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跃马大唐》第1387章


说话间,后方车马粼粼,十几辆大车抵达近前,车门打开,王家众妻妾叽叽喳喳莺莺燕燕的下得车来,一个个是花枝招展,容光焕发,玉容胜花、眼波赛水、云鬓如烟、娇躯似柳,扶摇生姿。举手投足间或颦或笑,或娇或嗔,指点嬉笑,顾盼自若。这一群女子的骤然出现,几乎浣花溪畔绝美的春色都黯淡了几分,她们才是这天地间最美最靓丽的一道风景。
杜甫的妻子忙带着两名婢女上前去一一拜见,杜甫也在王源的引见下和众女见面行礼。当王源向杜甫介绍秦国夫人和杨玉环的名字时,杜甫惊愕的差点掉了下巴。他没想到外边的传言是真的,王源居然真的将杨玉环救了下来,而且看样子是已经纳为私宠了。
浣花溪畔的草地上铺了大大的白色毡毯,上边摆满了随车带来的各种酒菜吃食。鲜花如毯,绿草如茵,浣花溪畔春光正好,众人或坐或立,或饮或食,孩童婢女们采花扑蝶,妻妾们闲坐谈天,笑语欢声,其乐融融。
王源和杜甫在溪畔一座简陋的小草亭中对坐饮酒谈天,清风白云,空气清新,两人心情高兴,谈兴甚浓。
“杜兄,昌龄兄可曾来拜会于你?”
“怎么没来?前段时间赖在这里住了半个月,每日和我谈诗饮酒,我都被他弄得没法子。他还说要在左近修一座草庐跟我住在一起呢。这个人,真是的。”杜甫苦笑道。
王源哈哈笑道:“他想要过闲适的日子,跟我也说了的。可是你们这些人都喜欢什么都不管隐居于此,这可不太好吧。国家新平,百废待兴,你们这些人怎能甩手不管?这态度不够积极吧。”
杜甫古怪的看着王源道:“王相国倒是说起我们来了,相国自己不也是当了甩手掌柜么?我可是听说了,不久后不但相国从此不入京城,连高大帅以及一干成都的官员将领们都要撤出中原回归蜀地。相国都如此,怎么能怪我们呢?”
王源呵呵笑道:“看来是被你抓住把柄了。但你要知道,我回成都是没法子,我是尽量避免他人猜忌,维持天下稳定的局面,避免再有其他的枝节。我留在长安,对陛下对我都没好处。而你们不同,你们该为朝廷效力才是。为朝廷效力,便是为百姓效力,这不是你一直的理想么?”
杜甫微笑摇头道:“以前我是这么想的,但现在我却不这么想了。经历了这场浩劫之后,我想了许多许多。以前我只想着施展抱负,只求无愧于心。但现在发现,那是多么的可笑。我那是一种自私的行为,只求自己心安,却像个瞎子一样不顾外部的局限。要想真正的有所作为,可不是靠着自己的一腔热血便能做到,而是要有合适的环境和氛围,要上下一心,全部都有一股干劲,而非是你一人努力,他人却在旁掣肘,或者依旧躺在原地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
王源微微点头,喝了一杯酒沉吟不语。
杜甫却继续说道:“刚才的这些话,我和昌龄兄也都认同,我二人谈了好多天话,可以说该聊的都已经聊透了。我和昌龄兄都认为,虽然经历了这场浩劫,但现在的朝廷恐怕还将要走他的老路。”
王源皱眉道:“此话怎讲?”
杜甫沉声道:“当今陛下恋栈不去,不肯退位,这对天下百姓是一种伤害,对人心更是一种蔑视。天下之乱始于陛下,陛下早该引咎而退,那才是正确的态度。他不担责,谁来担责?我知道这么说有些大逆不道,但这正是我和昌龄兄的共识。国家振兴的前提是天下百姓齐心协力共渡难关,而如今,天下百姓对陛下还有几分期待?一个失去了民心拥戴的朝廷,又怎能激发百姓众志成城复兴之念?”
王源举杯临风,默然不语。
“相国在这件事上也教人失望。”杜甫忽然冒出了这么一句,或许是喝了不少酒,他已经无所顾忌了。
王源苦笑道:“我又怎么了?”
杜甫道:“相国不入朝,这让天下百姓失望之极,就拿我和昌龄兄而言,我们都不明白相国为何要这么做。相国说是为了朝廷的安稳,若当真如此,相国便更加不该割据蜀地。要放便彻底放手,归隐山林。否则,以相国如今的行为,不但不是为了朝廷的稳定,反而是造成了大唐事实上的分裂。相国莫怪我直言,相国率神策军留在蜀地,其实便是将西北四道和朝廷分割开来。此举便是酝酿着下一场大乱。以相国如此聪慧之人,为何会做出这样的举动,这着实令人不解。”
王源咂嘴道:“我或许只是自保,想过安生日子罢了。”
杜甫摇头道:“不,相国没说真话。相国是胸怀天下之人,如此退缩,实乃虎头蛇尾。让天下百姓失去希望,让朝廷重回混乱。那么相国之前的血战沙场是为了什么?我却想不明白。”
王源笑道:“杜兄,你言辞过激了。”
杜甫摇头道:“非也,当今天下,非相国不能聚人心。相国乃天命之圣,该有所作为才是。相国不能因为担心什么,害怕什么,便虎头蛇尾畏缩于蜀地,这样的话,天下不久便再起纷争,百姓们依旧难享和平。”
王源瞪着杜甫道:“杜兄,你喝多了吧。”
杜甫摇头道:“我可没喝多,我知道相国心里在想什么。其实世间之事便如和草木凋零生发一般,自有其时,自有其理。草木生灵如是,天地万物皆如是。大唐的辉煌其实已经过去了,我等虽怀念以往的大唐,但却并不表示明知其已经衰亡,却还要勉力维持,那其实是一种罪过。改朝换代,实乃大势所趋,而能做到这一点而天下不乱之人,唯有相国而已。相国或许是担心天下舆论,担心为人所指谪。但我敢断言,现在天下民心是向着相国的。况且即便是有不谐之言,那又如何?自古而来,圣人出世,其言行必不为世人所理解,故每有诽谤诋毁之言。但圣人之所以为圣人,岂会在意世人眼光。圣人要做的事,常人如何能理解?圣人的目标便是天地太平海清河晏,可没功夫去管别人的眼光和闲言碎语。在我眼中,大帅便是天上降下的圣人。”
王源愣愣的看着杜甫激动的面容,他万万没想到,今日杜甫居然说出了这样一番话来。在他的心目中,像杜甫这一类的文人是自己登上顶峰的最大障碍才是。这些人往往比那些直接起兵反对的人更为难缠,因为他们骨头硬,不怕死。杀了他失去民心,不杀他们他们会四处散播言论,而且偏偏这些人的影响力很大。之所以如此,王源才步步为营,不肯以激进的方式来进行自己的计划。直到现在,他也不敢说自己若是登上宝座后,这些人会不会翻脸不认人。
但现在,杜甫说出的这番话却颠覆了王源的认知。让王源不得不承认,自己并没有深刻的了解像杜甫这一类人的内心世界。以前自己认为,杜甫这一类人的本质上是迂腐的卫道士,他们会死守陈规而不肯改变。但现在才发现,原来这些人并非如此。杜甫的出发点是为了天下百姓,而非是为了能在朝廷中占据一席之地,他比自己想象的要高尚的多。
当天傍晚,赵青亲自从长安飞骑而回,带来了玄宗驾崩的消息。随着消息一起到来的还有高仙芝等京城众将和朝中一干文武百官联名写来的信件。他们请求王源去京城参与玄宗丧葬之事并主持大局。
王源心知肚明,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下令,但高仙芝显然替自己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王源丝毫也没觉得内疚,在这件事上,王源早就拟定了计划,这一切不过是在计划之中罢了。现在,玄宗死了,那一切已经近在咫尺触摸可及了。
当晚,王源将玄宗驾崩的消息告知了家中众妻妾。众人惊讶不已。对妻妾中的个别聪慧之人而言,她们立刻意识到将有一场巨大的变故要发生,但她们也不敢多言。
静夜,梅园之中。王源公孙兰对坐在灯下,烛火摇弋之下,夫妻二人默然相对,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公孙兰却还是一副淡定的模样,王源也是一脸的泰然。但这静默的空气之中,却有着一股激荡的暗流在涌动。即便王源的外表是平静的,但他的心脏明显跳动加快,血液也明显流动的更快,呼吸也明显粗重急促了不少。
“表姐,可否……为我抚琴一曲。”王源打破沉默吁了口气道。
公孙兰微微一笑,轻点臻首,起身来从房中取出一柄瑶琴来摆在案上。素手轻挥之间,琴音沧浪而起,如玉珠落盘,清脆悦耳。
“奏一曲什么呢?”公孙兰歪着头自言自语道。
王源没有回答,公孙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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