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刀客》第440章

韩世忠是个聪明人，为帅时虽然刚正不阿，嫉恶如仇，却也懂得为官之道，这点比人格完美的岳飞要强上太多，水清则无鱼，太过完美反会遭人所忌。韩世忠在外领兵时买了很多田产，仅临安的府邸就有九座，赵构对他一直信任有加，收去兵权后仍让他统领禁军。
韩府的门房认得徐还，当下招呼二人入内厅落座，茶水点心一应俱全。片刻后韩世忠一身便装来到，他四十左右岁，相貌堂堂，虎目含威，身带市井的痞子之气，却是极为重义之人，一露脸就破口大骂道：“****秦桧的八辈祖宗！鹏举这回是完蛋了。”徐还忙道：“韩太保慎言，小心传到秦桧耳中。”韩世忠在他们对面大咧咧坐下，怒道：“怕什么，洒家不吐不快，现在什么狗屁世道，忠臣下狱，仇敌坐堂，那么多儿郎浴血奋战为了什么！”
徐还道：“韩太保可是去质问秦桧了？”韩世忠道：“可不是么，昨天金国使节团耀武扬威的进城，看到金兀术那得意洋洋的嘴脸简直比抽洒家一百个嘴巴都感到羞愧。洒家气愤不过，就找到秦桧府上理论，谁知那厮竟跑去孝敬他‘爹’了，等了半天才回来。洒家指着他鼻子问‘岳飞父子何罪，为何将其关押’？那厮回答说‘飞子岳云与张宪书信谋反，虽不明，其事体莫须有’。洒家就更怒了，大声问他‘莫须有三字何以服天下？’事后回来我气的一夜未睡，连‘莫须有’都能定罪，世间还有公理么。”
徐还将门关上，重新坐下道：“韩太保难道还看不出来么？杀岳飞都是金国的意思，官家为了向金国称藩只能同意，至于什么罪名根本不重要。”韩世忠长长出了口气，道：“洒家也猜出了八九，这口气实在咽不下去。对了，不知徐大官人前来何事，这位朋友又是谁？”徐还道：“有件私事想请韩太保帮忙。这是我的堂弟，叫徐天武，练得一身好武艺，整天在家中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我二叔把他打发到我这里来谋个前程，想来想去就来求韩太保了。”韩世忠道：“徐相公和帝姬都是洒家尊敬之人，这事没说的，包在洒家身上，就跟着我们禁卫军训练吧。”徐还故作为难之色道：“我这兄弟心高气傲，不愿做普通的禁卫军，非要做官家的皇家侍卫不可，不然就要回老家，我也拿他没办法，不知韩太保可否通融下？”
韩世忠“哦？”了一声，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脸带面具的洛天初，笑道：“敢说大话的通常有两种人，一是愣头青，二是真好汉，你是哪一种？”洛天初道：“当然是好汉！”韩世忠笑了笑道：“现在倒有一个机会，有名皇家亲卫几次想请假回家看望老娘，因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顶替洒家才没有批准！你先耍几路拳给洒家看看。”洛天初应声起身，道：“要是小人耍得好，可否今晚就顶替他？”韩世忠愣了愣，哈哈笑道：“离开军营后好久没碰见如此有趣的小子了。你是徐官人举荐的，洒家信得过，只要真耍得好，洒家就答应你。”洛天初欣喜道：“真的？”韩世忠哂笑道：“耍你的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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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惊天阴谋（下）
洛天初在厅中站定，他的真气早到了收放自如的境地，既不会暴露实力，又足够让对方吃惊，问题是要耍一套什么武功好呢？要是用剑他还可以用“游龙清风剑”凑数，对拳掌却一窍不通，临敌时全靠应变，毫无套路可言。转念一想便有了办法，何不想象出一个敌人出来，跟着对打也就是了。想到这里便开始舞动拳脚，练了起来。他想象的对手是朱雨时，以他的经验和才智，想出的对手招式自是精妙，拆招更是妙之毫巅，只是韩世忠看不见两人对打，看不出妙处罢了。但‘行家伸伸手，便知有没有’，仅从动作就看出是位高手无疑。韩世忠捻须点头，不时出声叫好。最后一招时洛天初使出一成功力，打出一道掌风，将远处的八仙桌震得晃了晃，上面的茶碗瓷壶“叮叮”乱颤。这才收式站好，道：“小人献丑了。”
韩世忠道：“好俊的功夫，叫什么名堂，怎地从未见过。”洛天初胡诌道：“这是我们老徐家的家传武功。”韩世忠问徐还道：“你们家有这么厉害的武功，徐大官人怎么不学。”徐还道：“家父说我手无缚鸡之力，还是学文为好。太保觉得我这小兄弟耍的如何？”韩世忠道：“相当不错，在禁卫军中也属佼佼者了。”洛天初笑道：“那请太保遵守约定，今晚就让我上任吧。”
要知以韩世忠的名气和身份，通常新兵见到他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眼前这少年却有说有笑，毫不拘谨，他就欣赏这样的年轻人，笑道：“你还要学宫里的规矩，办理文案也需要时间，我既答应了你，放心就是。”洛天初心想天下大祸当前，怎能不急，徐还道：“宫里的规矩我已教过了他，文案自有在下去办理，只要太保允许他上任，一切手续将在黄昏轮班前办齐。”韩世忠失笑道：“徐官人真是上心，你很关照你的兄弟呀。也罢，洒家就为你破例一次，只要黄昏前手续办齐，洒家就带他进宫当值。”徐还喜道：“多谢太保。”当下韩世忠亲自写了举荐信，交给了徐还办事。
韩世忠的举荐信就等于正式任命，其他文书只是走个形式，但官场腐败，层层捞金，没有千百两银子拖个半年也是有的。徐还只是个虚职小官，但他的妻子却是官家的御妹，大宋的帝姬，各级官僚巴结唯恐不及，谁敢怠慢，不到中午便将所有文书办齐。接下来的时间徐还将洛天初带到茶楼雅间，教他宫中规矩和皇宫布局，直到黄昏才再次来到韩府。
韩世忠一身戎装穿戴整齐，做好了进宫的准备。他的官职是太子太保，枢密院枢密使，兼皇宫禁卫总管。文职是一品，武职是三品，可以穿文武两套官服，但他只穿戎装，始终保持武将本色。
徐还把文书交给他过目，韩世忠笑道：“别人几个月才能批下的官文，大官人半天就能拿到，好吧，洒家这带他入宫了。”徐还道：“请太保多多照顾。”韩世忠道：“放心吧，晚间官家设宴喂金狗，洒家也要进宫当值，保证他出不了岔子。”徐还再三称谢，韩世忠带着洛天初前往皇宫。
韩世忠骑马，洛天初步行，街上百姓见到韩世忠主动站于道旁行礼，尊称“韩大帅。”韩世忠在马上拱手还礼，没有丝毫怠慢。韩世忠在百姓心中的地位仅次于岳飞，向他行礼皆发自真心。
御街是通往皇城的唯一途径，附近严禁平民出入，街道宽敞整洁，可供七马齐行，正中以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仅有官家使用，文武大臣只能靠边行走。站岗的宋兵皆对韩世忠行注目礼，韩世忠颔首致意，下马步行。过了御街就是戒备森严的临安皇宫。皇宫早在全盛时期就开始修建，当时只作为巡幸的行在，较为简易。直到赵构逃亡南方，在临安定都后才大兴整修皇宫。土生土长的洛天初还是第一次走过御街，在这么近的距离观看皇宫。
丽正门朱红鲜艳，缀以金钉，城楼屋顶皆铺铜瓦，镌镂龙凤图案，光华耀眼，是官家举行大赦的地方。当值的禁卫头领施礼道：“见过总管大人。”韩世忠道：“皇家亲卫现在何处？”禁卫头领道：“伴随圣驾在翠寒堂。”韩世忠道：“官家在作画么？”禁卫头领道：“在看蹴鞠，已看了一下午了。”韩世忠道：“和谁？”禁卫头领不以为然道：“还不是金国那几位贵宾么。”韩世忠“哼”了一声，也露出不满之意，并告诫他道：“你不满的语气对洒家说说也就罢了，别让外人听见。”禁卫头领忙道：“是！”
二人进入皇城，见石砖铺地的空旷广场上耸立着一座雄伟宫殿，便是皇帝临朝设宴的主殿，大庆殿。东西两侧设朵殿，是皇帝处理日常事务，召见大臣的地方。另外还有紫宸殿，集英殿等大殿。二人走上汉白玉筑成的石桥，石桥下是环绕皇城的西湖之水，清澈见底，有金鱼游动，另重有莲花，可行船穿行，别有生趣。
刚走下石桥，就见右边走来了秦桧，王明华和张俊。韩世忠低声骂道：“出门遇见鬼，真他娘的倒霉。”秦桧昨晚才被韩世忠骂过，也觉尴尬，倒是张俊和韩世忠的交情不差，毕竟他们合力平叛过“苗刘之乱”，后来因政见不合而疏远，但面子上还过得去。张俊大笑拱手道：“良臣兄一向可好，愚兄有礼了，可是去翠寒堂拜见官家？”韩世忠还礼道：“是，伯英也去翠寒堂？”张俊道：“不错，不如结伴而行，路上也好聊聊。”
韩世忠瞥了秦桧一眼，不冷不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