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朱棣》第184章


“黄陵?!”道衍愣了一下,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忙一把接了过来,上上下下展读了三遍,忽然合上奏章递还了过去,人却开心地笑了起来:“哈哈哈,恭喜殿下贺喜殿下,这还不算喜事算什么呢?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呀。哎呀……只不知为何没有喜鹊在燕王府长鸣呢,真是奇哉怪也。”
朱棣重掌兵权、统帅一方,本也高兴,可瞧着道衍的神色竟是比自己还高兴似的,听着他似玩笑似调侃的话,不禁诧异:“大师,行军打仗乃是本王毕生所好,能有此机会大展身手,本王高兴一些并不过分吧?可不知大师却是为何而欢喜?”
道衍打量着朱棣半响,忽然自失地一笑,悠然起身踱了两步,忽然回身,压低了嗓音悄声道:“殿下,您大位有望了!”
“什么?”朱棣身子一震,吃惊地看着道衍,有些不敢相信似的:“大师方才说什么?”
“我说,殿下您大位有望啦”,道衍笑嘻嘻地重复了一遍,来到朱棣跟前坐了下去:“殿下您难道没有看出来么?这国丧期间,怎么忽然要用兵了?用兵也还罢了,还要两位从来不曾统辖一方的皇子来北伐?这……嘿嘿嘿,万岁属意殿下和晋王两位皇子接替皇位确属无疑,只不过在您二位中间决疑难下罢了。所以这才要二位王爷各统两路军马北伐,谁占优,谁自然就要入柔仪殿了。”
“是吗?”朱棣仍不敢信:“那二哥呢?太子薨逝,依着位份,当立二哥才对啊。怎么轮得到三哥和我了?”
“秦王?殿下是说秦王?”道衍仿佛不认识似的看着朱棣,嘴角吊着一丝狞笑:“秦王不安臣位、为非作歹、残虐百姓,这也还罢了。万岁看着已故皇后的面子上,还不会把他怎样。可太子西巡一番,一回来就暴毙了,嘿嘿,殿下不觉得有些奇怪吗?贫僧料想万岁爷会觉得奇怪的。如今……只怕万岁早已将事情查明了。秦王……嘿嘿嘿,想做太子是不能的了,不被关进宗人府便算好的了。”
“你是说……是二哥害死了太子?”朱棣霍地起身,吃惊道。
道衍却摆了摆手:“此事万岁就算查清了,也不会公诸于众的。纪纲前番来信说要查清大事之后方才入北平见殿下,若是贫僧所料不错,纪纲要查的大事,只怕也是此事了。算起来,应该不日便有消息传来的。”
说着道衍又摇了摇头:“哎呀……这些事都已不重要。殿下如今要想的,是如何把这一战打好。这许多年的心血,只怕全系于此呢。殿下,关键时候,您怎可还分心于其他事呢?”
“哦”,朱棣将信将疑,愣了半响,忽然下定了决心似的问:“大师以为,这仗该怎么打?”
道衍蹙了蹙眉,起身在屋内绕了两圈,忽然站定了,咬牙道:“快!”
第三十五章 【大雪封山】
经道衍一番说辞,燕王朱棣终于下定决心北伐残元,与晋王争那空着的太子位,便问:“大师以为,此一役,本王该如何打法?”
道衍沉吟了半响,嘴间蹦出一个字来:“快!”
“快?!”,燕王不禁愕然:“此次北伐,唯一‘快’字便可?万岁旨意里不是命颍国公傅友德为征虏前将军,南雄侯赵庸,怀远侯曹兴为左右副将军了么?他们都是要北伐的。他们不来,本王也是不能擅自用兵啊。这个‘快’字,又谈何容易?”
道衍却不以为然:“殿下,万岁在这大丧之际用兵,用的就是出其不意的法子。大丧用兵,于汉礼不合,元人自然也知此理,因而必不防备。出其不意,最要紧的,不就是一个快字么?况且如此大事,朝廷只下密旨,而没有明诏,还不是要秘做、快做吗?所以,以快致胜,是北伐的精义,也是万岁圣心默定的方略。”
“至于颍国公傅友德、南雄侯赵庸、怀远侯曹兴嘛……”,道衍抚了抚额头沉吟了片刻,断然道:“不用也罢!”
“什么?”朱棣仿佛不认识似的看着道衍:“颍国公傅友德这些人可都是戎马一生的老将,本是本王北伐最得力之人,大师却要本王不用他们?”
“不用!”道衍咬着细牙决然道,眸中闪出鬼火一样的光亮:“殿下莫要忘了,此役乃是万岁考较二位皇子谁更能担得起大明江山的重任的。嘿嘿,正因为此,这才惹出来大丧北伐的事儿来。这一条,才是此中的要义。殿下且试想想,万岁派给殿下的,是颍国公傅友德,南雄侯赵庸、怀远侯曹兴。派给晋王殿下的,则只有定远侯王弼、全宁侯孙恪二人。实力上孰优孰劣,一望可知。虽说这是万岁知道燕山重地囤积了元兵主力,虑及战局,方才如此点将。可毕竟派给殿下的是能征惯战的老将,派给晋王的将军则稍逊一筹,这些天下人也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将来有一日,纵然殿下打赢了,也会给别人留下口舌的。此所谓胜之不武也!因而就算万岁将来要将殿下指为储君,也有些名不正言不顺的味道。嘿嘿,殿下,您觉得呢?”
这确是朱棣未曾料想得到,如今经道衍点出来,方觉此次北伐的要义原来用兵只是其次,与晋王争夺储君人选才是内里的真文章。想了想,朱棣也不禁颔首。
道衍却瞧得出来燕王心中仍有疑虑,便接着道:“殿下久不掌兵,这北平都指挥使陈亨又是晋王的岳丈。值此关头,晋王的人,谁还会留力啊?以前魏国公在时还好说,如今只有殿下一人,又远离北平,驱十万雄兵出关远征,这粮草后继都由陈亨这么一个人把着,殿下您是放心还是不放心啊?倘若粮草一旦出些什么差池,嘿嘿,十万人,马怕得有一半要饿死在戈壁滩吧?所以,贫僧替殿下掂量局势,殿下此次用兵,只宜轻骑远征,以闪电之势奇袭漠北,务求一击即中。奇险之地才是生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此所谓出其不意、置之死地而后方能生也!”
燕王一边听一边不住来回踱着步子,待道衍说至“置之死地而后生”,已是拿定了主意,眸子闪出精光四溢,再不似前些年里总似将戾气藏着掖着了。
洪武二十四年十二月十五日,刚刚得了洪武皇帝密旨方才七天的燕王朱棣密令辽阳守军叶大旺率一万守军出山海关、昌平卫指挥使李彬率五千守军出古北口、密云指挥使谭渊率五千守军出遵化,燕王朱棣率领燕山中护卫千户邱福、副千户朱能、北平卫副指挥使柳升及各部人马三万,会同永平卫指挥使陈珪及下辖人马一万余人,共计六万余人趁夜出关。留下通州卫指挥佥事房胜和北平参知政事华云龙率领下辖人马专一在北平府和燕山一带转运军需粮草,依为后援。又遣张武留在燕王府,专一护卫家眷和大庆寿寺的道衍和尚。
时已深冬,漠北早已下雪,雪花都积了一尺有余,因为燕王的北伐大军自在灰山集结之后,越往北走、道路便越是难行。待行至漠北深处的捕鱼儿海时,已是洪武二十五年正月,暴雪忽至,将周遭密林中的枝杈都压得半躺在地上,挡了大军的去路。燕王只得下令大军扎营林间,既可掩护自己的数万军马,亦可挡雪。
接连三日,朱棣北伐大军都被困在了林间的营帐内,寸步难行。眼见随军粮草所剩无几,大雪又早已封了山,想要指望后援粮草接济上来也是不能。兼之军士缺少随军棉袍棉鞋,数万大军里倒有千余人冻伤,手不能提剑,脚不能蹬马。
便在此时,主帅朱棣的营帐的帘幕一闪,几名将官哈手跺脚地钻了进去。朱棣素来与军士亲近,并不端半点架子,此时见来人闯了进来,也不恼,只是蹙眉坐在炭盆前沉思,时不时用手拨弄一下正在烧着的废材,显得有些沉郁和不安。
“殿下,这些柴都是刚从外面捡回来的,沾着湿气,您看这烧起来的白烟,还是坐得远些好”,进来的几名军校中为首的邱福,他也是跟随朱棣时间最长的人了,此时见这位满脸短髯、一身疲倦焦躁之气的年轻王爷,忍不住温言道。
“嗯?!”,朱棣应了一声,却没有挪动,目光灼灼地盯着火苗,自顾自地道:“这大雪封山,大军停在这里,虽可遮风挡雨,可却无异于坐以待毙!再这么下去,就算元兵没有来,我们也得饿死,或是冻死。”
来人对望了一眼,都有些无话。陈珪老成持重,虑事最周,沉吟着道:“殿下此言在理是在理,可是我们于此地地形不熟,又遇这天气,贸然出兵,容易中元兵埋伏,也容易被困在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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