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与剑》第181章

所以李有财不再说话了，他毕竟还是一个聪明人。只能惊讶的看着大长老。
大长老无奈道：“你现在知道我为何要打破规矩让你与晴儿结合了。”
李有财低下头，似在叹气，也似在惋惜：“我知道了。”
谷中的鸟叫声不再优美，李有财的心情也同瀑布一样直落而下。
大长老转过身，对守在门口的中年女子道：“看好穆掌门，记得晚些给取些糕点来，她喜欢吃。”
中年女子噙着泪水，坚毅的答道：“是！”
中年女子当然就是曾与李有财交手的中年女子，李有财直到现在才知道她的姓名。陈忠，这本是男人的名字却挂在了这貌美如花的女子身上，听说她妹妹的名字叫陈心，意味“忠心”。而这么多年来，她们的行动也没有对不起自己的名字，就算门主已经变得这副模样，她们还是忠心不二。
所以李有财只能叹息。是为穆门主而叹息，也是位陈忠和陈心所叹息。
从天洞走回山壁之中，窒息之感又扑面而来，两面狭窄的石壁仿佛要压迫过来将李有财压得粉碎，就连灵魂也不放过。
不论谁看到这样的穆门主，心里都不会好过的。
可李有财的表情仍然很镇定，就算这一切早已将他压得透不过气来，他仍然表现的一脸轻松惬意，不让三大长老瞧出。
李有财还想问很多事情，但大长老仿佛早已看透了他的心思，将这一切都与他说了。
这些年来，处理门派事务的尽是他们长老三人。正因为穆门主变成了如今的样子，她们急切的想要找到一位接班人，而这个最佳人选正好落在了曾经被选中的柳伤琴身上。她们早已注意到了柳伤琴就是晴儿，并且在最恰当的时机将她接了回来。据说，七天后便是柳伤琴接任掌教的日子。
李有财当然也问三位长老，年纪轻轻的柳伤琴如何能承担起掌教的大任，而且柳伤琴功夫不佳，门中难免会有人心有不服，并且对门派的威望也会受到影响。
一脸凶险的三长老却缓和的对李有财道：“这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掌教并不需要多么出众的武功，而且凝华派的弟子向来守纪，对于祖宗定下的规矩绝不敢违背而且……”
二长老接过三长老的话，道：“而且掌教只是凝华派的精神象征，并没有实权。在本门中，这个秘密只有掌教与她的两个贴身随从和长老会知道。”
李有财皱眉道：“长老会？”
大长老淡淡的道：“这是本门最大的秘密，也是本门最大的实力倚仗。就连我们最亲的弟子也只知道本门有个长老会，而对于其中的情况却半点不知。”
也就是说，凝华派中知道长老会的只有长老会与掌教而已。这与掌教没有实权同属最重要的秘密。
李有财沉声道：“可是现在你们却让我知道了。”
二长老忽然笑了起来，她笑起来的样子简直和方才的慈眉善目判若两人：“我们不仅要让你知道长老会的存在，还要告诉你长老会中有七名长老，我三人分别负责凝华派的不同大小事务，而且除我三人外，其余四人都隐匿在江湖之上。”
三长老也笑，道：“其余四人分别是峨眉海棠道人，江林剑派门主夫人韩倩倩，绿柳仙姑梁玉环，还有青城派掌门夫人江红月。”
李有财怔在原地，以上四人无不是江湖中赫赫有名之辈，基本可谓是女中豪杰，也是站在武林之巅为数不多的几位女性。海棠道人在底蕴颇深的峨眉可以排到第三把手，而江林剑派在江南是呼风唤雨，至于绿柳仙姑江湖上只要一提到她就立马能联想到她的蜘蛛毒“一毒杀一城”。
这三位李有财只闻其名不见其人，江红月却是他亲眼见过的。那个看起来虽然年迈，但风韵犹存的女人；那个野心不小，妄想推翻聚义盟的女人；那个见到丈夫受伤便不顾一切的女人。他怎么也想不到这样一个女人竟然会有两个身份。
大长老走过来，道：“你大可不必震惊，江湖上哪个门派又没有一些秘密。”
李有财沉声道：“这个是你们最重要的秘密。”
大长老道：“不错。”
李有财道：“可你们却对我说了。”
大长老意味深长的一笑，接着道：“你当然知道我们为何要对你说这些。”
李有财不是蠢人，当然知道大长老的意思。
没有一个人能在知道大门派的秘密后，还能好好的走在江湖上的。三位长老告诉李有财这个秘密，便是在说，无论你同意还是不同意，你已经彻底加入凝华派。一旦要反悔，必然会遭受到凝华派全力的打击，到时候莫说一个李有财，就算十个李有财也插翅难逃。
可李有财却突然笑了。
二长老凑过来，问道：“你明白了？”
李有财道：“我当然明白，这是三位长老将我当自己人看，不然谁会与我说出这么重要的秘密？谁都知道这种秘密一旦外露，事情一定不小的。我心中感激三位前辈如此看重。”
大长老转过身去，背对着李有财道：“知道就好。李有财随我们来吧，去见晴儿。”
柳伤琴还是那个柳伤琴。此刻，她面上的面纱已经取下。
她的身材没有臃肿，脸上也没有丝毫的皱纹。她的眼睛还是这么的明亮，她的眉，她的鼻，她的嘴。一切仍是这么的摄人心魄，一切都是这么的美。
她依然如此动人，宛若天仙。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不对她动心，任何一个女人也会因为她的美里而心生嫉妒。李有财终于知道，凝华派为何会选中她作为“掌教”。
但李有财再见她时，却发现，她已经变了。她的双眉之间透露出一股忧愁，她的眸子水灵却带着伤感。
这种伤感在她瞧见李有财的那一瞬突然消失。
李有财甚至想冲上去抱住她。可他至少是一个不会冲动的人，多年的等待在这一刻相遇，李有财心中也是百感交集。
但他还是乖乖的站在原地，因为三位长老还在。
可不久，这三位长老居然很识趣的只吩咐两句便离开了。她们甚至没有再多说什么，似乎这三位未经爱情的老人，也能懂一些年轻人的浪漫。
门已经关上，这儿只剩下了两个人。
李有财。
柳伤琴。
他们从未像这样独处过。这本该是一个互说情话的时刻，可他们的心中却不约而同的担忧起对方。
李有财站在原地，柳伤琴坐在床上。
李有财叹气，柳伤琴哭泣。
“你为什么要来？你为什么要来？”柳伤琴的眼中渗出泪水，悄悄的从怀中取出一块手帕，将泪水擦拭而去。
“因为你在这里。”李有财摇了摇头，叹息道。
柳伤琴又道：“你难道还不知道我的意思吗？那日在扬州城的湖水上，我应该说的很明白了。”
那夜她说了什么？李有财早已忘记，就连她有没有说话他都不记得了。他只记得，那时他的身子比湖水都要冷。
李有财却反问道：“那你为何要来扬州城？”
柳伤琴怔了一下，急忙道：“门中有事要办，你还不知道我即将要做上凝华派的掌教，派内一切事物都要熟悉起来。”
“你不必骗我，大长老都和我说了，掌教是不处理门内事务的。”李有财柔声道，“我知道你是听到了江湖风声，怕丐帮于我不利才来的扬州城，我说的对不对？”
柳伤琴侧过头去，不愿再听李有财的话。
李有财却突然冲过去，一把抱住她，紧紧的将她拥在怀中。柳伤琴想要抵抗，可她的心早已就化了，她的拳头也像棉花一样，哪里有力气推开李有财。还想说话却觉喉头哽咽，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然泣不成声。
李有财缓缓的道：“你清楚的知道凝华派的规矩，更知道凝华派是怎么对付违反他们规矩的人。你不理我，甚至想‘刺’我，希望我忘了你。可是……”
李有财说不下去了。
柳伤琴抬起头，望着他的眼。
李有财也看着她，脑海中忽然想了一起走过的那段日子，又浮现出三年间那万山千水的思念：“可是，我忘不了你。”
还有太多太多的话要说，也还有太多太多的思念要吐露，但对于他们来说都不重要了。
夜。漫漫长夜。
谷中悠然，人亦如此。
这是最长的一个夜晚，也是李有财与柳伤琴一生中最重要的一个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