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琼》第34章


的确,向匡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沉着脸。
“您看您把沛宁姐气得……她刚代您敬完孝道,回来还被您这样冤枉!我要她才不给你好过。”
向匡愧色满面,立马前赴:“对不起,沛宁!是我太激进,这事全赖我,没有查清楚就听信谗言,还不是因为我太紧张你了。”变脸的速度快到让她惊愕。
向书娪见火势灭了,很识趣上了楼。
令沛宁还怔惘,两只手已经被向匡抓在手中,轻轻贴在他胸口。
“你的手怎么抖得这么厉害?”向匡适才的震怒仿佛烟消云散,可却如一只生锈的重砣撞过她心坎,该裂的地方早裂了。沛宁垂头,不期然滴下几颗泪珠,然后泪珠便如断线的珍珠颗颗滚落,她哭起来,向匡揽她到怀里,一面哄一面道歉:“是我不对,千错万错都是我不好。沛宁,你别哭了,你一哭我这胸口都痛了。你要打要骂,任你处置,好不好。”他欲扶起她,给她揩泪。可沛宁的哭来的更汹涌,只是不愿抬头。只要一味伏在肩膀,是不是就能欺骗自己一会儿?她的脸正对着一张玻璃茶几,她看到自己的脸,扭曲在一起,她看见自己的眼泪滔滔流下来,顺着眼角落到鼻尖然后滑到下巴,她哪里是演戏,宛然是在痛苦。白光扎眼,她始终记得父亲对她说:“沛宁,这世上任何的成功都是需要牺牲。”所以她用牺牲来换成功,她不需要朋友,不需要爱情,她决意嫁给向匡时,根本没来得及想,什么终身幸福,什么毕生挚爱,都没有,她像一只汪洋木筏只盼立即登上轮渡。墙上的古董钟一下下敲响,像一个再不会醒来的永夜……
深夜,身侧呼声如雷,外面开始下雨,呼啸着窗户,砰砰作响。令沛宁盯着天花板毫无睡意。房间里是漆黑的,不过她眼睛习惯了,经过一场激烈的运动,她已经无力折腾,却又口干难耐,并且有种逃离的冲动。她起来去厨房倒水,经过向书娪房间时,听见里头还有声响,她顿了下,提手敲响向书娪的闺房大门,门内一声娇脆的“请进”。她进屋,向书娪刚洗了澡,湿发欲滴,正趴在床上,摊着本彩页杂志,嘴里咬着一根棒棒糖。房间里是明媚的蓝和粉,她有种恍惚:原来这才是少女房间的模样。
“你是不是要谢我?”沛宁还没开口,向书娪双手支着下巴,眨着眼睛笑。
“你为什么帮我?”
向书娪舔着棒棒糖,“我不是帮你,只是帮我自己。如果你和他是真的,那我和老邵也不可能了。”两个人都沉默了会儿,向书娪问:“你和他,是真的吗?”
淡黄白的窗帘上是侍女袅娜的影,她看不清那些清瘦深闺的脸庞,只看到幽怨的眉,沛宁冷淡道:“不管是不是真的,我跟他都不可能了。”
“你不爱他?”她以一种极天真又极顽劣的语气问,挑起那双细长的单眼皮。
“我爱你父亲。”
向书娪嗤笑:“你不过爱他的钱。”
“钱也是他的标志之一,哪怕我爱也没什么错。”
“所以你根本不爱老邵,不过诱唆他向你求婚?”
“什么求婚?”令沛宁一愕。
向书娪透出一种估量的审视,看了她会儿,撇嘴笑:“原来你不知道。可怜的老邵竟是一厢情愿。”她自己哀叹,回身把床头柜里的那个锦盒,顺手扔给她。沛宁怀着狐疑打开,向书娪的解释也来了:“这是老邵上回喝醉了掉了的!唉, silence,没想到老邵还会玩儿浪漫。”
沛宁终于看到那几个飞扬跋扈的英文,那是他的字迹,像一道符咒唤醒那湿梅季节的回忆:
他问:“你为什么总那么安静?”
她想了会儿答:“因为没什么值得雀跃的。”
他靠到栏杆上笑:“难怪你名字里有个宁字。”
她不服气:“那你名字里还有个默字呢,怎么话还那么多?”
他定格一秒,哈哈笑起来,仿佛觉得自己给自己下了个套,她似乎受了感染,也笑了。他见她笑了,又笑得更欢,两人一直笑,倒忘了先前是为什么而笑的了,似乎只是为了笑而笑,只是为了身旁有个ta……
她伸手要去触那字迹,手里一空,戒指连盒被夺回,向书娪露出狡滑的笑:“不可以贪心哦,一只无名指上只可以戴一枚。”
令沛宁走出她房间,走廊阒静幽暗,像一只哑铃,她走在杠杆上,冰凉彻骨,一直走下去,遇到的不过是来时的那个一模一样的轴。她心冷笑:到底是向匡的亲闺女,那份天真烂漫恐怕能存活的时间也是屈指可数。这一味草药暂时可解毒,只怕毒性他日会复发。她一直走一直走,窗外的雨一直下,一直下,这路是自己选的,再冷也得走下去!大堂里钟又敲响,仿佛在提醒她时间,她加快脚步走,时间不多了,必须加快速度……
第二十四章
第二天起床,沛宁对着镜子半天,经过昨天一哭二闹,面上马上给了颜色,双眼像熟透的桃子,勉强地能睁开一条缝,鼻头双颊都是红肿一片。
岁暮天寒,老天爷总吝阳光,鸽灰的天空,总有种山雨欲来的压迫。她却戴着墨镜,难怪电梯里,韶华的员工都不由侧目朝她看。
一个月的博学强记,沛宁已经基本熟悉了韶华集团的运营模式和人员结构。刚坐下,脱了外套,摘下墨镜,她亲爱的秘书算准时机进来述职。
李放一见她一双眼睛红肿如核桃,不由呀一声。沛宁自己先解围:“昨晚学人家看最近很红那个剧,不小心就哭成熊猫了。”
“我倒不知道您还有这兴致,看来为人妻了,真是不同了。”
“人总要尝试新事物的,凡事总得有个马前卒。”
“马前卒还是留给我做,您就负责羽扇纶巾就成,没必要把您这心灵的窗户淹成金山哪!”李放不忍看她,带着嗔怪。
“真那么严重?”
李放嘿嘿笑了两声,“只怪您平时太光彩照人。”
沛宁白他一眼,“才来韶华多久?好的不学,倒是学会这里风气,变得油嘴滑舌了。”李放摸着头,笑而不语。
沛宁吩咐:“去,让小方一会儿给我拿个冰袋敷一下。不然下午开会,别人以为我遭家暴了呢!”她自己也惊讶她居然还能有自嘲的精神。
没一会儿,小方拿了冰袋过来,先是怔愕盯她一眼,职业素养让她马上顾左右而言他:“令小姐,今天还是喝茉莉花茶吗?”
“对。”小方走后,沛宁深出一口气,桌上她和向匡的合照,峻宇彫墙,两人相牵。玻璃面上映出自己浮肿的一张脸,简直讽刺。冰袋在手里摄取温度,她打了个寒噤,回了神,将一袋冰冷贴上眼睑。室内的暖气和脸上的凉意形成奇怪的触感。耳朵变得格外灵敏,室外电梯的叮叮声,皮鞋,高跟鞋交汇的声音,前台小方开始分发邮件,插科打诨,嬉闹玩笑……终于门口几声清脆的敲门,她的茉莉花茶来了。沛宁扬在大班椅上,“你放在桌上就行,谢谢!”
门口顿了一会儿,随着几声渐近脚步,她感觉到在她桌前搁下的并不是杯盏茶壶,而是一叠资料。沛宁带着疑窦探手去摸,指尖毫无征兆触到一只冰凉的手,她吓得手一缩,冰袋砰然跌到地上。
世界在冰痛里镇缓,一个拔地参天的高影立在眼前,窗子是在她身后的,并没有什么阳光进来,她却觉得眼前不甚明亮,邵予默穿一件墨绿大衣,倒越发像一株琼枝,沛宁觉得微微的晕眩,仿佛此情此景曾几何时发生过。邵予默比她更惊讶,直勾勾看了她一会儿,眼神交接,他轻微一纠,马上调开视线,指指桌上文件:“这是第三版的《计划书》,还有韶华的《五年战略规划书》。你看完了,我让秘书过来取。”
沛宁垂头哦一声,再没有其他。门外再想起敲门,这回是小方捧着茶。邵予默一手抄到大衣口袋,提着包风尘仆仆退身出去,沛宁不记得他有没有说再见,或许再不再见也不重要,冰冷的钻光在玻璃相框里闪烁。
邵予默出了令沛宁办公室,深深吸了口气,抖擞精神,虎步去到总经理办公室,刚到门口,一个敬业的秘书趋步一晃就挡到他面前:“对不起,邵先生,华总还没回来。”
邵予默绕开她,“没关系,我在里面等她。”不等她二度阻挠,他旋身已入。
里头肃穆整洁,一扇窗对着南面,十点多,喷薄的光还积在诡谲的云层里,窗前摆了一排绿植盆景,有的开了幼蕊,有的早在暖气里被蒸干,垂柳似的蔫下。他放下包,脱了外套,挂在客座的皮椅上,手指搁浅到被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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