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盘》第15章


那天,田禾去医院看病。
她很久没生过病了,爸爸走后,妈妈身体彻底垮了。田禾告诉自己,一定要锻炼好身体,才能照顾好妈妈。这次回来,不知怎么搞的,吹了阵冷风嗓子就开始疼了。开始她没在意,喝了两天胖大海罗汉果,非但嗓子没好,感冒加重,耳朵也开始疼了,只好去看医生。
因为父亲的去世,再加上母亲的病三天两头要往医院跑,田禾心理上对医院是很抗拒的。但病这玩意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无奈之下,田禾捂着一阵疼过一阵的耳朵打着喷嚏心不甘情不愿去了医院。没想竟撞上了这一幕。
宽敞的走廊,她提着药袋子站在一端,看见赵时飞和一个年轻女孩儿肩并肩说说笑笑从另一头走来。女孩儿穿了件水红色裙子,映衬着稚嫩的面庞,像极了一朵沾着晨露的喇叭花。他和她挨得那么近,笑得那么开心,那样真切。
田禾揉揉眼,再睁开,他们越走越近,真的不是梦。
作者有话要说: 评论在哪里 收藏在哪里 /(ㄒoㄒ)/~~
☆、第13章
小的时候日子是一天一天过去的,长大后变成一月一月甚至一年一年。此刻,田禾安安静静坐在车里,望见医院门口有农妇卖新鲜水果,微微有点错愕,不知不觉中秋天的果子都熟了。南合的秋天很短暂,往往冬天来了人们才后知后觉发现秋天已经鸣金收兵了,想要揪一缕它急切切逃走的尾鬃,已然晚矣。
赵时飞修眉紧锁,指尖香烟还剩半截,“以前在美国也有人盯我稍,后来他们都消失了,消失得一干二净,好像了蒸发了。”落下窗,轻轻一抛,烟头划着弧线飞出去。
外面有风钻进来,怕感冒加重,田禾系上衬衣顶端的扣子,不经意对上他的眼,惊觉他目光比风还冷。
“你知道那几个尾巴最后去哪儿了吗?”
声音冰凉彻骨,田禾抖了抖,缩起肩膀,慢慢向车门靠去。
他冷漠的俊脸随即飘了过来,犹如一朵乌云罩在她头顶。
“赵时飞……”她两手使劲抓着皮椅,面上努力维持镇定,他现在的样子非常可怖。惧意统治了大脑中枢,她猛摇头,幅度太大,耳朵阵阵发疼,她举起手想揉一揉,却被他误认为是要反抗,被牢牢攥住了。
他的手掌那么大那么烫,烫得她眼泪都快流出了。
看着她雾气弥漫的眼睛,凭空而降的怒意袭扰了心头,赵时飞愤怒猜想,她用这幅楚楚怜人的外表迷惑了多少人?巨大的愤怒令他理智错位,手腕施了更大力道,厉声重复:“想不想知道他们下场?”
田禾头摇得更狠,眼泪差点甩出眼眶,被他拿手背粗鲁擦掉。
他不想看见她的眼泪,不欲自己的心智再度为她伪装的柔弱动摇。但她真的被吓到了,浑身抖得厉害,瞳孔瞪得大大,骇而无神。
这样是什么也问不出来的。
赵时飞把副驾往下放了放,田禾感觉舒服了些。修长的指节轻轻附上她浅薄的眼睑,不同于方才的粗暴,这一次,他竭尽温柔。眼泪却怎么也擦不完,似乎泪腺崩塌了。
“不想知道?”他轻声问。
她点头,眼里的惧意并没褪去多少。
抚在脸上的手绕到脑后,他轻轻托起她脑袋,“那么,告诉我,她让你来都干些什么?”
“?”她头摇得更厉害,有点语无伦次,“谁、谁?……我不、我不知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赵时飞眯了眯眼,想说什么,口袋手机响了,怔愣一秒,收回了捏着她颈子的右手。
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如果不是他习惯用右手接电话,那她就会被牢牢控着,然而常常是习惯先于大脑支配人的动作。
后颈桎梏一消,田禾立刻挣扎起来踹了他一脚,推门跑了。
*
贾一洋来到资料室,敲敲门,里面无人应,拧了拧转锁,里面没锁死。他推门进去。
桌上趴着一颗脑袋,田禾睡着了。
贾一洋关上门,站定,没有叫醒她,而是慢慢走向桌边。
田禾突然直起了脑袋。
她上午请了半天假看病,没想到遭遇那么一场突发事件,惊慌中,药跑丢了。没心情回去找,就在公司附近的小药店拿了感冒药。服下后瞌睡药的成分迅速起了作用,困得眼皮都睁不开了。反正午后,没什么人过来查资料,索性眯一会儿。就算赵时飞过会儿找她算账也顾不了了,只是没想到贾一洋会过来。
她“倏”站起来,惺忪的眼睛都顾不上揉一揉,“贾总监。”
看到桌上那一大袋药,贾一洋忙摆摆手让她坐下,“生病了就请个假,好好休息。”
田禾笑笑,没说什么。小童请假了,现在只有她一个人,主任说什么也不会同意她请假。
看她状态不佳,贾一洋没劳烦她,自己动手摇开了资料柜的控制闸,动手翻资料。
田禾手托下巴,捧着一杯热茶,烫热的白气熏得人舒服极了,她差点又睡过去。
文件袋掉地的声音把她砸醒了,她猛打直了脊背,揉揉眼,望向声源处,贾一洋捡起文件袋塞回架上。
“不好意思。”
田禾摇摇头,“没关系。”
找到需要的资料登记后,贾一洋没急着走,而是拉开了田禾对面的椅子坐下,闲聊起来。
自那天电梯偶遇之后,田禾在其他场合也碰到过贾一洋,例如午餐时间。附近餐厅就这么几家,恰巧有一两次,他们进了同一家餐厅。正值午餐高峰期,顾客很多,他们就拼了桌。同桌共餐,不讲话是不可能的。内容无他,无非是新近的古建修复、仿建案例。田禾对专业是很热心的,恰又有一位大神,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即使不善于攀谈,强烈的好学心也难免驱使她多问些问题。
贾一洋逻辑清楚,口才也好,很多复杂的专业问题经他巧舌那么一解释,流水一样清晰明了。田禾觉得他这样的人更适合教书育人,春风化雨。
话头一挑起,田禾困意没那么重了,起了谈兴。
“……老有人说什么华夏在东洋,每次看到那些半吊子照搬照抄和风复原唐式建筑,我都想笑,同时也觉得可悲。”
“所以,这就激励我们,要做更多工作,让国人自觉,华夏在华夏。”贾一洋一点不悲观,相当乐观,好想他描摹的场景很快就会成为现实。
跟乐观的人待久了,情绪也会受到鼓舞和调动。田禾话匣子渐渐打开,不知不觉聊了一个下午,到了下班时间,贾一洋提出请田禾吃饭。她坚拒。
“那就……AA制?”
田禾“噗”笑了,“好。”
*
到了地下停车场,贾一洋打开副驾门。
田禾抬腿坐上去,关门,脑子也跟着“砰”一响。
“贾、贾总监,你……”她想起前一段微博讨论甚热的关于坐朋友车该坐哪个位置的讨论,网友撕得不可开交。她以前觉着这根本就不是个问题,现在自己摊上了,才发现这真是个问题。
磕巴半天,她终于把话说完整了,“你女朋友不介意我坐这个位置吧?”
贾一洋系上安全带,一本正经说:“我找女朋友的难度只比程序猿低了0。5分。”
“噗——”
吃晚餐时,贾一洋问及田禾,明明专业知识这么踏实,就是做设计的料,怎么大材小用被调到了资料室,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他问过人事,什么也没问出来,人事方面只推说是上面的意思。
田禾被汤水呛了,喝了两口茶压压,正愁如何回答,妈妈的电话打了来。
电话打得有点长,坐回餐桌旁时,她理所当然“忘记”了方才的问话。
饭后,贾一洋送她回家。
她道过谢下车,一转身看见一辆熟悉的灰色车子。瞬间,上午那股泰山压顶的压迫感再度逼来。她想跑。
可惜,车门已经打开了。
赵时飞步履生风朝她走过来,她真的想逃跑了。
赵时飞是来给她送药的。上午,她落荒而逃,把药落在了车上,他对着一小袋药发了半天呆。
桑建川说她回公司上班了,于是,他从医院出来也回了公司。
一整个下午他都心不在焉,处理工作半点精神都没有。下班时候,他终于忍不住去找她。资料室就在他办公室楼下,他没乘电梯。
走到楼梯口,看见她弯着笑眼,和贾一洋一道进了电梯。
他沉下脸,转头想走。
上了两级台阶,又下来,走到电梯那里,进了另一部向下的电梯。
下到地下停车场,贾一洋的车刚开出去。赵时飞没多考虑,径自上了自己的车,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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