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宠皇后(螽斯羽)》第54章


现在便是有一百张嘴也是说不清了。
心一点点沉下去,像浸在深水里,喘不过气来。私自泄漏皇上行踪乃是死罪,此番定是不能避免此祸了,她心口堵得发胀,太阳穴也一跳一跳得疼,后背已是被冷汗浸湿,不知该如何向皇上解释才好。
张昭容得意地望着她,又剜一眼皇后,姣好的面容上半边唇角冷冷勾起,一双秋水眼也隐着狠毒。
不多时,只见锦娴领着个身着宫服,梳着丫头髻,与侍墨年岁相近的丫头进来,正是张昭仪宫里的彩儿。
皇后和十三只是不解,不明白张昭仪这是哪一出。滔滔见了她,却不由自主跪直身子,一手紧紧拽着前襟,心跳地擂鼓一般。
那彩儿何曾见过这架势,头也不敢抬,不自觉便战战兢兢跪在地上,额头贴着手背,躬身不起。
张昭仪冷笑道,“彩儿,你只管照实说,是否听人提起过官家行踪?”
“听郡主身边的侍墨提起过!”彩儿声音有些发抖。
侍墨跪在滔滔身后,听了这话,早吓得六神无主,抖成一团,拼命磕头不语。
“皇后娘娘是怎么管自己宫里人的?官家的行踪也能随意透露?焉知你是不是有心?”张昭仪声色俱厉指责道,头上珠钗一摇三晃,仿佛她似后宫之主一般,而皇后不过是个待审的犯人而已。
皇后本就是聪明人,想到前阵子张昭仪总是好巧不巧在皇上要来坤宁殿时抱恙,瞬间便明白了来龙去脉。她不由任命地闭上眼,心中最后一丝试图辩解的念头也消失殆尽,双手无力垂在身侧,一副听之任之的表情。
皇上将茶盏重重向御案上一摔,“咣当”一声,在阔大的钦明殿嗡嗡不绝,似有回音一般。整个大殿一片死寂,似一片死水,没有波澜,一众人连喘息都是悄无声息进行。
他眼中冰冷,似凝着玄冰,一动不动盯着滔滔,沉声问道,“是你的丫头说的?”
这泄漏皇上行踪的罪名已是板上钉钉,不容抵赖。滔滔看张昭仪这咄咄逼人的样子,只管将责任往皇后身上推,摆明了是想借此机会,鼓动皇上废后!
电光石火间,脑海中已是转过千百个念头,她记起那晚皇上微醺时,在耳边喃喃说着的情话,记起皇后在枕边轻轻念叨,“官家是真疼你!”,此刻只能赌一把,将罪名往自己身上揽。
想毕,她缓缓抬起头,双眸汪着两泓清泪,泫然欲泣看着皇上,苍白小脸似寒风中的花蕊一般,堪堪欲折。
皇上不由一愣,停了动作,看她拎着裙角缓缓走至自己身畔,一双眸子黑白分明,目光如泣如诉,仍带着那份倔强,嘴唇被牙齿咬得隐隐有一丝血迹,青绿夹袄下纤细的身子微微颤抖。
滔滔附在皇上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旋即跪倒在地,“请陛下赐妾死罪!”说罢闭了眼,扬起下颌静静等待审判。
皇上听她说完,似受了一击,身形一抖,随即怒不可遏,挥手向滔滔脸上一掴。
“啪!”
滔滔头带着身子一栽,颊上剧痛,立时又强撑着跪直,半边脸上登时肿起五根清晰指印,一根根酡红被苍白包围,唇角赫然留下一行鲜血,似白纸上淌下浓浓的朱砂。
皇上抬手欲要再掴,见她眼角泪珠滑下唇角,混着血迹滴到胸前,不由胸中憋闷,又硬生生停住,挥掌将御案上笔墨纸砚和茶盏统统扫到地上,喘着粗气道,“你是该死!”
十三像被人当胸重重擂了一拳,剧痛无比,十指在袖中紧紧握成拳,却是一言也不敢替她开解,只怕这一开口,方才的努力全数化为泡影,便是万劫不复了。
“陛下,滔滔还小,她定是不知这其中的厉害!”老七却是忍不住开言求道。
“你闭嘴!你们都给朕闭嘴!”皇上抬手指着老七,随即又虚划一圈,将他们挨个指个遍,面色苍白,双眼鼓鼓充着血。
“把她给我关起来!”皇上背过身去,不再看诸人,声音缥缈,像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
滔滔郑重磕个头,道,“陛下,无论您做什么决定,都请您想想先皇后!”能说的都已说了,唯恐皇上仍迁怒皇后和十三,她冒险将已故的郭皇后抬出来,期望皇上动任何念头前都能冷静想想后果。
“陛下,此事蹊跷,郡主尚小,如此行事定是受了皇后娘娘的指使。”张昭仪仍不死心,一双秋水眼死死盯住失魂落魄的皇后。
“下去!都下去!”皇上长吁一口气,不再看殿内的几个人,步履沉重向内室行去,仿佛这一遭费尽了他全部气力。
☆、第四十八章 惩罚(二)
虽已是深冬,暴室陋墙上那尺余见方的小窗仍糊着夏天的窗纱,黑黢黢看不出原本是什么颜色。寒风凛冽,畅通无阻透过横七竖八的缝隙,肆无忌惮灌进来。
清冷的月光斑斑驳驳透进来,成为这间小屋里唯一的光亮。借着淡淡月光,能看到床头一张破烂不堪的小几上摆着已经冰凉的饭菜,却是一口未动。
“吱呀”一声,有宫女探头进来,看滔滔裹着两床崭新的鸳鸯戏水锦被,瑟缩在硬板床上,靠在角落里,兀自直愣愣发呆,她无奈地摇摇头,轻轻将门合拢退出去。
“她这样不吃不喝,水米不进已经两天了,可别出什么岔子啊!”这宫女满面担忧,向对面年岁稍长的宫女说道。
对面宫女一脸满不在乎,打着哈欠道,“连她靠山都倒了,正自顾不暇,谁还关心她的死活。”
“这可不好说,昨儿苗娘子不还是差人悄没声儿的送了两床锦被来?”
年长宫女迟疑一下,向门方向看一眼,“她不肯吃,咱们还能硬塞不成?”
“哎,平日里皇后娘娘都宝贝一样捧在手心儿里,她哪里能受得了这份罪。”年轻宫女好奇地挑挑眉,问道,“知道是为了何事么?”
“御前的人送来的,谁敢问?”年长宫女摇摇头,遗憾错过了一次探听皇室秘闻的机会。
二人正有一搭没一搭说着,忽见两个内侍小黄门闪身进来,当先一个身量略矮,却很是面熟,原来是七殿下身边的李贤,后面一个身量高些,很是板正,却垂着头看不清脸。她们忙起身行礼。
李贤回过礼一笑,回手摸了两块银锭子向她二人手里一塞,笑道,“行个方便。”这二人相视一眼,乐的送这个顺水人情,掂掂银子,眉开眼笑退到院内,似门神般一左一右守着大门。
须臾,内室亮起豆大的灯光,来人借着昏黄光线向滔滔脸上一觑,低声唤道,“滔滔!”果然是老七。
滔滔目光虚空,听见他声音,方些许聚起来一些,心中涌起一阵厌恶,艰难将头扭向侧面,一言不发。整个皇宫内,她最亲近的两个人,皇后和十三,还有跟她一起长大,亲如姐妹的侍墨,此刻都生死未卜,而这一切,都是拜面前这个人所赐,她怎能不生气。
老七看她鬓发凌乱,面目浮肿,半边脸上还依稀能看到掌痕,却仍是倔强地看都不看自己一眼,知她因着皇后和十三的事怨恨自己,心中又是心痛又是气恼,勉强说道,“你放心,我替你求过情。官家并未重罚你,只是你以后只能在御药院当值,不许再去御前,明日自会有人来宣旨。”
顿了顿又安慰道,“虽说是当差,但我会替你打点好,你只当换了个地方,先安心呆一阵子即可。”
只是去御药院当差,这样不痛不痒的处罚?滔滔须臾便明白,定是侍墨替她担了责罚,所以皇上才只是罚自己去御药院。可私自泄露皇上行踪,这是大罪!侍墨一个小小宫女,如何替自己担?
她欲开口说话,这才发现嘴唇已黏在一起,喉咙一阵灼痛,一个字也吐不出。心中酸痛不已,强撑着喝了几口水,艰难问道,“侍墨呢?官家杀了她是不是?”老七眼神躲闪,几次欲言又止,半响握着她冰凉的手,婉转说道,“没有!等官家气消了,我自会替你再求情。”
“既罚我去御药院,那官家定是要褫夺我郡主封号?”滔滔忽然想起一事,“娘娘呢?若只是褫夺封号,为何要罚我去御药院,为何我不能留在坤宁殿?”她猛地将手抽出来,哑声问道。
“坤宁殿……封宫,娘娘只留了两个贴身侍女,无旨不许出入。”老七犹豫说道,旋即又握握她的手,“但后位依然在,且性命无虞,你大可放心。”
“放心?先皇后出居瑶华宫,不到一年时间便暴毙。一个失宠的皇后,待遇尚且赶不上得宠的才人,我怎么能放心?”滔滔担心至极,眼中酸涩,咳个不住,许久才抬起头,将老七手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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