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盘》第10章


回办公室的路上碰上外出办事的同事,她侧头打招呼,一不留神撞到了人,茶杯翻了,滚烫的热水泼了那人一身。
水全泼在了西服上,没有伤到人,她仍内疚,正欲道歉,一抬眸,脸上血色尽失。
桑建川一个箭步冲上前,额头汗滴都甩了出来,“烫着没?”
赵时飞没作声,沉眸睇了眼呆若木鸡的女人,冷脸进了电梯。
桑建川紧随其后,走了两步退回来,对田禾说:“田小姐,你先回办公室。”
在看客们含义不明的眼神中,田禾失魂落魄回了办公室。
张姐拍拍她肩膀,安慰:“没事没事,别太担心。为这点小事计较,那他老板干脆别当了。明天你亲自道个歉,这事就过去了。”
下班时间到了,其他人陆陆续续离开,田禾忐忑不安坐在格子间,手指弯曲抠着桌面,恨不能抠下一层木屑来。
脚步声临近,她扬眸,看见桑建川出现在门口。
*
日落时分,停车场,田禾形单影只立在黑色车前,隔着窗,和车内的人默默对望。
片刻后,后车门打开,她望了里面一眼,上了车。
落座后,下意识瞟了眼他身上,衣服已经换过了,她越发感到不安。
“对不起。”她小声道歉的同时他吩咐司机开车,声音盖过了她的声音,她蜷起手指,重复一遍,“对不起”。
赵时飞脸色淡淡的,看不出在想什么。
田禾低着头,默默盯着自个儿搅在一起的双手。
“想吃虾饺?”
啊?田不明所以。
他抬手,捋整齐她乱糟糟的刘海,“你不是常嚷着丽云楼虾饺好吃?我还没吃过,带我去尝尝。”
她浓长的睫毛扇了扇,观察他,他一脸认真,没有开玩笑的意思。难道……吃错药了?
丽云楼矗立在湖边,月亮倒垂湖心,被湖水折射拉长,远观,湖面罩满了白光,波光粼粼,似披了一湖碎银。
久违的味道暂时分解了田禾的不安,她一人连吃两盘,以慰相思之苦。
赵时飞不停给她夹菜,除了吃饭绝口不提其他。
田禾愈发感到惭愧。
他把面前仅剩的几颗饺子舀进她盘里,“吃不下了,你替我吃。”
“你喂猪呢?”
“呵——”他挑眉,“你有猪肉多?”
田禾:“……”
这顿饭吃得很开心,尤其赵时飞说她难得回来,让她好好玩两天,到处逛逛。
她欣喜若狂,心怀感激,正要开口称谢,熟料一盆冷水兜头泼下:“玩好了,就回去。”
“……回去?”她不安地抓住桌布,“回哪里?” 
他平视她,古井般的眼眸波澜无惊,“岩州。”
☆、第9章
田禾设想过无数个版本的碰面场景,每一个版本里的赵时飞都是温情脉脉。她疑心眼前翻脸比翻书还快的人不是赵时飞。
“你在开玩笑?”她满眼期待,期待他说是。
“我像在开玩笑?”他掷了筷子,语气很恶劣,“田禾,我最讨厌女人耍心眼!”
他依照约定跟疗养院那边打了招呼,前几天听说韩书语住进去了。他松口气,想着田禾该遵照约定安安分分待圣安上班。不料她竟偷偷跑回南合,还通过正常招聘进了新野,简直是打他脸!更可恶的老张竟然没告诉他,刚刚打电话骂人才得知是齐云威胁老张不许走漏风声,不然开除他。
挂掉电话赵时飞才反应过来被田禾下套了!他怎么会那么蠢,蠢到被她当枪使!怎么就没想到,一旦韩书语去了疗养院,她便无后顾之忧了,她要去哪儿他根本就管不住。
被打脸的赵时飞当下只想做一件事,立刻马上把田禾送走。
熟料一反常态,她和他唱起了对台戏:“我不走,这一次我不会任你摆布!我的家在这儿,我哪儿都不去!”反正妈妈住进疗养院了,有人照顾,她一点不担心。
田禾一直都是软绵绵的羊羔,突然长出刺,他很不舒服。下一幕,更刺激眼球的事发生了:她抓了包跳下椅子要逃跑。
他怒了,一脚踢开椅子站起来,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她捉了回来,蛮力丢在椅子上。
“赵时飞!”她跳起来,“你没这个权利!” 
她第一次连名带姓大呼小叫吼他,赵时飞眉头狠狠拧了下,快拧断了,他想揍她!
幼年的赵时飞无力对抗那个暴躁的酒鬼,动不动被打被骂,最狠的一次,身上的小衬衣都被鞭子抽裂了。直到某一天,那个没人性的畜生再次把鞭子抽到他身上,他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猛夺过鞭子,反手抽到畜生脸上,他捂住嘴巴嗷嗷叫得像杀猪。赵时飞又举起凳子照准他肥肉堆积的肚子砸了上去,又快又准又狠。畜生捂着肚子蹲墙角,像一头肥猪。赵时飞抹掉嘴角的血,冷笑着吐了肥猪一口,扶起了倒在地上呻吟的女人……
那是他第一次尝到武力的甜头,那一年他才十三岁。被齐云带到美国后,在那所鱼龙混杂的中学,他奉行和那个国家一样的交际准则,两只拳头打遍了前来滋事的长着各色皮肤的混混。
如今的赵时飞,只消点点头就有许许多的人替他动手。但也许是年龄大了心性稳了不少,不到没有其他路可走,他不喜欢用拳头解决问题。
但是这一次,他真想把这个冲他大声嚷嚷的女人扛起来狠狠揍一顿。不过仅仅是想想,打女人是他最唾弃的行径。
“呵——”他发出极为轻蔑的一声冷笑,“你确定我没这个权利?”他深谙整人之道,知道捏人短处比拳头伤害值更甚。虽然,卑鄙了些。
果不其然,田禾立即委顿下去,像经霜的枯叶,颓然落在椅上。
她找不到反驳的话,有什么资格反驳呢?
初到岩州,举目无亲,母亲病得厉害,神志不清,连女儿都不认识。田禾一边给自己找复读学校,一边给她找医生治病,每天奔波往来于医院和学校之间,整个人瘦得皮包骨头。熬了个把月,终于一天晚上打热水时晕倒在医院走廊。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干净的单人病房,窗前立着一个伟岸英俊的男子,深沉地注视着自己。
醒来看到陌生的男子,她没有一丁点恐惧感,反而很平静,人间最恐怖的事都领教了,还有什么更恐怖呢?
手撑床慢吞吞坐起来,一慈眉善目的妇人推门而入。
交谈中,田禾得知,妇人姓齐,年轻男子是她的儿子,叫赵时飞。送她回病房,见到韩书语,齐云激动的不得了,一口一句“老同学,你怎么成这样了,你怎么成这样了……”
田禾目瞪口呆,世界真小。
回想起来,从那时起,她就没有权利拒绝他任何要求。
初到异乡,身体的劳累还在次要,银行卡上的数额才是每时每刻刺激她神经的罪魁祸首。母亲的病像一个巨大的黑洞,多少钱都填不满。爸爸还在的时候,她是无忧无虑的小公主,是他捧在手心害还怕摔的明珠,锦衣玉食,不知饥馑为何物。父亲突然离世无异于天崩地裂,她顷刻间一无所有,窘迫到带着母亲远走他乡。
赵时飞的出现如同暗夜里的一盏灯,驱散了她心头惧意。
在齐云授意下,他为韩书语请了最好的大夫,转到了最好的病房,病情及时得到控制,病情渐渐好转,她也得以安心复习。收到边洲大学录取通知书那天,母亲张口叫出了她的名字:“小禾。”
那一天,她抱住妈妈哭得声嘶力竭。
开学前,赵时飞把她叫去,递给她一张卡。
卡是金色的,阳光穿透玻璃窗打在上面,亮灿灿,田禾眼睛有点疼。
她推回去,“我已经欠你们很多了。”
韩书语的一切治疗费用都是赵家出的,田禾没有硬拒,残酷的现实面前,自尊自强都是浮云。她把欠的钱一笔一笔记得清楚,有朝一日一定要还清。读了大学,自己可以做兼职赚钱,她不想再花他们钱了。
英俊的男人瞥了她一眼,点了根烟,不论神情还是语气都透着一丝不耐烦,“我妈不是跟你说了?”
田禾微讶,印象中他是一个很冷淡的人。
“阿姨是说了,可……我不知道你……”我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我。
他突然将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攫住她小巧的下巴,蜻蜓点水般在唇上印下一吻。
“现在知道了?”
火苗一路从脸烧到脑子,把田禾烧成傻子了,一句话说不出来,脑子不停盘旋一个问号: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齐云早有撮合之意,田禾一高考完她就试探。虽然母亲明确表示过,这恩情不需要她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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