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伐魔录》第10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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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你是怎么杀害家尊的?”甘斐冷眼斜睨,不等汲勉完全坐好便已恨声发问。
“家尊固然了得,却难防背后突袭,况且他又是带病之身……”
汲勉趁乾道元不备,取其背后狻猊诛魔刀反斩其首,大致情形在虻山时甘斐便已有推断,他刚才之问只是为了从汲勉口中得到证实,汲勉倒也坦荡,直认不讳,甘斐不忍更不愿再听详细,又自追问:“为何杀家尊?”
“这便要从我的身世说起……”
“身世?你果然是那什么九黎族蚩尤传人?”
“噫,二哥倒也知晓?”汲勉初时意外,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是也,二哥必然去修玄谷问过了那灵泽上人,是那灵泽上人通过对我九黎玄体的感应才得出此论。可我思来想去,前前后后我都做的足够隐秘,也完全避开了和同门师兄弟的照面,除了灵体被破回归本窍的刹那,二哥是从这一点对我起了疑?”
由来种种,一言难尽,可真要说对汲勉的怀疑,还得从洛阳城妖人大战的那一天寒夜里与几位师弟们的久别重逢时算起,也是机缘巧合,忽开茅塞,更有虻山被俘归来的颜皓子佐证,但即便如此,甘斐和几位幸存的师弟仍然不敢完全相信,直到现在汲勉真的出现在面前。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甘斐回答的很含糊。
汲勉倒是很受触动的沉思了片刻,一声长叹:“谋大事者何其难矣。”
“大事?你那是作奸犯科,多行不义!”
“只是……”汲勉没有在意甘斐的嘲讽:“……灵泽上人和二哥所说也对,也不对。说我是九黎族人无差,可和那蚩尤传人未免风牛马不及也。蚩尤固然是九黎族的首领,然而上古一战,其命丧轩辕黄帝之手,自此九黎氏族分崩离析,数千年以降,早已化入华夏众族,不复往存矣。而我,也只是名不见经传的一个九黎族人而已,没有什么煊赫的出身,更谈不上血脉传承之说。”
甘斐目光中掠过一丝怀疑:“你是想说你和蚩尤没有关系?”
“未必任何图谋深远的情事都需要一个冠冕堂皇的出身,蚩尤后人妄图颠覆天下,重复祖上荣光的故事虽然动听,可现实却往往没有那么曲折离奇。我就是我,是我要成为人间帝王,是我要掀起这九州离乱,却与任何人无关。当然,也不能说我和蚩尤没有丝毫关系,我刚才说了,我是一个九黎族人,在与轩辕黄帝的大战中,我曾是蚩尤麾下的小小一卒,但我谈不上对首领有多么忠心耿耿,我是被部族首领驱赶着上的战场,血淋淋的厮杀亦非我之所愿。”
“什么什么?”甘斐乜斜的两眼因为惊诧而瞪得滚圆:“你说你是谁?蚩尤麾下的兵卒?你得多大年纪?活了几千年的老僵尸?扯的吧,你进乾家的时候不就是个娃娃么?年年岁岁日渐长大,若有异样,家尊会看不出来?”
“在那个年代,我最后的记忆,是在涿鹿战场上,被黄帝军的火鸟当头烧中的情形,我想,我应该是战死了……那种普通意义上的战死,血肉被火焰焚尽,尸骨与泥土同朽。”汲勉竖起一根手指,在脑门上轻轻敲击,满脸的追忆表情:“而我的灵魂一直都在。”
甘斐太过震惊,以期令汲勉受激露出破绽而准备好的各种攻击言辞也不知如何接口,目光在汲勉浑身上下打量,就像在看一个怪物。
“那个时候,世人修炼多以铸力锻身为重,关于元灵的术法还只是在起步阶段,很不凑巧,我偏偏就是擅长这方面的术法,在当时看起来,很没有前途,所以我也只能是九黎大军里一个毫不起眼的角色。直到在这之后的很多年,我想大概是舜帝的年代吧,我作为一个在黄河岸边寻常农户家里的孩童渐渐具有人知之后,才忽然拥有了这段回忆——上一世的回忆。在一开始,我像任何一个普通孩子一样惊慌失措,我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等我再大了一些,真正懂事了以后,你猜怎么着?远古时候那种修炼的法门自然而然的就出现在脑海。更妙的是,前一世的记忆又变得愈加清晰,我甚至想起来那蚩尤身居的那个有他修炼秘笈的山洞在哪里了……”
“所以你学会了蚩尤的九黎玄体,因为你去那个所谓的狗屁山洞去找到了秘笈!娘的,我怎么听着像是胡诌而烂俗的故事?”甘斐觉得这肯定是汲勉在信口开河。
“这倒不是,那时候没有纸卷,也不用龟甲,蚩尤的修炼法门都是画在山洞璧沿上的图形,不是九黎族的老人也根本不会认识。蚩尤战死涿鹿,九黎族土崩瓦解,轩辕黄帝也不会知道蚩尤所居的山洞里居然还有这个秘密,我跋山涉水赶到那个旧址的时节,山洞也被变迁的地貌给掩盖了,只有像我这样有清晰记忆的人,才会发现草木掩盖之下其实别有洞天。”
第113章延忆之魂
“所以……顺理成章的,我学会了蚩尤的九黎玄体。”汲勉很平静的撇了撇嘴,就像是在描述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甘斐冷笑:“那还不是老掉牙的故事?就像是一个不经世事的少年迭逢奇遇,而后莫名其妙又阴差阳错的学成了一身天下无敌的本领。这样的故事大师兄在小时候常跟我们编,我的耳朵都起老茧了。”
汲勉居然没有否认,脸上那种追忆的神情甚至带有一点温柔:“对,我不像你们,你们那时候还只是小小孩童,一开始听到这种新奇而又荒诞的故事自然还会被吸引,我却早就知道这些不过是哄哄孩子罢了。还记得吗?我那时候总是一脸不以为然却又不忍心戳破的样子,对比听的津津有味的你们,师父还夸过我呢……”
“他说你少年老成,是成大器的器格,比我们这帮傻孩子们都强……”甘斐好像被往事勾起了思绪,不自禁的接口,可他旋即一省,方自落寞徜徉的表情立时又横眉怒目起来:“是你杀了师父,你竟然还有脸提起他?”
“事情一桩一桩地说,你不是也想要知道真相吗?总这样的气急败坏可是会耽误时间的。”汲勉竖起一根手指故作聆听状,殿外远处劲力交击的声响依然隆隆不断,这是凌涛在与九头鬼蛇恶战的声响,并且现在在其中还参杂了一些别的声音,恐怕就是新去援手的三只妖魔动的手脚,看起来,那凌涛的战况并不容乐观。
甘斐心下了然,强自按捺心头怒火,沉着脸再不发一语。汲勉这是在提醒自己,在解决完那个凌涛之后,他也将步其后尘。因此他必须在这段有限的时间里弄清楚汲勉的来龙去脉,如果还来得及的话。
“其实不是我少年老成,真正的说起来,我那么多世的年岁加起来也得几千岁了,是你们的老祖宗。”汲勉说到这里还故意顿了顿,这是留给甘斐反唇相讥甚或破口大骂的时间,他了解甘斐,对于这种有机可乘的话题往往不肯嘴上饶人。一霎间的沉默,甘斐就这样冷冷的盯着汲勉,什么也没有做,什么也没有说。汲勉有些意外,嘴角淡淡一笑,又继续道:“现在听明白了吧?我的年岁是多世的累积,也就是说每一世我都会生老病死。而一直不变的,是我的元灵,或者说魂灵吧,我的魂灵一直保持着过往的记忆,这就给了我去做常人一辈子也做不到的事的机会。就像你说的,学会九黎玄体听起来是个老掉牙而又烂俗的故事,你肯定觉得这样的不传之秘我怎么会那么轻易的就学会?当然没那么简单,我没有蚩尤那种天赋异禀的体质,只是通过生生世世的心得感悟渐渐把这种修炼的方法去芜存菁,直到这一世我修习了力宗的法门才算真正练成九黎玄体,算一算,我花了多少年?上古的玄功秘术本就没那么好练。”
甘斐不由想起曾经在祀陵尉听定通大师言及的话题:“魂灵出于人知,人死而魂逝,魂逝之终,却是故忆尽消,轮回复起,再寄新生。”但这汲勉却是个异数,他在那么多次的转世轮回之中,记忆不仅没有消褪,甚至还世世累加,成了一个绝无仅有的延忆之魂。难怪家尊说他是乾家最出类拔萃,最有天赋的弟子,他本就比自己这些寻常伏魔之士多了几千年的修为,这种起始于基础之时的差距简直是天差地远。可以想见,拥有多世记忆和为人处世经验的汲勉在乾家学艺时也一定刻意保留了自己的实力,没让任何人看出破绽。既然如此,他真正的实力又当是如何高深莫测?甘斐暗自剔凛,看向汲勉的目光中又多了几分凝重。
汲勉竖起的手指又在自己的脑门上轻轻弹了弹:“我一直认为,是我在上古那时还未成形的元灵修炼帮助了我,正因为没有成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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