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历四年》第9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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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兖州中部和东部陷落,浙匪虽说是没有继续向北和向西,但是曲阜不战而降,孔家的那帮墙头草据说已经去迎陈逆去祭祀孔庙去了。”
北伐军中路军在淮北如入无人之境,进入山东以来也没有遭逢什么值得一提的阻挠。前些日子传来消息,曲阜的孔家北宗在江浙明军攻取兖州府城之后,便如当年面对闯军和清军时那般选择了开门迎降,清廷册封的衍圣公孔兴燮更是亲自到陈文军前相请,不出意外的话,这两天陈文在曲阜祭孔的大戏就已然上演了。
多尼一脸的冰寒,对于孔家这样的家族深恶痛绝,但却也没什么办法。现在曲阜在陈文之手不说,就算是能够击破北伐军,重新攻占曲阜,清廷如果不想和儒家士人阶级撕破脸的话,就依旧要供着这些惹人厌的家伙,谁让人家祖宗在两千多年前创立了儒家学说。
至圣先师,那是说着玩的?
在蒙古用联姻、册封、编旗等手段,在汉地就要用汉人的办法来统治,这是清廷一直以来贯彻的统治方法。可越是对于这些墙头草没奈何,他们就越是怒火中烧,一把火烧了曲阜,把孔家南北两宗杀个精光的想法就越是在他们的心头肆意生长。只可惜,以着当年的暴元尚且不敢如此,就凭他们也只得按下这等想法,甚至连付诸于口都不敢去做。
以小族临大国,满清的核心人口本就少得可怜,想要维系统治就更是不敢如此决裂。以着御营幕僚长的身份坐在大殿之上,刘成瞅着这些满洲亲贵们的脸色,亦是觉得好笑,不过当初兵权在手他尚且不能如何,眼下就更是要摆出一副忠臣良佐的模样出来。
“王爷,据奴才所知,陈逆当年在衢州尊奉孔家南宗,其实对孔家南宗奉我大清为正统的行为也很是不满,无非是在争夺和稳定士心罢了。我大清为前朝崇祯帝报君父仇,继承明室正统,乃是天下正朔。于孔家,还是要优容则个,至少不能让陈逆那个乱臣贼子比下去啊。”
清廷当年打的是为崇祯报仇的旗号入关,凭借着对厉行拷掠,被儒家士人视为生死大敌的闯贼的攻杀才初步有了北方的士心。后来承认优免,祭祀孔庙,召开科举考试,但凡是拉拢儒家士人阶级的手段,从来都是样样俱到。
刘成此言说罢,多尼默然不语,殿上的几个如朱之锡这样的汉臣无不为之赞叹,尤其是龙椅上的顺治,更是恨不得给刘成大大的褒奖。
然而,能够奈何孔家,也是须得在新军挫败北伐军的基础之上才有可能的。现在的形势,对清廷是愈加的不利。
淮北、河南不提,那两地本就是清廷可以轻易放弃的,如今能够在河南牵扯一部分明军军力,已是不容易了。山东位于淮北与直隶之间,明军沿着运河前进,但是到了兖州之后,却并没有继续北上东昌府,也没有进取省会济南,而是转到东进,杀入了青州府地界。
山东一省,登州、莱州和青州三府在半岛上由东而西一字排开。前些时日报告,北伐军的一支舰队在攻取了淮北的海州之后,很快又拿下了山东的灵山卫和浮山前所,摆明是要利用制海权来在沿海地区建立一连串的据点。其中深意,着实让他们深感惶恐。
中路军进入青州府地界,清廷暂时还没有受到青州府城失陷的消息,但他们也不敢报什么希望。只是就这么一步步的被北伐军扼死,却也实在有够憋屈,哪怕战略上早有成法,如今不过是尚在执行之中,也并非所有人都能继续忍耐下去。
通报了山东的战况,亲贵重臣们无不是眉头深锁,陈文这个人一向是稳扎稳打,从不轻敌冒进,这样的性子实在是难以找到太大的破绽。
然而就在众人陷入思索之时,显亲王富绶却朗声言道:“皇上,浙匪如此,便是打算在拿下青州之后进而将登莱掌握在手,从而压缩掉我大清优势骑兵从运河以东对其进行骚扰的可能。浙匪满心是要确保粮道安全,战略上无可厚非,但是从咱们大清来看,各旗的田产遍布直隶,若是任由浙匪进入直隶,只恐各旗人心不稳,会影响到新军战力啊。”
满清圈地,集中在直隶一省,如果说现如今京城是清廷的核心所在,天津卫是工业中心,那么直隶一省就是心腹之地,富绶所言,也并非是空穴来风,至少清廷定下的在直隶决战的计划很多八旗亲贵都不甚满意。
“皇侄的意思是?”
“在山东与浙匪决战!”
富绶此言说出了在场不少满洲亲贵重臣的心声,他们对于刘成这个汉狗制定的计划早有不满,只是威胁尚未到达眼前,谁也不愿去做这出头的橼子。可是如今江浙明军的长矛、铳剑距离他们的胸膛是越来越近了,坐视直隶圈地受到侵扰,却并非是所有人都能够容忍的,而富绶不过是他们的代表而已。
这话一出,当即就得到了不少亲贵们的响应,一个个不是倡言旗田受损,就是主张让江浙明军进入直隶后会影响到清廷的威信,出兵山东决战,哪怕是在山东北部决战的呼声愈加高涨起来。
顺治对此有些犹疑,看向索尼,这个赫舍里氏似乎还在权衡利弊,再看向鳌拜,这位满洲第一勇士便直接出言反驳道:“直隶决战,尽可能的拉长浙匪的粮道,利用蒙古骑兵对其进行骚扰,从而给新军以最佳的进攻时机。这是御前会议定下的战略,如今也始终在厉行此法,苏克萨哈和线国安这两个奴才无能,可朝令夕改,对朝廷也是绝无好处的!”
鳌拜瓮声瓮气的说来,气势一如既往,于兵事上有着更多经验的济度、多尼、屯齐以及刘成等人无不是出言附和。
济度和多尼是新军总统,还是旗主王爷,便是屯齐也是多罗郡王,正儿八经的爱新觉罗家的自家人,可是一见刘成出言,富绶当即便指着刘成的鼻子喝骂道:“八旗乃是大清根本,你这个汉狗有什么资格多言?!”
富绶拿刘成下刀,一方面是欺他汉人抬旗的尴尬身份,另一方面更是陕西平叛时的旧怨发作。岂料富绶一旦出口,刘成的眉宇间闪过了一丝轻蔑,随即龙椅上的另一声斥责便后发先至,直接将富绶和附和富绶的那些亲贵的嘴巴堵了个严实。
“显亲王,不说额驸是正儿八经的满洲刘佳氏旗人,只是汉人,我大清一向是满汉一体,如今为朝廷誓死效力的也不乏汉人中的忠臣孝子,就算是你统领的武卫左军之中也少不了汉军旗。朕不想再听见什么汉狗的称呼,你可明白?!”
顺治厉声喝道,富绶虽是不满,奈何皇帝的身份摆在那里,提及新军,在场的亲贵们也没有再愿意为其声援的,一时间孤立无援,他也只得出言告罪。只是这么一阵折腾下来,出兵山东的声音就登时小了不少。
君臣二人配合默契,称得上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顺治收获了汉臣们的感激涕零,刘成也扮演了忠臣良佐的戏份,此间更是压住了八旗亲贵的反对声浪,可谓是一举多得。
富绶的气势被压了下去,坐在一旁的济度便就着话题继续说道:“大军出兵山东,若是按照原本的计划,也并非不能稍作修改。但是现在浙匪控制了旅顺口,水师还在大肆攻略山东沿海良港,照本王爷看来,似有效仿毛文龙故技之意。说句不好听的,等到他们控制了登州,若是那时候大军南下山东,浙匪浮海而来,突袭大沽口,天津卫不保,京城震动不说,武备只怕也耗用不了多久。”
济度此言,并非没有可能,陈文用兵习惯于稳扎稳打是一回事,但是利用水师机动,与陆师联合作战,也并非没有过先例。天津卫城是京城的南大门,更是天津机械制造总局的所在地,事关重大,绝对称得上是满清如今治下第二大重要城池,仅仅是次于京城而已。一旦有失,后果不堪设想。
天津卫城实在必保,大军南下山东,距离过远,一旦前后失据便是万劫不复。济度一锤定音,结束了出兵山东决战的讨论,但是对于机械制造总局设在天津卫,不少亲贵就免不了对刘成、朱之锡这些主张之人出口抱怨,并且一口咬定这是刘成和朱之锡这两个奴才的错误,才导致了如今的困境,若非是顺治将责任担了下来,只怕是这番口诛笔伐也少不了让他们这些人受到些斥责和惩戒。
御前会议结束,刘成和朱之锡并肩而行,一个是额驸兼御营幕僚长,一个是兵部汉尚书,但在宫中却仅仅是一同向外走去,哪怕是半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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