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朱棣》第134章


“魏国公为何将中军大营安在了这牛栏山,却将左右两军布防到了密云水库?这。。。。。。两下里相距十余里地,岂不是指挥不便?”朱棣从徐达手中接过油灯,靠近了沙盘一边看一边诧异地问道。
这其实也是汤和和傅友德不解之处,因而二人也都抬头拿眼看向徐达。
徐达仍旧一副面无表情的淡然模样儿,也看了看汤、傅二人,方才淡淡地说:“北征前皇上曾召集我、信国公和颍川侯三人密议,已定下了用兵方略,那就是侦察为先,诱敌深入。元兵善骑射,在草原大漠四处奔杀,呼啸而来,呼啸而去,不易得其行迹。如今我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急的是元兵,处于劣势的也是元兵。所以我们当以稳为先,切忌用兵太急太奇,此所谓以正抑奇啊”。
朱棣听了心下暗服,这些多年的经验对着沙盘这么讲出来,越发的透彻,这确是对元用兵的不二宗旨了,却皱着眉想了想,忽然又道:“魏国公,所谓正奇之道,似乎与汉武帝时期的卫青、霍去病所用之法有些相似,不知是也不是?”
徐达万不料朱棣举一反三、如此敏捷,愣了一下,旋即点了点头,却不善赞誉言辞,只是淡淡地说:“嗯,殿下这话说得极恰到好处。中华千年史书,里面什么学问没有啊?若说起草原轻骑,最好的材料莫出自于汉唐两朝。然在行军打仗上,唐出于汉。汉击匈奴,却起于武帝时期的卫青、霍去病两位奇才。只是这舅甥二人的战法却有些不同,卫青善阵法,行的是正。霍去病善奇袭,行的是奇。这两人一正一奇,相辅相成,溃击匈奴千里之地。扬雄曾赞此二人‘使卫青、霍去病操兵,前后十余年,于是浮西河、绝大幕,破寘颜,袭王庭,穷极其地,追奔逐北,封狼居胥山,禅于姑衍’,何其威风啊。殿下日后守在北平门户,少不了要与元兵打交道,很可以读读《汉书》,想来会大有裨益的。”
朱棣见他敦敦教诲,心下不仅不以为杵,反而十分感动,不禁默默点了点头。
徐达兴许也对卫、霍二人极为尊崇,说起二人典故,也是长吁了口气,抬眼间汤和等人都在看着自己,这才发现自己跑了题,干咳了一声继续道:“咳,所以。。。。。。按着皇上的旨意,北征大军不宜轻举妄动。应先选好立足之地,派军出塞刺探敌情,若有埋伏,则诱其深入,待其困疲而反击之;若无埋伏,则以精兵直捣其营,占了要地,以备反攻。”
说到这儿,已将这次北征的宗旨点得十分清楚了,这也是洪武皇帝朱元璋定下的方略,众人自然没什么可说的,可也对徐达对战略拿捏如此透彻而钦服!
徐达石头一样立在沙盘边上,愣愣地端详着沙盘出了一会神,舔着有些发干的嘴唇又接着说道:“如今皇上分拨了南北两路出兵。西凉、云南的元兵极弱,可南路却分了二十万兵。北路有太尉纳哈怵屯领兵二十万犯金山,还有老将朵儿不花兵犯永平,都是极难对付的角色,可是咱们北路军只分了七万多兵。所以皇上定是要以迅雷之势平了云南和西凉,而后才是北路军与元兵决战之时。所以,按着皇上的方略,北边一时半会只能打小战,不会有大战。既如此,咱们远到北平,我也有五年不与北平的将士见面了,可若是大战打起来,北平的军士定然也是要参加的。所以,如今安定北平,布好燕山防卫才是根本,在此之后才是派奇兵出塞,引敌深入。所以中军大营,如今绝不能离北平太远。定在这牛栏山,后可定北平,前可接应怀柔、密云的左右两军,也可防卫流民,这才是我的本意啊!”
一席话说完,众人都有焕然大悟之感,万不料这位有些消瘦、面容沉郁的魏国公须臾之间竟然思虑得如此缜密,安排得这么周详,想得如此透彻,难怪他战无不胜,被称为大明的战神,建了不世之功了。
朱棣顺着沙盘看了又看,掂量着要控着北平、又要挨着燕山、还要便于出奇兵侦察元兵、还得防卫流民闹事,哪里还还能寻得着比这牛栏山更好的地方啊?也是讷讷称奇,许久又问:“魏国公,这牛栏山确是驻中军的好去处。只是你为何要将左右两军派往怀柔和密云水库呢?这里面可是还有什么文章?”
见朱棣巴望着看着自己,一副求教模样儿,身为岳丈的徐达哪里还有不说的道理?
只见徐达靠近了沙盘,一边指点着一边说道:“殿下、信国公、颍川侯且看,朵儿不花要犯永平,冲着的还是山海关。可辽阳如今在李大旺手里,就隔开了他跟高丽的连接之路。所以他既要盯着山海关,还得防备东边的李大旺。他的西边呢,有太尉纳哈怵屯兵二十万,自然不防。纳哈怵在金山,他盯着的必然是延庆和白羊口。哼哼,纳哈怵毕竟是老将,果然老辣得很啊,他自然是知晓我们将防卫放在了延庆和白羊口身后的昌平,所以专攻这两个薄弱处,只要延庆和白羊口但有一处被攻破,他只要避开昌平的军力,西可入保定,进而入秦晋之地;东可以入蓟州,至永平,与朵儿不花接应;往南,则可以直攻北平。不可不说是一招妙招啊。”
众人对着沙盘看了半天,果然如徐达所说的一样。朱棣已是暗骂陈亨,居然将守着昌平的李彬守军调去了秦晋之地,若纳哈怵真的攻破了白羊口或是延庆,那连救急的军队都是没有的,纳哈怵再拿下昌平,那。。。。。。北边的防线算是彻底破了。
却听徐达淡淡地继续道:“哼哼,纳哈怵和朵儿不花千算万算,却算漏了一处。”
第十六章 【启用旧将】
众人原本心中有些慌乱,听徐达说纳哈怵和朵儿不花千算万算却算漏了一处,就如看见一盏明灯,异口同声地问:“算漏了何处?”
徐达冷峻的脸上闪过一丝冷笑,指着沙盘道:“密云!”
“密云?”朱棣、汤和、傅友德都有些不明白。
徐达点了点头:“正是密云。纳哈怵和朵儿不花只看到我们的软肋,却忘了自己的软肋。哼哼,他们的软肋,就是可以直抵他们两军中间的密云。朵儿不花盯着永平,防着辽阳,却并不防备西边,因为西边有纳哈怵的二十万精兵。可他忘了。。。。。。我们只要出密云,就可以从出现在他的西边。纳哈怵则是盯着延庆,东边有朵儿不花,也绝不会防备东边,所以,只要我们从密云出塞,必然可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听徐达对布军、驻防、元军软肋侃侃而谈,众人手心都捏出汗来,只觉得惊心动魄,比去战场打一战还心力憔悴了几分。也这才知道做一位决胜千里之外的三军统帅有多么不易。更何况徐达这位统帅在战场上厮杀起来也往往是身先士卒,这也就难怪他可以获得官军的爱戴和皇帝的信任了。
朱棣听了,也这才初初尝了尝为将为帅的滋味儿,依着徐达的话想象着偌大战场只觉得想做了一场梦一样,迷迷糊糊,却又格外令人亢奋,却也不无焦虑地道:“魏国公,如今昌平卫都已被调往秦晋,昌平实际上已是空城,岂不危险?”
“什么?昌平被调空了?哪个杀才干的?”信国公汤和和颍川侯傅友德听了都是一惊,吓得也没了顾忌,张口就骂了出来。
“二位兄弟不可胡言!”,徐达淡淡地朝汤和、傅友德摆了摆手,面色沉郁地踱了几步:“据我所知,战事刚起时,北平都指挥使陈亨就将通州卫的房胜、北平卫参知政事华云龙、昌平卫千户李彬、北平都指挥通知陈珪调往了秦晋之地,襄助秦王和晋王。”
“什么?这。。。。。。”,傅友德性子浅,正想说陈亨的不是,却旋即想起来这陈亨是晋王朱棡的岳丈,晋王朱棡又与自己还算交好,于礼于私都不该多说,便忙又住了嘴,脸却涨得通红。
信国公汤和是个谨慎讷言的人,当徐达说起调走众将的是北平都指挥使陈亨时,汤和就已经想起来陈亨是晋王朱棡的岳父。汤和想着,陈亨会如此做法,里面的文章只怕比面上要深得多。如今洪武皇帝越发的乖戾暴虐,多少功臣没有下场,汤和又岂会愿意搅和到皇子中间这摊浑水里呢?故而只是低着头盯着沙盘,假意思索,似乎什么也没听到。
徐达神情淡漠,似乎什么也没想,似乎也没看出汤和和傅友德二人的异样,端详着沙盘说道:“如今纳哈怵的二十万精兵屯集金山,盯着的就是白羊口和延庆这两处薄弱的关隘,如若昌平这处后盾没有支撑,只怕凶多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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