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请还俗》第59章


孙昭几乎是被人扔进车厢,“砰”地一声落在车内的长绒软毯之上,她痛得险些挤出泪来,刚要惊呼,却连忙咬住下唇,硬生生地将一声哀嚎咽了回去。
齐骁上车,在孙昭身旁坐定。但见她如同幼犬一般趴在绒毯之上,他扯了扯面皮,却是笑了,“我乃当朝镇国将军齐骁,你不必行跪拜礼。”
见她仍是一动不动地趴在毯上,齐骁长臂轻舒,提起她的衣领,喝道:“起来。”
孙昭忽觉身子一轻,她便被人凌空拎了起来,放在一处。她不由角落里缩了缩,看到齐骁难辨喜怒的神色,心中惶恐。
方才马夫说要回宫?孙昭心中暗自思量,她好不容易才逃出来,又要回去?
她此番见到他,原本十分欢愉,直到她听说,他要去看章华夫人。
孙昭不由唇下弯,心头不悦,再也不想理睬他。今日楚天白府上的一番浩劫,原来是齐骁所为,可究起缘由,竟是为了他的心上人!
齐骁正在一旁闭目养神,并不知道眼前的女子正目光凌厉地盯着她,孙昭看了许久,只见他眼底一片乌青,倒像是睡眠不足。
棱角分明的五官与侧脸,还是一如往昔英俊,只是双颊略微下凹,竟是瘦了。
他平素喜欢干净,可今日风尘仆仆而来,却是鬓发凌乱、衣衫褶皱,就连外袍和长裤之上,也有几分泥泞的气息。
一想到他是为了一个女人而来,孙昭的心上越发不痛快。他要去看章华便去,为何还要带上她?
孙昭一夜未眠,极为困乏,又气又累。兀自生了半天的气,便闭上双眼,不再看那人。
齐骁浅眠了一会,微微睁眼,便见不远处的女子瑟缩成一团,倒真像是幼犬一般。此时天气转暖,她并不是冷,这样的姿势睡觉,却是因为怕。
他低叹一声,解下外衫,轻轻盖在她身上。
车夫的声音缓缓传来,“主公,往哪里去?”
齐骁压低了声音道:“长陵殿。”
不过是一日之间,宫里早已血流成河。少府董禄正站在长陵殿的正门,看着齐骁的马车径直而来,在不远处停下。
齐骁长腿一迈,稳稳落地,然后回身去抱马车内的女子。她呼吸匀称气息平稳,竟已沉沉睡去。
“一切安排妥当,只待太子殿下回宫。”董禄低声道。
“好。”齐骁答。
“卫相请将军前去议事。”董禄又道。
“还请卫相稍等片刻。”齐骁言罢,怀抱着那女子往内室而去。
待孙昭睡醒,已经日上三竿。
这一觉睡得极为安稳,一夜之间将连日来的惊慌一扫而空,全身上下神清气爽。
孙昭犹记得昨夜,她似乎在齐骁的马车里睡得昏睡过去,此时此刻又是在何处?睁着眼愣了半晌,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原是躺在长陵殿的软榻之上。
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她匆忙起身,揽镜自照,见自己衣衫整齐,面目可憎,这才放心。
徐徐回头,便看到内室的大床之上,有一人只着了中衣,正不急不缓地披着外衫。
这是她的寝殿,昨夜她睡在软榻之上,齐骁却睡了自己的大床?
“你,侍候本将军沐浴。”齐骁也不看她,便吩咐属下去抬水。
孙昭难以置信地左顾右盼,却不见一个婢子。
“就是你。”齐骁怕她未听明白,又说了一句。
不过一夜之间,长陵殿的内侍、婢子都像是消失了似的。唯有齐骁随行的下属如钢铁巨人一般林立殿外,将长陵殿围了个水泄不通。
偌大的宫殿内,英伟潇洒的镇国将军与面容丑陋的侍婢格格不入。
孙昭咬了咬牙,便出去洗漱,与迎面而来的长衫将军打了个照面。
那将军三十有余,眉目浓烈,面容刚正。他环顾左右,却看到个样貌平庸的中年女子从大将军内室走出,不由目瞪口呆。
见那女子远去,他亦觉得失礼,连忙道:“属下易刚,见过主公。”
孙昭洗漱完毕,却见齐骁已经迫不及待地坐进了浴桶之中。他肩颈宽厚,肌肉匀称,令孙昭不由微微红了脸,好在她覆了面具,无人发现她的窘迫。
“属下连夜捉拿楚氏乱党,一族三百七十五口已尽数收押。”易刚朗声道:“今日城中交通已经恢复,东西南北四方城门大开。”
“做得好。”齐骁闭着眼,氤氲的水汽落在他的脸上,像是薄薄的雾气。
“只是……尹相力保楚云轩。”易刚的声音低了下去。
易刚等了许久,也不见主公回话,不由悄悄抬起头,向薄纱之后望去。
有一女子身形纤长,只是她正背对着他。易刚看不清里面的情形,不由疑惑道:“主公?”
孙昭呆立在原地,一双手被齐骁紧紧握住,按在胸前。他的肌理平滑而富有弹性,却是热得烫手。任凭谁看到,都是一个丑陋的婢子在轻薄人中龙凤的镇国将军。
她轻轻挣扎,想要抽出手来,却被他捉得更紧。入手之处,是他有力的心跳,“砰砰”的声响在耳边无限放大,令她分不清是谁的心跳。
“方才为何发抖?”齐骁的声音夹杂着水汽,扑了孙昭一脸。
他的语气不是质问,而是笃定。
孙昭不由后悔起她的大意来。方才她听到楚云轩的名字,莫名想到了昨日离别之时,他了无生念地对她说了两个字“保重”。
电光火石之间,她忽然明白过来,楚云轩早在盖头落地的那一刻便认出了她。
即使毁约的是她,破坏婚礼的是他,他依然望着她离去的背影,道一声保重。
孙昭忽然发觉自己的残忍,不由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齐骁原本就是敏锐的习武之人,他只觉那双擦背的小手忽然一滞,带着几不可查的轻微颤抖。
他猛地捉住她的手腕,将她的双手按在胸口——那里是他跳跃着的心脏,“方才为何发抖?”
她不言不语,却不停地反抗。不知哪里来得无明业火,齐骁忽然起身,一把扯过旁边的衣衫胡乱地在身上抹了几下,兀自更衣。
孙昭哪里见过这般赤条条的大将军,一双眼不知该看向哪里。
是宽阔的胸膛?平滑的腰腹?还是那伟岸异常的……
易刚等了半晌,忽然看到那丑陋的婢子掩面而出。他瞧了又瞧,心道:她虽然貌丑,身段倒是娇俏得很。
大理寺连夜会审,楚天白恶贯满盈,供认不讳。原来他并非今日才有反心,前后已谋划了数年。
楚天白与北齐细作“王邻”缔盟,同叛逆崔宴、贵妃林氏沆瀣一气。十年前,毒害太子孙旭;
八年前,贵妃林氏陷害贤妃阮氏,致使其深陷冷宫,玄音公主被贬为庶人,而后贤妃溺亡于镜湖;
此后,楚天白的野心一发不可收拾,直至数月前,还与罪臣崔宴、黎参在冬狩袭击天子与太子;
十余日前,杀害四皇子孙亮于镜湖,更是妄图自代三公之职以辅政。
卫相声音朗朗,将这一条条一桩桩的罪行公之于众。文武百官被其野心所震慑,皆静默不语。
若说楚天白闹出这样一番动静,又怎么会没有一群追随者。卫相从袖中取出一张折叠整齐地白纸,朗声道:“这是楚天白伪造的镇国公主罪己书。”
此物一出,群臣之中不乏莫名其妙地倒抽冷气之声,各个心道这卫相果真是心细如发,竟然留着这样的后手。
楚天白风头正盛之时,不少臣子为了巴结于他,都在罪己书上签字落款。不过短短数日,楚天白已经沦为阶下囚,此时再拿出罪己书,便是要向群臣问罪了。
一时间,群臣各怀心思,神情各异。有人问心无愧,向上首的大将军望来,以表忠心;有人双手紧紧交叠在一起,紧张得直哆嗦,仿佛下一刻,自己便会身首异处。
卫则尹徐徐转身,将罪己书交到齐骁手上,“如何处置,请大将军定夺。”
齐骁冷笑,伸手接过罪己书,“罪臣伪造之物怎能当真?”说罢,将那物团了一团,不偏不倚,恰好丢到殿外的池塘中。
白纸遇水,很快浸湿一片。
卫则尹见状不觉莞尔,他笑望着齐骁,那眼神仿佛在说,你倒是会做人!
朝议之后,卫相与大将军一同下朝,群臣不敢逾矩,远远在身后跟着。
“昨夜公审楚天白,我让董禄请你前来,你为何不来。”卫相追问。
昨夜?他原本想将她送回长陵殿便走,可是一进去,便是寸步也离开她。哪怕是她在一旁沉沉地睡着,他在一边静坐,竟也是弥足珍贵,令他不舍分离。
“我在陪她。”大将军坦诚道。
卫相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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