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请还俗》第39章


祖父去世后,蒋玉竹还是入仕了,他想看看那青砖绿瓦的高墙内是怎样一番景致。可他违逆祖父之命,不得已改姓姜,几年来从未踏入宗家半步。为官的短短几年,却是看透了宫墙内的肮脏,如今倒是对祖父有几分认同。
姜玉竹晨起读书,却被宗家派来的家丁所扰。家丁惊慌道:“少爷近日收诊了一个病人,还需小少爷过去瞧瞧。”
姜玉竹的兄长蒋广白,乃是京中名医,继承了宗家家主之位。他在宫中之时,也曾听说兄长的名讳愈发响亮,却始终不得与他相认。
姜玉竹抬眸看了他一眼,“还有大哥治不了的病?”
家丁吞吞吐吐,“少爷特地吩咐,须小少爷亲自查看。”
姜玉竹也不多说,起身出屋,撑了伞随家丁而去。他离家多年,兄长未曾唤他回去,而今却是为何?
况且兄长向来遵祖父遗言如皇命,难道是此时转了性情?
被逐出家门的男丁,只得从后门偷偷而入,姜玉竹抬步而来,便见兄长独自坐在案前。
蒋广白不过长了姜玉竹三岁,为人却是冷静沉稳,他屏退左右,这才对姜玉竹道:“你上前来。”
姜玉竹便又上前几步,不料蒋广白突然站起,怒道:“跪下!”
长兄如父,姜玉竹不明所以,却还是跪在近前。
蒋广白将一方薄纱掷在他脸上,质问道:“这是何物?”
他接过那方薄纱,恰是蒋家为女病人诊断时,覆在其腕上的诊帕,可兄长为何气结至此?
姜玉竹的神情忽然变化,“此物……大哥从何处得来?”
蒋家之物从不会外传,然而前几日他替玄音公主诊脉之时,碍着因男女有妨,便将诊帕留在长陵殿。
难道说,兄长竟是得了公主殿下的行踪?
“不肖的东西,不安生做你的太医,如何引得这样的杀身之祸!”蒋广白怒火中烧,憋红了一张脸。
姜玉竹心知,兄长的语气虽是责怪,实则担忧他的安危,不由叩了个响头道:“玉竹不孝,愧对先祖……可是,那女子可曾无恙?”
蒋广白双眼一翻,消了消气,“虽是捡回了一条命,可若是伤口感染化脓,便不好说了……”
姜玉竹虽然谨遵祖父遗命,将自己的生活与蒋家割裂开来,却仍然教蒋家涉入了朝堂之事。兄弟二人初见,便是这般剑拔弩张之势。
三日前,蒋广白在北郊采药,却于荒无人烟之处捡回一个女子,她虽浑身刀伤,却是一息尚存。但见那刀刀深入见骨的模样,蒋广白也不由觉得骇人,到底是何等深仇大恨,能令人将一个弱女子害成这般模样?
医者父母心,纵是蒋广白知晓自己可能由此惹上麻烦事,还是决定将她带回医馆。在他替她检查伤口之时,却从女子身上找到了蒋家医馆的诊帕,那物已被血水污得无法辨认。
蒋家诊帕混合药草特殊处理,以清水漂洗便可不沾血迹,蒋广白不敢断定此物出自本家,连忙打了一盆清水。
而后几日便是从上至下,从宗家至分家查找这一方诊帕的来源,直至蒋广白想起有一个人在他的控制之外,那便是早年被逐出家门的幼弟姜玉竹。
蒋广白将缘由细细说罢,便领着他一同来到了那女子的居所。一见到受伤的女子,姜玉竹的一张脸瞬时煞白,也被那女子身上的伤惊得不轻。
榻上浑身是伤的并不是玄音公主,而是长陵殿中,宫中的贴身侍婢。
“时雨?”姜玉竹轻轻唤了一声。
名叫时雨的女子虚弱地睁开眼,呆呆看了他半晌,忍着痛牵了牵唇角,却是语气戏谑,“小……太医?”
“我果然活着。”似是看到了希望,她的眸子骤然发亮。
她紧接着试图挪动身子,浑身的刺痛却令她咬牙切齿道:“嘶,好痛!”
“好在未伤及脸面。”姜玉竹转念又问,“她如何了?”
时雨努了努嘴,“不知道。”
蒋广白不知道他们口中的“她”是谁,但见时雨称呼幼弟为“小太医”,想必是宫中的女子。既然是庙堂之事,便是违反祖制的大事,蒋广白自然不会插手。
时雨在将军府之时,便听过蒋广白的大名,他是京中赫赫有名的妙手神医,今日一见,原是个不满而立之年的年轻人。
这样躺了好几日,待蒋广白替她处理伤口之时,时雨不由打趣道:“蒋先生成亲了么?”
蒋广白细细将药粉撒在她刀伤纵横的手臂上,未曾答话。
“我听闻先生救治病人极其苛刻,宁治十男子,不治一小儿;宁治十小儿,不治一女子。”时雨痛得缩了缩脖子,“你怎会好心救我?”
蒋广白面无表情地答道:“医者仁心,我不能见死不救。”
竟是比他那个弟弟还无趣,时雨撇了撇嘴,“莫不是看在姜玉竹的情分上?”
刚刚说罢,便觉胸前一凉,衣衫已被人层层解开。时雨痛得咬牙切齿,“你轻些,你家里就没有女医吗?”
少女曼妙的身子布满了纵横交错的刀伤,蒋广白不由皱了皱眉,轻轻处理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
“你……”时雨虽是气急攻心,却因浑身是伤动弹不得,羞红了一张脸道:“你这般无礼,我今后还如何嫁人!”
“对医者而言,你只是病人,并无男女之分。”蒋广白面不改色道。
时雨不满地“哼”了一声,她是个重情重义的女子,本想着此人救她于危难,她来日必定以身相许、做牛做马为报,哪知他偏是个这样不解风情的。
时雨虽是每日躺在医馆,却也能从姜玉竹口中知晓些朝政之事。距他们遇袭至今已过了七日,大将军仍然隐匿无影踪,必是平安脱险,她身上这些纵横伤口倒也是值了。
今日她已经可以起身,姜玉竹扶她坐起,喂了些软糯流食物与她。前几日茶水不进,今日终于能咽下食物,时雨不由心情大好。
“想不到你竟然出自将军府,我送你回去可好?”姜玉竹问。
时雨摇摇头,“大将军遇袭,却还落得个谋逆犯上的罪名,可见我们之中出了奸细。我此番回去,想是没命回来了。”
时雨几日未起身,仍有些眩晕感,吃饭之时,沾了一嘴一脸。她正要伸手来擦,却被姜玉竹占了先。
他不由微笑,以锦帕轻拭她的唇角,“我要如何帮你?”
哪知时雨瞪着一双眸子看他,拉下他的手,疑惑道:“你们这些医者,对女病人都是这样……好么?”
她口中的“你们”是指谁?姜玉竹垂下眸子,心虚道:“这倒不是。”
“那你为何……”话未问完,见蒋广白风尘仆仆而来,见到姜玉竹坐在她身边,倒是一愣。
“大哥今日外出,我来此处照应。”姜玉竹道。
时雨瞧着蒋广白手持医箱,像是从外面而来,不由好奇,“先生出诊了?”
“嗯。”蒋广白道。
这才记起他出诊回来还未来得及换衣裳,便来到了时雨的房间,便又道:“是个闺阁女子,见不得生,便请我上门去瞧。”
“先生不是不治女患么?”时雨不由嗤笑,“倒是何处的朱门大户,请得动蒋先生?”
蒋广白尴尬道:“乃是当朝皇后的娘家,楚家。”
“楚家?”时雨喃喃自语,“楚家男丁兴旺,并无闺阁中的女儿。”
话一出口,她忽然警惕起来,彼时她在宫中,主公命她特别留意太子洗马楚云轩,不准他与玄音公主走得太近。果如主公所言,太子洗马对公主的爱慕之意胜过排江倒海,连她这个旁人都看得出。
“是大学士楚天白,还是太子洗马楚云轩?”时雨霎时收敛笑容,一张脸紧张异常。
时雨虽然重伤在身,平时却是嬉笑乐观之态,从未有过如此严肃的神色。蒋广白摇头,“我并不懂朝中之事,也不认得什么楚大人。请我去的是一位叫做子有的夫人。”
姜玉竹和时雨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那女患叫什么名字?”时雨急切道:“怎样的身段模样?是不是白皙貌美,纤瘦高贵?”时雨急得跳下榻来,双脚一软就要摔倒。
姜玉竹一把揽过她,困在怀中道:“你莫要急,听大哥慢慢说。”
蒋广白缓缓道来,时雨却早已泣不成声。
“是公主殿下,她为什么会患上眼疾,将军、将军究竟在哪里?”时雨哭得泣不成声,忽然一阵胸口刺痛,将方才咽下的流食尽数吐出。
姜玉竹便是一惊,顾不得许多,以衣袖替她擦拭污秽,时雨却仍是止不住眼泪,猛地吐出一口血来,喷洒在姜玉竹洁白的外衫上。
蒋广白立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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