心吧,你的事我有考虑,这几天就会有结果的。作为一级组织,我们要对干部的政治生命负责任嘛,何况你是市委培养了多年的后备干部。”魏东补充道。
这正是梁吾周一直想听的一句话。绞尽脑汁,挖空心思,机关算尽,阴谋阳谋并用,忙活了大半年,为的不就是这句话吗?放下电话,他兴奋得连早饭也没吃,叫来车便赶到学校。
上班的铃声刚刚响过,梁吾周就告诉办公室主任把校委成员召集到小会议室。他要把自己早就考虑成熟的一些该办的事提前办完,免得哪天一声令下,自己调走了,再想办就办不成了。这方面的教训不少。科技大学那个校长在任期间,光小金库就划拉了上千万,结果突如其来一纸调令,打了他个措手不及,不仅白白给后任留下一大笔钱,而且连许愿要提拔的心腹的事也没来得及兑现,被那伙鞍前马后跟着跑了多年的亲信骂得狗血喷头。梁吾周不想当那种傻帽,至少账面上那些节余款他要找由头全部花掉。
没料到的是:出来杯葛的竟然是教学副校长赵连庭。这令梁吾周心里非常不快。
赵连庭与梁吾周多年来一直面和心不和,这里面有历史的渊源。赵连庭属于老党校,从助教干起,一步步当上了教学副校长。那年党校一把手达龄退休,市委决定在全市副局级以上干部中公开招聘第一副校长,本来他是呼声最高的一个人,但最后公布的结果却是时任市社科联副主席的梁吾周胜出。赵连庭落马的原因,据说是有人举报他在上世纪80年代末北京那场政治风波中态度骑墙,发表过与党中央立场相悖的文章,并且提供了刊登那篇文章的《新观察》杂志原件,上面果然白纸黑字印着作者赵连庭的名字。赵连庭大喊冤枉,要求调查并予以澄清,可是该杂志被勒令停刊多年,刊物负责人也早已出逃海外,于是人们都坚信作为一名学问深厚的理论工作者,赵连庭写出这样一篇重磅文章是在情理之中的。当然后来查实这篇文章不过是同名同姓的作者所写,但那时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上级组织部门只能以“遗憾”两个字轻描淡写地向他作了解释。这篇文章其实就是梁吾周指使庞武做的手脚,那时庞武是党校的教研部主任,与梁吾周当年同在一个公社插队,当然巴不得这个有着多年交情的老熟人来给自己当上司。
再弱智的人也会想到这一出黑箱操作是梁吾周导演的,但赵连庭却没有证据,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但这个心结却是难以化解的。而梁吾周也时时处处提防着他,生怕他借资历老、经验多、人脉足而与自己过不去。
引起梁吾周警觉的还有一件事,那便是两个月前司徒向彬在听他汇报工作时,忽然提到第一副校长的后备人选问题。按照组织部门的要求,各单位党委每年都必须专题研究一次后备干部工作,并及时将调整后的后备干部名单上报备案。梁吾周却一连两年都不曾研究这件事,原因是按照党校眼下的干部结构,第一副校长的后备人选只能是赵连庭,但他却一心想把庞武推上去。无奈庞武脱离教学业务多年,而且政声人品都不算好,属于朽木难雕的那类人。司徒向彬说,第一副校长的后备人选长年空缺,不利于干部队伍的稳定和新老交替,也不利于调动干部的积极性,他建议还是把赵连庭报上去为好。梁吾周搪塞说,赵连庭与自己年纪相仿,不符合后备干部选拔的梯次原则。这事暂时也就应付过去了。但梁吾周从此对赵连庭戒心更重,怀疑他是不是暗中与司徒向彬挂上了钩。教学副校长是党校实际上的二把手,如果他与主管党校工作的市委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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