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月羽傀儡之城》第90章


天。。。。。忽然,她失声惊呼。
是的,她认出来了!这群人,是墨宸麾下的十二铁衣卫!墨宸最信任的心腹,怎么会忽然出现在了此处?
“是她吗?”领头的一个骑兵低头看着她,有些迟疑,“殷仙子?”
她沉默着别过脸去,没有回答,流离经年,昔日的倾国绝色已经憔悴不堪,半边脸已经毁容,另外半边也沾满了沙土,已经分辨不出她本来的容貌。
铁衣卫首领皱了皱眉,吩咐:“把她扶上马带走。”
“是!”有一名铁衣卫跳下马来,把虚弱无力的她从大漠上抬起,扶上马背。她挣扎着,忽然出手将那个骑兵推了开去——然而她的手已经没有丝毫的力气,那么一推,反而让自己又跌倒在了烈日狂沙之下。
“应该不是吧。”那个铁衣卫有些吃惊,“如果是殷仙子,又怎么会不肯回去见白帅?”
“不,她就是殷夜来。”忽然间,她听到有人开口,指认她。那个声音令她全身一颤,抬起头来——少游!最后一匹马上坐着一个人,居然是少游!他。。。。。他怎么会在这里?为什么和这些人在一起?
铁衣卫首领犹豫了一瞬,下令:“无论是不是,先带回去给白帅看看!”
她被扶上了马背,和另外一匹马上的慕容隽并肩而行。
少游。。。。。。。少游。她匍匐在马背上,微弱的喊着他的名字,用尽最后的力气探出手去拉住了她的衣袖,想要他说一句话——然而那个人始终没有回答。在她涣散的视线里,只看到他用空茫的眼神沉默地看着她,漆黑的眼睛似古墓里深不见底的古泉。
她恍惚地想,他是看不见自己的,那么,他在看什么呢?
他为什么独自离去?又为什么会忽然回到了这里?他带来了十二铁衣卫,是要把她交给墨宸吗?——她有那么多问题想问他,却连说出一个字的力气都没有了。。。。。就这样被十二铁骑簇拥着,朝着空寂大营方向飞驰。
片刻后,空寂大营已经在望,猎猎飞舞的帅旗簇拥着居中的大帐。
“去吧,去空寂大营,回到那个人身边。”忽然间,她模糊看到他在一旁的马上低下头,在她耳边轻声道:“堇然,你应该有这样的人生。。。。。我也不需要你可怜。”
什么?!她几乎忍不住要喊起来了。她已经决定将自己埋葬,他为什么要竭尽最后一点力气,把她推到别人身边去?这是她的人生,不该由他来决定!
然而,奄奄一息的她却再也没有力气说出一句话。
“去吧,我知道你心里还是念着他的。你昏迷了那么久,日日夜夜都唤着他的名字。。。。。这一切,即便是你想骗过自己,我却都知道的清清楚楚。”他在她耳边轻声,一字一句地叮咛,“堇然,你不该把自己的一生埋葬在古墓里——即便你想如此,我也不允许。”
他的声音温柔而低沉,坚如磐石。那一瞬,她心中如沸。
“或许你最初跟了他,做他的杀手,作他的外室,是因为迫不得已。大概你内心也以为自己只是顺从命运,逢场作戏而已,并无太多真心。但到了后来,”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叹了口气,“到了后来,在那一场劫火之变里,你却在生死之间试炼出了自己真正的内心。。。。。。你可以为他死,他也可以为你不顾一切。你们之间早就已经跨过了最初的障碍,彼此生死相许。”
“。。。。。。。”她说不出话,听着她嘴里说出自己的生平,只觉得恍惚如梦,却无可反驳。
“不要欺骗自己——堇然,人只活这一世。短短几十年,不要让自己留下遗憾,更不要眼睁睁地错过重逢的时机,变成我们如今这样。”
他低下头“看”着她,眼神空茫又深沉,蕴含着说不出的无数话语。他在她耳边轻声低语,手指最后一次轻抚过她的发丝,稳定而从容,然后不带一丝留恋地移开,“所以,回到他身边去吧!好好地过完这一生,享受这个世间的美好。除了古墓之外,你该拥有别样的人生。”
他握住马缰,转过了码头,忽然用力挥鞭,飞驰而去!
他微弱地张着嘴,想问他去哪里,然而枯涩的喉咙里一个字都发不出。少游。。。。。少游!你终究要彻底里去吗?
烈日下的大漠热气升腾,在模糊的视线里,他只看到他转身而去的背影,白衣飘飞如白鹤,在黄沙里渐渐湮没——她知道这可能就是他们这一生最后一次相见,然而,竭力张开了口,却发不出声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
就如同梦境里一模一样。
——他们终究在命运的洪流之中,经历了第三次痛侧心扉的分离。
十二铁骑拥着昏迷的女子,一路飞驰,急冲进了空寂大营的中军帐。
“白帅!我们找到一个人!”铁衣卫的首领将殷夜来从马上横抱而下,送进了主帅所在的大帐,“带回来请您看看,是不是殷仙子。”
病弱的她被抱在铁甲战士的怀里,黑发如瀑散落,半边烧毁的脸露在外面,另一半脸上沾满了沙土——然而,中军帐里戎装军人只看得一眼,便变了脸色,霍然长身而起,一个箭步过来接住了昏迷的女子,“夜来!”
那一瞬,所有战士都听到了白帅发出的惊呼。
当西荒的战局崩溃时,在遥远的西海,一场惊变震动了整个沧流帝国。
新婚之夜,新郎望舒忽然昏厥,从此再也没有醒过来,新娘织莺哭得撕心裂肺,令所有人叹息无比。而更奇怪的事,当大家去请示元老院的时候,长老们居然也齐齐陷入了昏迷。一时间,整个空明岛陷入了空前的混乱。
元老院一夕间垮了,十巫之中,如今只剩下了一个巫真。而这个再度丧夫的女人悲痛的不能自已,不知道还能不能恢复理智。
然而,当沧流所有人都忐忑不安、各怀心思的时候,还穿着新婚嫁衣的巫真——织莺站了出来,在元老院召集了族里所有的长辈和校尉以上军衔的军人。
当所有人看到那个娇弱女子的瞬间,心里都震动了一下。
织莺脸色苍白,然而眼里闪烁着钢铁一样的光芒,竟然丝毫看不出软弱和悲痛。她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所有前来的人,对如潮水一样涌来的慰问和同情淡淡以对,回答的时候言简意赅、谈吐从容。
在经受了那么深重的灾难性打击后还能如此,真是令人肃然起敬。
当所有人都到齐之后,织莺站起来,盈盈行了一个礼,一字一句地开口,声音在空旷的大厅内回荡,传入每个人的耳际——
“各位,织莺生来不幸,两嫁均落得如此结局,想来这是上天的意思,令我终生无家可依——如今,我的夫君已死,国家飘摇动荡,织莺在此立誓,此生将以沧流为夫,全心全意为守护家国,为族人奉献一切,永不再嫁!”
“如违此约,天地不容!”
女子的声音虽不大,但每个字都落地有声,令所有惶惶不安的人们屏息。
“巫真!”短暂的沉默之后,人群里爆发出了高呼。有人伸出了手臂,手心向下,是冰族里表达尊敬臣服的手势,大呼,“巫真!沧流的守护者!”
更多人伸出了手,掌心向下,向着她高呼。
一个月之后,有大军从东方归来,穿过万里迢迢的碧海,返回已经是一片废墟的棋盘洲。比翼鸟里走出筋疲力尽的羲铮少将,而在他身后,则是同样疲惫的战士,其中有牧原少将这样的精英,也有普通的校尉和下士。他们从云荒血战撤退,经过艰苦卓绝的万里路途才回到故乡,历经艰辛,十无一存。
而迎接他们的,是沧流帝国最高领袖,被称为守护者的巫真织莺。
“羲铮将军,”他在码头上迎接他的归来,淡淡的笑容里掩盖了太多的苦涩沧桑,对他伸出手来,“帝国曾经有过谣言,说您是叛逃者,而如今,所有人都看到您是去支援我们在云荒的战士,并带着他们归来——今天,我代表元老院欢迎您。”
“织莺。。。。。”他喃喃,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曾经的妻子。
“不要叫我织莺,”她摇了摇头,语气平静而坚决,“那个叫织莺的女子已经死了,如今活着的只是巫真——发誓此生将嫁给帝国的巫真。”
“。。。。。。。。”他凝望着她,许久,才压低声音问,“那。。。。。。望舒呢?”
织莺脸色微微一白,只是说了句“随我来”,便转过了身。
羲铮跟着她一路往前,走下了深深的地下军工坊——那原本使用来培养神之手的茧室,随着孩子们的离去变得空空荡荡。幽暗的房间中央有泠泠水光,却是一池碧水。巫真走过去,凝视着池水片刻,对他招了招手,“看吧。”
羲铮走过去,只看了一眼便怔住,失声道:“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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