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传》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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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铃铛丁丁作响，听着急切，像是在呼唤，心跳也跟着铃声变得急促，砰的一声，本只开了一叶的门，忽而全开，撞出了声响，大风呼啸，乱了所有人的发。那道声音真切着，不再虚幻，喊叫声就似在耳旁一般。
”鬼门开咯……鬼门开咯……“
屋里的引魂香早被风吹的东离西散的了，哪还有什么味道，入鼻的只有尘土，还有风的狂啸。天空弥漫着各色异彩，青气幽深，混作一团。看不到边的天空，被这颜色渲染的魔幻，像来了千军万马，大吼一声，很有长驱直入的气魄。一团气流冲过门前，像水流，不复回，速度也快，是那一触即发的箭，伴随着更强势的风，混着泥土，迷糊了眼睛，小童连忙遮住眼，嘴巴也抿的紧，头都快埋到了柜台底下，李坦侧过身，只是勉强睁着，但也没坚持几时，时睁时闭，表情也变得扭曲。白朔微眯着眼，但也睁着，看向门外眨也不眨，屋内的布帘、货物都被吹开了，飘的飘，散的散，乱作了一团。过了好一会儿，狂风才慢慢停了下来，只是布帘还在轻微的摆动着，屋内静了，没有了乱串的物件在空中打滚。
”鬼门开咯……鬼门开咯……“
声音已是明辨，话音一落，只见门外，出现了一个举旗人，面容耷拉，目光呆滞，不离前方，看着有气无力，走路缓急，像是在梦游一般。它刚一出现，原本因风已过而抬起了头的小童，见到此怪异行人，更是把头埋了下来，蜷缩了身子。只露出一双惶恐不安的眼睛，李坦的冷眸子发出阵阵寒光，白朔面无表情，但已是警惕，却还在悠闲摇扇。
那面旗子飘扬的格外彰显，黑底白字叫嚣着”冥“。领头”人“刚入眼帘，身后紧跟着几排更加铁脸的”人“，他们身着各异，都带着脚镣，与地面摩擦，发出的声音格外刺耳。小童看得呆了，脚下软的发颤，眼前走过众多鬼刹，个个面无血色，眼中无光，因为犯得罪不同，自然身上的印记也会不同。走过静安雅阁门口，不少好奇的鬼刹都往里看，当看到小童时，面淡无光的脸庞咧嘴一笑，乍看上去像是要吃人，所幸的是没有鬼刹进门来，虽然它们跃跃欲试，但看到李坦与白朔没有不避的。小童吓得心惊肉跳，大叫一声闭上了眼，不敢再瞅。李坦狠眼瞪着，无双有些微颤，手上力道加重拿捏更紧了几分，看着眼前浩浩荡荡的鬼刹队伍，那一团由他们身上发出的鬼气在天空之上凝聚一团，这就是煞气，属于鬼类最烈的。
选则静安雅阁来安身就是因为它接地气，冥冥之中升起一股幽灵之气，对于引鬼招魂是极易的地段，但也是有危险的。就说现在，来到门前的竟是煞气横生的鬼刹，不知是否有劫，只得小心。所幸的是，怨鬼刹肯定是换了另一条路走了，如果这两队碰到一起，说不定会有鬼咬鬼的场面，鬼鬼相遇如战场，后果不堪设想。气势浩荡的鬼刹灵仍然在向前攀附，煞气越来越重，伴随着声声叫唤，空中的尘埃也落地让位。
小童已是目瞪口呆，如此磅礴的鬼刹放行，他还是头一次见，以前迎鬼门开，几乎是形单影只的鬼刹来上门做生意，没有像现在见得这样多，这样让人望而生畏。怪乎常言：鬼刹难惹，勿妄勿念。小童一怔，只见有一魂缕飘飘荡荡的进了门厅，屋内早已弱了光线，唯一的一盏蜡灯是由地水泡过，符咒化过的，所以遇风不灭，遇鬼不抖。魂缕手中也是提了一个灯笼，看上去有些破旧了，只写着，冥宅。
小童惊呆了，更缩紧了全身，只拿出一双眼来，看着那缕魂，眼中一闪，又避开了。魂缕飘到白朔面前，现了真身，看这脸色比那些鬼刹要好，有些光泽，身着的衣裳也是光彩，虽是黑色，但与鬼刹的相比，明显正常。这就是鬼差了吧，小童暗想。
鬼差略弯身子，向白朔弓腰行礼，白朔点头回应，笑脸拂面。道：”鬼差大人，安好？“
”好什么！看那些鬼刹，都是生前杀气重死后煞气重的，跟的久了，自身也变得煞了。“
”鬼差大人辛苦了。“说罢，白朔从怀中掏取出一沓镶了金的冥钱，递给鬼差，鬼差看着转了态度，嘿嘿一笑，发黄的口齿显露无遗，看的小童猛是作呕，李坦只听不看，盯着的都是眼前幽怨的队伍。白朔似笑非笑，与往常一样自如，等到鬼差接过冥钱，再道：”还望鬼差大人多多关照了。“
白朔轻摇折扇，看着鬼差点数着手中金纸冥钱，坦然处之，鬼差大手一挥，回道：”好说好说。“转而将冥钱往兜里一装，抱拳再道：”还有公务在身，在下先行一步。“说完，还不等白朔回言，便转身向门外跨步离去，手中灯笼随着身形摇摆，晃晃荡荡，但火光却不见闪烁，依旧照明稳当。
”鬼差大人带客人来了？“还没走出几步，白朔轻声一言，鬼差一愣，站住了身，回身看向白朔，不语。白朔接着道：”若不是，就请接走吧。“
鬼差凝色一瞬，忽而又绽开了笑，那口黄牙又露了出来，小童每见一次都想作呕，只是干作，实在难受，闭眼不看它，脑中却还是闪现着黄牙。鬼差嘻嘻赔笑，赖脸道：”公子何解？“
李坦闻言，取出手中无双剑，略微一法，剑上闪过明黄之色，用力向地上刺下，只闻尖叫一声，地板拱起像蛇一般四处乱串，最后竟通道了昏迷的薰儿身旁，一道黑影快速显现，也是没有精神的，供着背梁，全体同黑，没有眼耳口鼻道，只有双手，脚未落地，也不见脚，子虚乌有的浮在地面上。
鬼差大笑一声，装作不知情的样子，恭维道：”哎呀，疏忽了，竟让这无颜鬼进了门。真是疏忽了，公子莫气，待我训他出来。“话锋一转，向那无颜鬼严厉斥责道：”还不快出来，是想吃苦头了吧！还不快滚出来！“
无颜鬼深埋着身躯，一阵扭动，抬脸面向鬼差一瞬，再面向薰儿，像是在凝看。它抬起了手，伸向薰儿，白朔双眼微眯盯着无颜鬼却没动作。坐在一旁的小童看到无颜鬼离自己不远早就吓的软趴在地了，瞪眼张口，不断发颤。
须臾，无颜鬼悬在半空的手又放下了，没有触碰到薰儿，躬下了身，向门前飘去，路过鬼差时，鬼差从腰间拿出藤鞭，狠命一挥，打在了无颜鬼身上，无颜鬼猛地一抖身，还是了无生息的继续飘向队伍中。
”啊……“
一声大叫，唤回众人看那无颜鬼的目光，无颜鬼也回过头来，薰儿突然直起了身，小童早已吓得昏厥，薰儿的叫声惨痛凄厉，鬼差还不知何事，只见李坦持着无双便往薰儿脚下一刺，一道黑血喷出，又一只无颜鬼，它双手紧抓住薰儿刚才刮伤的地方，薰儿的皮肤瞬间变黑，而后又成了枝干。
无颜鬼因为李坦那一刺而断了双手，瞬间化为了血水，而剩下的则又归为土里，到了地板下四处逃串，鬼差一怒，大哧一声，用鞭子狠抽向那滚动的地板，只此一鞭，便无了动静。因为薰儿的血液弥漫开了，门外闻到血香的鬼刹，忽而都挤上了门来，鬼差又挥一鞭，奈何刚才无颜鬼的魂飞魄散，心有余悸，其他鬼魂也不敢太做造次，只是眼巴巴的瞅望着薰儿脚上的血渍，鬼差大声斥候着，因为他的震怒那口黄牙显的狰狞，无鬼不怕，只得悻悻地走开了。
待镇定下来，鬼差反脸嬉笑道：”公子，是我疏忽了，疏忽了，小的不做叨扰，别了，别了。“
白朔笑而不语，鬼差抱拳后退，往门边行去，眼角望见还有一无颜鬼在厅内，面色一沉，沙哑叱哗道：”还不快滚，也想魂飞魄散？“无颜鬼面朝薰儿，轻摇了摇头，便转身消失，鬼差持灯跟随，也就消失了。
花了整整一个晚上，鬼刹行完，黎明之色渐明。这样一个惊心动魄的百鬼夜行，过的是惊心胆战，若有差池，那将是万劫不复的灾祸。看着昏厥半瘫在椅子上的薰儿，白朔长叹，轻声道：”情字何解，往昔追昔，已不再，何强求，何回首。“
李坦站在薰儿身旁，看着薰儿已回原为梅枝的脚踝，想到刚才的无颜鬼，不由皱眉思索，那个对着薰儿伸手又放手的无颜鬼，为何那般举措，原是可以夺了薰儿灵丹的，对它那不是增进无谓么，虽然它不会得逞，但鬼都是为了自己而自私的东西，就那样轻易放弃了，到底为何？而后又听闻白朔一言，脱口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