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天国》第201章


这一说奕折不敢再多言了。
慈安太后说:“这事且不忙,南京也没打下来廖从长计议。”
奕沂又来了一句“太后圣明”。
12。 安庆曾国藩衙门曾国藩看到了军机处用六百里加急飞递的上谕后,心情烦躁,三角而有棱的眼睛有些呆滞。
恰巧弟弟曾贞干从外面进来,他说:“我下午就押运粮食和银子回南京。”
曾国藩忽然饶有兴趣地问:“你们运去几十万两银子了,又是饷银,又是赏银,大概好多将士都是宦囊鼓胀了吧?”
曾贞干说:“有的湘勇,干了四五年,只要不战死,也有几千两银子了。”
“他们都把银子放在何处?”曾国藩问,“总不能带在身上吧?放在大营里也不方便啊。行军打仗,不能一人驮几箱黄白之物啊。”
曾贞干大笑起来:“大哥真呆。”
“我怎么呆?”曾国藩问。
曾贞干说:“定期有人口乡,有人雇船往回运,有人家里来专人取,大营里才没有银子呢。”
曾国藩说:“原来如此。我从前说过,文人不爱钱,武将不惜命,就攻无不取了。现在,我一手创建的湘军,上上下下这么爱钱,为何也能打胜仗呢?”
曾贞干说:“大哥说的是武将不惜命,没有说武将不爱钱啊!武将爱财而又舍命,大概一样战无不胜。”
兄弟二人不禁大笑。
曾贞干问:“大哥不是有信给九哥吗?”
“不写了,”曾国藩以他那特有的移时不语的目光长久注视着曾贞干。曾贞干不敢看他的眼睛,就避开了,曾贞干说:“郭嵩焘说过,你的眼睛最叫人害怕,他说是见者悚然。”
曾国藩说:“其人优劣,心地如何,没有能逃过我眼睛的。你知道我为什么看你良久吗?”
曾贞干问:“大哥看我心优劣吗?”
“我看你心中空洞无物。”曾国藩说,“朝廷一日内连下六道上谕,令李鸿章从浙北移师金陵,你明白其中之意吗?”
曾贞干果真想得很简单:“朝廷急了,怪咱们慢慢吞吞。李鸿章的洋枪洋炮是很厉害的。他若一到,打下金陵,指日可待了。”
“老九也会这么想吗?”曾国藩捻着他的胡须问。
“他倒不这么想。”曾贞干说,“九帅的胃口可大了。他从小就是这样,恨不能全天下的事他一人包办。”
“他比你有心计。”曾国藩说,“朝廷是不想让咱曾家占了全功,功高震主啊。
我倒不想震主,更没有野心,不过到嘴的肥肉让与人,我也心有不甘。我的意思你明白了吗?”
曾贞干经他点拨总算开了窍,他说:“明白了,我回去和九帅抓紧攻城,抢在李鸿章到来之前攻下南京。”
“对了。”曾国藩那三棱形眼里闪着光,他说,“李鸿章如是聪明人,他应当别靠近别人的禁地。”
13。 嘉定李鸿章书房李鸿章的书房正面墙上,张挂着一幅中堂,是他自己手书的座右铭:“仰酬君阑,远对朋友,不要钱,不怕死。”
李鸿章倒显得十分悠闲,手里拿一本有插图的书在看。程学启进来了,见他在看书,凑过去看看,说:“大帅看起了洋书 ?''”
“译得不好。”李鸿章说,“不过很有用,是造船的书,我想在上海、福建开设船务局。洋人靠什么欺我中国?不过是船坚炮利吗!”
程学启说:“处处学洋人,我们不也成了洋人了吗?”
李鸿章笑道:“你那鼻子高不起来,眼珠蓝不起来,你怕什么?”
程学启说:“队伍都整装齐备,什么时候放炮启程?”
李鸿章眯起他那对细长的总是带三分笑的眼睛,问:“往哪里开拔呀?”
“一天六道上谕,不是让我们去助攻金陵吗?”程学启说。
李鸿章说:“不去。”说得很平淡。
程学启劝道:“这可是抗命啊。”
李鸿章说:“抗命与夺人口中肥羊相比,哪个轻哪个重?”
程学启说:“大帅说什么,沐恩不懂。”
李鸿章哈哈大笑了。他说:“曾公是我的座师,他派他弟弟子植、季洪围攻南京已快两年,现指日可下,我们去干什么?去抢人功劳?去火中取栗?去分人一杯羹?多么讨厌。我已给子植写了一封信,叫他放心。”
“大帅怎么写的?”程学启问。
李鸿章拍了拍刚刚上了火漆的信,说:“我告诉他,我不去,我不能窥别人卧榻,不能近别人禁地,叫他放宽心全力攻打,必得全功。”
“大帅真仗义。”程学启说,“可是那六道上谕不是儿戏呀。”
“这好办,”李鸿章脸上依然是笑眯眯的神态,“他们打下金陵,一俊遮百丑,朝廷就谁也不责怪了。只有打不下来,才究人之过,那我可要倒霉了。”
14。 天京天王宫殿(一八六四年六月三日)洪秀全已经处在弥留之际了,殿里站满了亲人、朝臣,李秀成、洪宣娇、傅善祥和洪天贵福幼天王站在榻前。
为洪秀全号了脉的国医李俊良离开病榻,神色忧郁地对李秀成使了个眼色。
李秀成随国医走到窗下,国医说:“挨不过今天了。”
李秀成戚然,对走过来的傅善祥说:“真是屋漏又遭连夜雨呀。后事都准备好了吗?”
傅善祥说:“洪仁发他们在张罗。”
李秀成说:“国力衰微,天京危在旦夕,我看丧事宜从简。”
傅善祥说:“洪家人不会答应。洪仁发、洪仁达要大操大办。”
李秀成叹道:“那他们可就是为太平天国操办丧事了。”
傅善祥推开了一扇窗子,晚风吹进来一丝凉意,竟有一片黄叶子飘在了水池中,她叹道:“一叶落而知天下秋风这才是春末呀,怎么有了黄叶了呢?太不吉祥了。”
李秀成问:“今天是初几?”
傅善祥说:“天历甲子十四年四月二十一日。”
李秀成又走到了床前。
忽然洪仁发说:“天王精神好多了。”谁也没有应和,都知道这是回光返照。
洪秀全睁开眼四下看了看说:“仁上г对诮鞫绞Γ辉陔薷啊!?br />
李秀成凑近洪秀全问:“陛下有何诏旨?”
洪秀全说:“朕要归天了,天父在召朕回去,尔等大众安心,朕向天父天兄领到圣兵,回来保固天京。”
就这样,洪秀全走完了他五十年的人生之路,临死之际还把希望寄托在他自己也感到虚妄的天父天见身上。
天王寝殿里传出了一阵阵哭声,人们哭他们的精神领袖的去世,也是在哭他们赖以生存的天国末路的来临,自然也是在哭自己的命运。
李秀成擦拭着泪水,说:“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国不可一日无主,我们奉幼天王登基吧,这样才能安天京人心,安太平天国天下人心。”
洪宣娇把洪天贵相扶过来,李秀成第一个跪下去给这十六岁的孩子叩头。
15。 天京城墙上洪宣娇全副披挂,领着锦绣馆女兵在守城。李秀成走过来,说:“清妖在挖地道,用炸药攻城。”
洪宣娇说:“穴地攻城是我们太平军的独创,现在他们也学会了,来制服我们了。”停了一下她问李秀成:“我们能守多久?”
李秀成说:“全城不过三万人,能战斗的人三四千而已,援军盼不来,我看就是这几天了。”
洪宣娇说:“如果敌人攻入城中,我带人死守死拼,你杀开一条血路,带全部精壮冲出去,保护住幼天王,就是你的大功,你们杀奔江西去,去找干王吧。”
李秀成说:“我与天京共存亡,是早已想好了的,你带幼天王走。”
“你比我有用。”洪宣娇说,“太平天国可以没有洪宣娇,不能没有李秀成。”
她说这话时,已泪流满面了。她给李秀成跪了下去,说:“天王晚年办事糊涂,委屈了你,看在天国的分上,我代天王向你托孤了,天王从前对不住你,今后会在天上保佑你……”
李秀成也哭了,他双手扶起洪宣娇说:“你放心吧,李秀成为太平天国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晚风强劲地从城外空阔之地吹来,插在城头的大旗呼呼作响,为了壮胆,也为了呼应,守城将士不时地吹牛角号,吆喝着:“看住——清妖!”
16。 天京城下(一八六四年七月十九日)地道已经延伸到了城墙下。守城的女兵发现了,立刻先后有十几个女兵在军师罩兰率领下从城上坠绳而下,与挖地道的清兵拼杀,用水浇湿敌人运来的火药。
寡不敌众,宜兰等十几个女兵很快都战死城下,敌人又一次运来大批火药。
火药绳点着了,闪电般亮过后,是一声闪雷般的响声,城墙轰坍了二十多丈宽。
曾国筌在城外一声令下,湘军潮水般冲来,呐喊声震耳。曾国筌骑在马上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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