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殇》第407章

沈落石禁不住好奇，缓缓的步入了暗道，顺着石阶一步步的攀援而上。
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觉油然而生，这条道似乎自己曾经走过，可是它又是如此陌生，无论沈落石如何努力思索，也找不出它的清晰记忆。
一路攀援而上，沈落石的注意力渐渐凝聚集中在一点，就是前方，深不可测的前方。
一股摄人心魄的奇异力量正从前方深不可测的暗道深处扑面而来，沈落石的心，沈落石的全部意识全部被这股奇异的力量吸引，一步一步沿着暗道石阶攀援而上。
暗道不再幽暗，视线渐渐明朗！
一个背影，一个模糊的背影，一个似曾相识的背影！
出现在前方的朦胧升腾的雾霭，似乎近在眼前，却又谣不可及！
天尊！是天尊！
沈落石的迷惑的意识陡然清醒，他已意识到自己已经穿越了天地之门，已踏上通往晋见天尊的天路！
恢复清醒的沈落石，下意识的环顾左右。
才发现自己早已走出暗道，踏上了一条云中石阶，正踩在云雾之间，一步步走上一座浮在白云深处的山颠。
而在白云山颠，一个峨冠博带的高大背影正屹立在峰峦之颠，彷佛一尊超然物外，遨游云海的神。
那股吸引他全部注意的摄人心魄的奇异力量，就是自他身上散发而出。
这是一股充满王霸之气，高贵之气，凌然之气的奇异力量，一丝淡淡的杀气蕴涵在这股摄人心魄的奇异力量之间。
随时随地，都可以让任何对他怀有丝毫不敬的人，击杀于股掌之间。
沈落石手中的刀焕发的杀气，竟然在对方的奇异压力下，不由自主的慢慢收缩，内敛，渐渐凝缩到了刀锋之内。
“你终于来了！”那个飘忽的背影缓缓问道，一股凌然的气度顿时压在了沈落石心头。
“你就是天尊？”沈落石冷冷的问，刀的杀气虽然已被对方压制，握刀的手不由自主的紧了一下。
“我就是。你可以走了”天尊缓缓说道，透出一股难以抗拒的威严。
“走？”
“你已经来过，你已经见过。你也该回到江湖，做你该做的事。”天尊继续平淡而缓慢的说道。
“你要我接替地尊，替你办事？”
“你已接替地尊，从你杀死他那一刻。你不是替我办事，是天下江湖办事，替你自己办事。江湖不是任何一个人的江湖，而是每一个江湖人的江湖。”天尊语气中透出一丝苍凉，一丝悲壮。
“所以只要人在江湖，每一个江湖人都必须维护江湖秩序，江湖规矩，江湖道义！”沈落石已悟出他话中含意，淡淡的接续道。
“只有利益平衡的江湖，才会稳定，才会有序，才会遵守规矩，才会讲究道义。世间没有不落的红日，也没有永悬的明月，只有日月轮回，才能调节阴阳，平衡冷暖。江湖也一样，名门望族与市井江湖之间，必须利益轮回，才能保证江湖的稳定平衡。”天尊的语气渐渐玄虚起来。
“而江湖人心贪婪，私欲膨胀。没有那个占据霸主地位的利益集团愿意主动让出自己的利益，只有在天地门的运作下，才可以完成这种利益的轮回平衡。”沈落石试探的琢磨道。
“你有如此见识，是江湖之福，天下之福。不老翁历世百年，看人果然独到，你确实是一个最合适的江湖地尊。”天尊高高在上的语气中，既然多了一份赞叹。
“如今江湖沦落，人心涣散，崇阳，拜月俱已凋零，福祸双星各怀私心，四大富豪坐拥巨富，各自为政，沈落石重入江湖，又该从哪里入手？”
“你已是地尊，愿意如何做，就如何做。”天尊恢复了一贯的高远威严。
“我什么都不会做？”沈落石冷冷的丢下一句，缓缓转身，沿着来时的路缓缓而下。
“哦？”天尊身躯一颤，发出一声惊愕之声。
“因为江湖是江湖人的江湖，不是天尊的江湖，江湖人可以选择自己的生存方式，不需要一个身在天上，心系世俗的无形之手来控制他们的命运。”沈落石顿了一下，语气平和的说道。
“既然你决心执意与我为敌，你也该回头看一眼你的对手是谁？”天尊缓缓回身，一双冰冷犀利的目光透出一丝刺入心骨的杀气。
“不必，因为我已知道你是谁？”沈落石冷冷丢下一句，头也不回，径直而去。
第四十五章　风雨将至
沈落石一路沿着这条虚幻缥缈的云中山梯走了下去，不知为何，他竟感到十分平静，即使自己刚刚面对的，是武林传说中几百年来的神话。
既然已经知道天尊的身份，沈落石对于自己身上这地尊的虚名更加不屑一顾，他只知道，江湖这二字，远远比一个神话更加广阔，更加复杂。
不知不觉，他已经回到了这间阴晦的地牢中，地上铺着潮湿发霉的茅草，冰冷的铁牢大门依然紧闭，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发生在他脑海的想象而已。
沈落石的嘴角忽然翘了起来，从鼻中发出一声短暂的轻蔑，转而变成了张口大笑。他开始肆无忌惮地在这阴暗的地牢中放声狂笑，“天下众生，苦海无边。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哈哈哈哈！”
“沈兄弟，你回来了。”何九爷忽然出现在了铁牢门外，面无表情地望着失态的沈落石。
“何九爷，你在这场游戏中，扮演的是什么角色？”沈落石仍然在笑着，脸上却尽是嘲弄和惋惜的神色。
何九爷不语，从怀中摸出一把钥匙，轻轻打开了铁牢大门，“我当年还是一名小捕快的时候，就曾立誓，要本本分分地为天下苍生主持公道，将真正的正义昭然于世。”
“可当我经历的案子越来越多，目睹的黑暗越来越深，我才发现，江湖远远不止是习武之人口中的世界，普天之下，无处不江湖。”何九爷叹了口气，望着沈落石，微微摇了摇头。
“哈哈哈，好！好一个无处不江湖！”沈落石大踏步地走出了牢狱。“你为何要放我出去，既然我已经知道了真相，难道他不怕我将他的身份告知于天下吗？”
“就凭你是沈落石，小小的牢狱怎么可能关得住你，况且这件事已经在江湖背后隐藏了几百年，现在也是时候见见光了。”何九爷道。
“是你自己要决定放我出去的？天尊暗中掌控江湖风雨，推翻了他，你身为神捕，恐怕麻烦事会更多，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沈落石有些不解地问道。
何九爷不语，只是笑着朝沈落石摇了摇手，“快走吧，等你掀起真相的风浪，你就会明白我的意图了。”
“如此浩大的江湖，是时候将它的一切摆明在江湖人面前了，何九爷，天下马上就要地卷起真正地大风大雨了。”
…………
柳青衣独自坐在青衣楼总部的大厅中，手里提着一只玉壶。
马上又是十五日夜了，他很快就将面对一名新的对手，一名前来送死对手。
拜月教的势力已经衰退至谷底，中原各大门派死伤惨重，他的青衣楼很快就将一统江湖，坐拥武林盟主之位，对他来说只是时间问题。可他此时却有一种深及骨髓的失落感，自己已经完成了向天下人复仇的宿命，也即将得到这个纷乱的江湖。可他却他失落，却空虚，他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么，手中的天残剑已经杀死了无数的强者，认识的，陌生的，他们都在天残剑下变得残缺，不论是身体，还是生命。
而自己这副残而不废的肉身，仇恨早已被鲜血淹没，留下的又是什么？
玉壶中的酒一饮而尽，柳青衣狠狠地将它摔在了地上，忽然，一道黑影出现在了他模糊的意识中。
“如今江湖已是你青衣楼的囊中之物，为何还在此闷闷不乐？“黑影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虚无缥缈。
“你是什么人？”柳青衣努力地想从酒醉中清醒过来，却总感觉这酒劲莫名其妙的异常强悍。
“我就是江湖的秩序。”黑衣人不紧不慢地说。
“秩序？”
“我现在需要你，代替我来主持江湖，重新维持它的平衡。”
“我凭什么为你工作！”柳青衣伸出手指向黑衣人，却不由自主地晃动。
“因为只有江湖，才能弥补你内心的空虚，只有恩怨，才能让你感觉到自己活着的意义，中原各大门派已经准备联合对抗青衣楼，而拜月教的残余势力也不肯罢休，他们双方虽然不会结盟，但却有一个共同的敌人，就是你。”黑衣人继续说道，“你将面对的敌人远远比你想象的要麻烦，少林寺、大江盟、花如雪、福祸双星，各大富豪，还有……沈落石，你以为这些势力会任由你主宰江湖吗？”
柳青衣亮出了手中的天残剑，说道，“挡我天残剑者，必死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