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琼》第36章


了解他了。我不过是请他去喝杯茶,他吓得什么都和盘托出。还说一切都是你教唆指使,又那么正义,非要报警,还拿出多年账本做证物。唉,枉费您待他那样好,我都替你不值。”
华兰双眼通红,像只发疯的野兽:“邵予默,你这个小杂种居然骗我!你不得好死!你等着吧!”在骂骂咧咧里被押走。
窗外果然一阵急雨哗啦啦破云而灌,噼里啪啦颗颗砸在玻璃窗,铁骑突出刀枪鸣,像一场交响乐,与他弹冠相庆。邵予默闭着眼,享受这场酣畅漓淋的暴雨,忍不住想听一曲《英雄进行曲》。总经理办公室再也没有其他人,除了他自己,除了他,邵予默!
下午,雨停了,高层会议如约召开,令沛宁的眼睛也消了肿,仿佛一切都回到起始。邵予默顺利成为韶华集团总经理。权术更替竟和这不测的天一样,瞬息万变。
对于他的任命,沛宁一点儿也不震惊,邵予默必然早布了局,等着时机收网,尝胆多年,宵衣旰食,只为等一个机会。今天,他终于成功了,沛宁甚至可以想象他坐进那扇柚木门里时摩拳擦掌的兴奋。此刻邵予默开始高谈阔论,一会儿要重修章程,一会儿要成立监事会……他正在大步直逼上她。
会议结束了,会议室很快清空,只剩下她,还有他……还有桌两排青花瓷杯发出孤寂冷光。
邵予默关了电脑,还在一件件收拾资料,她想起很久以前,他那次问她借伞前,也是这样在门口磨洋工了半日。她并不笨,早知道他想搭讪自己,又碍于可怜的面子,非要耍个威风。没想到那么多年后,还是如斯。
两个嬉笑着清洁工推门进来,“我家那没用的,昨晚上……”发现有人,刹声,捂着嘴连声道歉着后退。
门一阖上,沛宁噗嗤笑起来,除了自己的笑声,还有清朗的男人笑声,邵予默也跟着笑。
两人目光相遇,他道:“你的脸,比上午好些了。”
她担心邵予默过多关心她的脸,岔开话题道:“你的脸更好看,红光满面,神采奕奕!我该恭喜您,终于□□成功。”
“不过赢了一场战役,离胜利还有两万五千里。”他心情大好,不介意嘴上让她占便宜。
“快了,我看马上能见岷山了。”令沛宁觉得奇幻,他和她无论多剑拔弩张,相互算计,独处时仍然可以心平气和。
“你别那么快认输,不然太没意思!”他终于理完了他的资料。
沛宁燃笑:“我什么时候说要认输?”她站起来,走到门前,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扣着金属把手,清幽道:“予默,你要的角色,已经为你写好,你演不演?”他有数秒的惘然,才明白她说什么,笑道:“不是鬼子六吧?”
她笑着摇头,推门出去。
沛宁走出会议室,静音的手机在掌心闪了一下,沛宁点开一看,9个电话,4条信息,不由皱眉,只点了信息看:
向匡:今晚有应酬,吃饭不用等我。
李雅男:沛宁,最近可否有空,有些事需要当面和你说,得空请回。
简元恩:令小姐,来邮已阅,我正在北非出差,预计下周会回北京一次,到时联系。
蒋医生:沛宁,报告出来了,阳性,抽空来次医院吧!
她浑身骤然一哆嗦,手机险些从掌心滑落。脚下的高跟如两根针刺痛血肉,但她不能停下,步子越来越快飞速闪过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好像在逃离一场灾难。
第二十五章
一个月马不停蹄的倥偬后,终于迎来了冬至。
12月21日,雨淅淅沥沥下得人凄惶心酸。令沛宁站在母亲墓前,她发现钱舒瑜墓前又多了几株杂草。
距离上次扫墓已经过去八个月,这刀光剑影的八个月、血雨腥风的八个月,把她折磨得心力交瘁。照片上钱舒瑜秀丽温婉,五官清雅。其实沛宁对母亲的印象不深,她想起的母亲,根本不是照片里那个美丽可人的样子,她的母亲从没留给她任何和“美丽”相关的印象。回忆里,是那间深幽,没有阳光,四面乌木,阴暗腐湿的房间。有时她在做功课,会听到从那窄窄如牢狱的房间透出的哼叫,嘶吼。她也想去看母亲,想和她说说话,想有一只温柔的手摸过她脸颊,或者夸她真棒!可家里人一致的不让她接近那房间,病床上形同槁木的母也从没有要抱抱她的奢望,总用一种哀怨又怜悯的眼神透过门缝看她。久而久之,她再也不敢往那扇门里看了,她想自己这颗冷漠的心是否是从那时候就开始铸造了?
雨霖霖,她纵身在墓前放下一束鸢尾,李放在身侧,弓腰也将手里的百合轻轻安放。
“你从来没有问过我,我母亲是得什么病死的。”
李放浅叹:“我听我姑姑说是一种很难愈的绝症。”
沛宁点点头,看着刚放下的花蕊已被无情急雨打湿,坠染淖泥,有些痛惜,她发怔看了会儿,对李放道:“李秘书,你跟在我身边有多久了?”
李放一怔,这问题给他种不详的预感。一般领导问这问题,不是要升你就是要炒你。他带着顾虑还是心里默算了下,从容答:“有八年了。”
“啊,八年了!”沛宁脸上掠过感喟。两个人都沉默了,似乎在回味那些峥嵘辉煌,跌宕起伏。沛宁轻哀了声:“这些年辛苦你了,我也不是个好领导,只顾自己打拼,也没给你谋个一官半职,倒是没少让你跟着吃瓜落儿。这是我辜负雅男阿姨,也辱没了你。我对不住你!”
李放急了:“唉呀,您可别这么说!说得好像我没领工资,给您义务白干似得!我和我姑姑能跟在你们父女俩身边就是缘分,我从来没想过要通过您攀富荣华,您一向不把我当外人,已经感激。只希望有福分能跟在您身边直到领退休金。”
沛宁噗嗤笑道:“那你可有的等了。”
“我乐意。”
沛宁笑着顿了顿舌,声音很轻,仿佛呓语:“那好,李放,你也知道我这人一向人缘不怎么样,没有可以无话不谈的好闺蜜,弟弟妹妹,你也都瞧见是什么样子。现在令家只剩下我和我爷爷两个人,可是蒋医生告诉我,爷爷的身体也撑不了多久了。除了他,你就是我这世界上唯一信任的人。”
李放听着心里泛出感动。
沛宁面向她,表情严肃:“我现在有个秘密要告诉你,并且有许多事情要一个信得过的人为我去做,你不可以告诉任何人。一切听我安排执行,不能有异议,不能阻挠我,你,听明白了吗?”
李放心头震了下,点点头。他开始不确定自己是否应该点头,那个机械般的动作更像是自己被令沛宁强大摄人的气魄给骇住。
沛宁深吸一口气,开始诉说,李放默默听着,表情随着她的每个字在微微变化,有时凝神静听,时而皱眉冥想,时而惊骇瞋目,时而义愤激昂……
两个人下山的时候,雨还是没有要停的迹象,李放一言不发,闷闷然,仿佛身上背了沉物,脚步都深重。沛宁自知他一时缓不过来,故意拿话逗他:“嗳,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叫邋遢冬至干净年。”
李放呆滞摇头。沛宁弯眼成月:“意思是说如果冬至下雨,来年大年初一将会是个大晴天。”
“还有这一说法?”他勉强挤出笑敷衍她。
沛宁点头:“是流传江浙的一种说法。”说着她用脚步打节奏,嘴里振振有词:“晴冬至;烂年边,冬至雨;必年晴,干净冬至邋遢年;邋遢冬至干净年……”仿佛念一首诙谐的儿歌。
李放看着连月不开的天空,他疑惑,这天,真的会放晴吗?
华兰一案,惹得满城风雨,报纸周刊网络全是热点,韶华集团股市大绿,而韶华内部的“太后派”失了靠山,也是人心惶惶,猢狲一散,辞职的辞职、移民的移民,都怕华兰之事殃及鱼池,抹油先撤。邵敬东的老臣子看到大局已定,有留下继续卖命的,也有提前交了辞呈,无心恋战的,还留下少数先意承颜,扭转风头,抱紧大腿的,还能在邵予默麾下谋个小事儿做。实在是真正的内忧外患。
周一重开盘,韶华的股票持续走低,令沛宁想找邵予默商量对策,却被告知他出差了。眼下真是皇帝不急急太监。
冬天钓鱼,并不是个好选择,不过南方的城市没有积雪冰河,邵予默站在断桥,并不见残雪,却足够他知道南方冬天的厉害,他没料到杭州会那么冷。而那么冷,西湖却依然游人如织,他看着一片碧湖和岸上那些伺鱼上钩的人,意料之中的电话来了。
“怎么样?现在升到多少?”对面是个不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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