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门派的小狼狗惦记我[重生]》第88章


这话让四下一静。
顾昙狠狠地盯着他,胸膛起伏,眼眸中溢出几分怒火。他拳头握起,面容上只扯出一个狰狞的笑意。
这笑容落在喻识眼中,竟然有几分悲伤的意味。
他似乎怒极,沉默了许久方开口,话语间都有几分咬牙切齿:“喻识,你不懂。像你这样的人,永远都不会懂。”
喻识与他自幼相识,心下不由悲痛,但惋惜之意更甚,又兼些许愤恨。
他淡淡开口:“不懂什么?不懂流景阁一朝衰落万人践踏?不懂顾老阁主去后你孤助无援?还是不懂旁的什么?”
喻识略动了动,风雷锁发出沉重的碰撞声。
他直视顾昙眼眸:“顾昙,我懂。我活过来之后,除了血海深仇,一无所有。但我知道,只要活着,总会有法子。而有些事,踏错一步,就是万劫不复。”
顾昙不知道心内的一腔怒火,于他的目光下,是更盛了几分,还是熄了几分。
他看着这张与记忆中没有丝毫相似的脸,忽然想起找到喻识的那个早上。
他那时分明是那样高兴,他分明是赶了数个昼夜马不停蹄地去见喻识,他分明是一腔久别重逢的欢喜,开口说话,还是忍不住提了苍海玉,惹来喻识十分的不悦。
也譬如,他与喻识现下这般。他明明已许久,都没有和喻识好好说过话了,可两三句之后,还是将气氛弄得如此糟糕。
他素来都善于把局面搞得差劲,他自小就是这样。
顾昙心下莫名地翻涌出酸楚,他忍不住又想起年少时的一次见面。
他那时还算不得大,春色正盛,晴光遍地。父亲已鲜少带着他来云台,此番又来,似乎是为除掉门派周遭的一处精怪巢穴,请姑姑姑父出手帮忙。
父亲嘱咐了他不许乱跑,他也知道,民间一般管他这种,叫“打秋风的穷亲戚”,是不招人待见的。
但顾昙心里存着一个人,便趁着父亲与姑姑姑父寒暄,偷偷遛了出来。
这个时辰,那人应该在练剑。
他赶到演武场,果然瞧见了心心念念的人。
年少的喻识已颇有些卓尔不群的姿态,在一堆穿着一致的弟子中,一下子落入他的眼里。
顾昙怕被看守的弟子瞧见,便使了隐身术,悄悄躲在附近古木的枝桠上。阳光投过浓密的枝叶洒在他脸上,也洒在喻识挺拔的身姿上,他心下很欢喜。
喻识正在上课,他门下主攻推演测算之术,于剑法并不如何精通,便只凝神贯注地看。
他瞧见喻识拔出剑,身姿轻盈地过了梅花桩。白衣蹁跹,剑势飘渺灵动,像拂过山巅的一抹云烟。梅花桩下繁复的阵法只被惊动了一下,远远好过其他弟子的表现。
然而,喻识停下后,却有几分愁眉苦脸。
一旁静立的授业长老招手,喻识站定了,转过身去,那长老却拾起一旁的柳枝,刷一下抽在了他身上。
顾昙正看得兴致勃勃,让这一柳鞭抽得心下一紧。
他慌忙开了顺风耳,便听见这长老沉肃的声音:“刚才走神了?”
顾昙只觉得这长老不可理喻,这样好的剑法,怎么可能中途走神?
却没想到喻识当真点了点头:“对不起,师叔,我分神了。”
顾昙便瞧见喻识又挨了一下,眉毛都皱起来了。
他心底不满,却做不得什么,又听那长老问:“为什么走神?”
喻识似乎是默了一下,抿了抿唇:“我方才,好像察觉树上有个人,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他话还没说,便被长老严厉的呵斥打断:“以后你除妖诛邪,路边的花草猫狗鸟雀虫子,是不是都要分心去看一眼?是觉得修为长进了,便不肯对这些日常训练上心了吗?”
“基础的功夫做不好,以后的修习都是空中楼台,日后别说出山了,怕是连自家门派脚下的邪祟,都没本事除掉。送你们出山,还不够给自家门派丢脸……”
那长老疾言令色地训话,所有弟子皆垂着头。喻识也低着头,再没有看过来一眼。
那长老的话悠悠飘在耳边,顾昙突然觉得心底空落落的,还有些被酸楚溢满的疼痛。
分明前一刻,他还沉浸在能与喻识不经意对视的欢愉中。
他有些失魂落魄地逃下树来,与姑父安排协助除妖的人手一起回了家,自此以后,再没有来过演武场。
那是他原本就不配去的地方。
他一个连自家周围的邪祟都没本事除尽的门派,有什么脸面三番五次地前去攀扯云台呢?
如果他不去,喻识便不会被当众责骂了。
他总是把事情弄得如此糟糕。
他自幼,便是个心思敏锐的人。只可惜,他生不逢时,没有人在意过他潜藏的许多心思。
第97章 收局其五
顾昙收拾起满心思绪,地牢中灯火摇晃,他素来不动声色,喻识似乎也并没有看出什么。
顾昙兀自缓和了心绪,平静道:“你还有什么想问的,还可以问。我答应你了,会让你知晓明白。”
喻识见魔修一事劝不动他,只能再寻机会。
眼下他自身难保,最好不要再轻易惹怒了顾昙。
喻识低头想了想,轻声道:“你做的这一切,都只是为了重振流景阁?”
“流景阁乃昔年第一仙门,与青江遥相齐名。”顾昙并未否认,“父亲传位给了我,我不能让它毁在我手上。”
喻识暗暗叹了一声,又问了一遍:“顾老阁主知道吗?”
顾昙默了一下:“知道。”
喻识不由无话可说,沉默片刻:“你从找到我那天起,计划就开始了?”
脉脉灯火映在喻识乌亮的眼眸中,顾昙定定地瞧了片刻,却依旧没有骗他:“不是。”
顾昙眸中意味深长:“比那更早。”
喻识抬眸:“愿闻其详。”
风雷锁一直扣在喻识腕上,没有修为抵挡,他腕上被磨出两道红紫的痕迹。
顾昙低头瞧见,取出两方帕子,在喻识腕上垫了一圈,又重新扣上。
喻识只笑了下:“何必?”
顾昙神色更沉默了两分,却没有理会这话。
重新扣好后,才开口:“你知道,大门大户那么多的人,为什么是最为衰微的流景阁,先找到的你么?”
这个问题,喻识也想过。他隐隐有些猜测:“推算出来的?”
顾昙略微笑了笑:“幸而尚有人记得,流景阁是做什么的。”
他低低地叹了口气,似乎压抑了一下心内汹涌,又接着道:“流景阁彻底衰退,是自小蛮山除五绝一役起。范士师伯仙逝,流景阁最后一位精通推演测算之术的修士,也不在了。”
“你知道的,推算之术实乃窥探天机,对根骨要求极高,寻常弟子学个数十年也未必有所成,而根骨卓绝者,举世难求。除魔之战中,流景阁因测算预知之术,首当其冲地被魔修围攻,数年间损失惨重。范师伯这一去,门下一时青黄难续。”
流景阁当年的处境,喻识一清二楚。师父这一脉与流景关系近,他没少往来帮忙。
顾昙缓缓道:“但范师伯并未白死,临终前,他耗尽自身修为,最后为流景窥探了一把天机。”
喻识凝神:“他算出来了,百年之后的事?”
顾昙神色略显悲凉:“推算之术,原本不会用来测算这样远的机缘,世事常变不说,寻常修士修为也不够,况且损耗也太过。范师伯乃其间大拿,当时是存了些拼命的心思。”
他闭了闭眼:“范师伯零零散散,算出了许多事。最要紧的三件,是苍海玉、栖枫山和你。”
喻识只往下听。
“妖兽景行率残部,藏匿至栖枫山,这是一件。其余两件,因过于艰难,并未有何详述,只有两句话。一句是,苍海玉乃归墟中一潭水。”顾昙顿了顿,“另一句是,喻识未死,存于东海之畔。”
“栖枫山之事极好验证,父亲暗中派人,很快得以证实,父亲本想除掉妖族,也算为流景增功,但无意间就此,察觉了曲桑谷。”
“巧合的是,父亲派去归墟之人,也找到了苍海玉,碰到了许慎。”顾昙笑笑,“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父亲机缘巧合之下,察觉尚渊似乎正与许慎密谋一些事情,与苍海玉有关。”
喻识心下不由一沉。
顾昙猜透了他的想法:“父亲并没有丧心病狂到,用姑姑的命去拉尚渊下水,置云台于死地。门派勾心斗角,上位而已,何至于你死我活?而且,当时苍海玉究竟能做什么,流景并不知道,因而尚渊许慎二人的密谋,父亲实在没有猜透,未能阻止当年悲剧。”
“姑姑去后,他一病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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