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一_海玦》第102章


他低着头,浑身颤抖,攥紧了被子,咬住嘴唇,瞪大了眼睛,不住地大口大口喘气。
他不仅早就是一个死人,他还,夺走了本该属于“真正的唐灼”的东西……?
他到底是谁?
他心里猛地生起一股无力感与罪恶感,就好像是一个杀人的小偷,这么多年来,冒名顶替地占据了别人的一生,还如此心安理得。生在唐家的本不该是他,被众人环绕、关爱的本不该是他,衣食无忧的本不该是他,站在有些人身边的……站在玹子渊身边的,也不该是他。这个身份,这副身体,这个名字,都不是他的,都是假的。他不该是众星捧月的玄门小公子,而是一个无名无姓出生后不久便被折磨惨死的孤魂野鬼……
门被从外轻轻推开,一个声音叫道:“唐灼!”
这两个字仿佛已经成了一个□□,唐灼一个激灵钻进被子里,将自己紧紧裹住。脚步声走近道床边,玹子渊道:“唐灼……”
唐灼控制不住地喊道:“我不是!!!”
玹子渊道:“唐——”唐灼愤怒地道:“我说了我不是!!!”
屋外的人听见这个声音探头进来,时锦道:“大勺他这是怎么了???”
唐灼忍无可忍,将被子裹得更紧了,时锦见状不对,连忙又退了出去,关好门。玹子渊沉默半晌,下意识就想叫“唐灼”,话快出口又咽了回去,道:“你……先出来。”
唐灼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听见玹子渊说话也当耳旁风。玹子渊便也不再说话了,坐到床边,过了一会儿,唐灼才躲在被子里抹干泪水,悄悄掀起被子的一角,露出了脸。
玹子渊回头看见他终于出来了,也不再多问什么。唐灼道:“我、我们现在到哪了。”
玹子渊轻声道:“出了鬼镇。玹子康和玹子霖先出发去司音阁了。”
唐灼“喔”了一声,深深吸了几口气,从床上坐了起来,尽量用和平常无异的声音道:“我只是做了个噩梦,现在好了,我、我有点饿,我想吃东西了。”
于是玹子渊将唐灼扶起来,唐灼走得有些快,先打开门出去了。这才发现原来自己住在一个客栈。戚玥和白霞还在屋子里休息,时锦和时逸臣坐在大堂里吃东西,正巧是午饭时间。
唐灼在桌子一边坐下,玹子渊点了些菜来,唐灼低着头一声不吭地拿筷子面前有什么东西就往嘴里塞。时锦时不时回头瞟一眼,又瞟瞟玹子渊,见二人都没有要说明情况的意思便也闭嘴不语。玹子渊沉默着给唐灼夹菜,唐灼一边吃,一边回想那些画面,耳朵里不断传进时锦和时逸臣说话的声音,觉得一切都好像是假的,离自己那么遥远。一边吃眼睛一边红了,时不时偷偷抹一下泪。
第69章 丹心
从江南传来消息,傅奈川已死,玹家宴请各家人士于十日后前往司音阁赴宴。
白霞听闻这个消息后,痛哭不止,坐着四轮车,默默地先离开了。玹子渊拉着戚玥,回头看见唐灼正静静站在破甲城下,抬头望去。空荡荡了无生息的遗世巨都,阴云笼罩的天空,满空的沙尘。
从江西往江南去,为了散心,一行人放慢了脚步。一切即将画上句点的预感已经在唐灼心里扎根了,从花间镇幽林正式宣布回归以来,经历了如此之多的事,唐灼对于自己的将来也逐渐有了一个清晰的打算,如果没有发生什么意外的事,应该不会动摇了。自家的清白已经可以洗清,之后的事只需要交给玹子渊他们,不会再有什么顾虑了。
……真的要结束了。
离开江西,来到了江南境内。河道两边的街道上热闹非凡,人声鼎沸,河道中时不时有小船划过,冲街道上吆喝卖水果等物。时锦和时逸臣还有白霞、戚玥几人坐到一家装饰得非常有风情的店里去了,唐灼从店里走出来,玹子渊跟在他后面,也不语。这时,唐灼忽然看见,在晕眼的阳光照耀下,从街道对面头顶着荷叶小跑过来一个人,那人身穿紫衣,面颊瘦削,长发披散,一抬头看见唐灼,掀翻荷叶一阵风似的狂奔而来,抱起唐灼道:“头儿——!!!”
路人纷纷侧目。唐灼也被吓了一跳,忙道:“好了好了快点放我下来!!”
唐灼双脚这才终于着了地,唐灼问道:“小黑,你将那些熟人已经安全送走了吗?”
小黑“嘿嘿”笑道:“是的啊头儿!!俺把他们送到了江南!这不就遇到你们了吗!”
唐灼微微一笑,道:“那就好。”这时,小黑又往前跑了几步,看见了正坐在店子里吃西瓜的时锦,时锦也一眼看到他了。小黑挥手道:“时公子!!!”时锦也道:“???大黑哥!!!”两人一见面又开始闹来闹去,在街上乱跑。时逸臣一拍桌子追出去道:“你们两个又乱跑!!!当心把人家摊子撞翻了赔钱!!!回去坐好!!!”
唐灼望着这一幕。来时还是人间四月,如今就已入了夏天。
这时,一艘小船从河道里驶过,船家冲岸上两人喊道:“两位公子,坐船吗?”
唐灼闻声回过头去,没想到这回玹子渊先开口了,道:“坐。”
于是玹子渊在唐灼还没反应过来一揽他的腰便足下一点掠入船中,船家道:“坐稳了哈。”便挥挥竿子,小船在河水上缓缓驶了起来。
二人在船中坐下,玹子渊对船家道:“船家,我们这是往哪里去?”船家道:“绕着这条河边行一圈,你们刚才往哪儿上来的等会儿就停在哪里。”玹子渊道:“多少钱。”船家道:“三文钱。”说完,玹子渊将钱抛了过去。
唐灼静静看着,没想到从前都是自己负责说话,玹子渊负责面无表情,现在倒换了过来,成了玹子渊说话,自己面无表情。想到这里,有些想笑。
终于有了二人相处的空间。玹子渊沉默一阵,拉了拉唐灼的手,道:“怎么样?”
唐灼觉得有些累,一歪,将脑袋搁在他肩头,道:“近来发生了太多事,我有些消化不来了。”
玹子渊道:“此后,往哪里去。”
唐灼微微睁大了眼睛,不语。玹子渊道:“你回来除了洗清自家的清白,还是为了什么。”
唐灼沉默一阵,支支吾吾道:“我……我就是想回来呀……”
玹子渊道:“还有。”
唐灼“哎呀”一声,坐直了,看着玹子渊道:“你干嘛追着我问??我就是不说。”
说完,低头看了看手上的戒指,娑了一娑,将它取了下来,道:“还给你。”
玹子渊一愣,又不顾唐灼挣扎重新给他硬戴上去了,凶巴巴道:“不许摘!”
这时,迎着小船又擦过一条小船,船上有几名身着彩衣的姑娘卖花环,玹子渊买了一个不容分说就扣到唐灼脑袋上,唐灼脸一红,挣扎道:“我不要这种东西!!快点给我拿下来!!!”
玹子渊将他强行按回去,唐灼道:“玹子渊!!!你好霸道!!!”
船家头也不回地笑道:“听这氛围两位公子莫非是刚刚闹了矛盾?唉,我这个过来人说啊,你们这些小年轻就是总会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事闹别扭,不过吧,感情的确是太一帆风顺了不好,如果平静久了,突然起了什么波澜那就扛不住了。时不时闹点小矛盾,也算是一种情趣嘛,闹着闹着,感情就越来越深了不是?”
唐灼搔了搔脸,别过脸不看玹子渊。玹子渊居然道:“您说得很有道理。”
唐灼猛地回过头狂抵玹子渊,以示对他的不满。
岸上,时不时有小孩嬉笑着互相追赶。唐灼摸了摸,将花环戴正了,低着脑袋不说话。玹子渊道:“你那天梦见了什么。”
听得出来,这句话玹子渊一定是在心里想了很久才问出来的,经过了几日的奔波,才终于找到了这样一个机会问出来。唐灼知道玹子渊定是不想让自己一个人又憋着些什么难受的事受着,唐灼笑了一笑,道:“如果我不是‘唐灼’,你们还会喜欢我么。”
唐灼故意说的不是“你”,而是“你们”,他感觉二人间还是有一层窗户纸没有捅破,他也不想去捅破了,不想说得刻意。玹子渊愣了一下,看了看唐灼,道:“我不知道其他人会如何做,但对我来说,会。”
唐灼眼圈有些红,攥了攥手指,道:“……如果我早就是一个死人,只是强行占据了这具身体呢。”
玹子渊缓缓吐出一口气,道:“那又如何?不论你之前是谁,从哪里来,经历过什么,现在在我身边的就是‘唐灼’。我在意的是你的全部,不只是一个名字,或者是一具身体。你就是你。”
唐灼有些想哭,又忍不住想笑,眼角里分明泛起泪花,却情不自禁上扬嘴角,擦了擦眼泪,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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