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得一心人·越国篇》第7章


此时,门外又有舍人唱和:陛下驾到——
绿芙一惊,那汤碗便从她手中掉下来,摔了个粉碎,黑色的药汁溅得羽歌白色的裙摆墨色点点让羽歌惊魂未定。
萧殷冷着脸走进来,扫了一眼一双剑眉皱的极深,对按着羽歌的两仆妇喝道:“放肆!”那两个仆妇立马跪在地上,连忙磕头。萧殷走上前去将那两个仆妇踹开,扶起跪在地上梨花带雨的羽歌,面如表情地对皇后她们说道:“皇后如此兴师动众,若是寡人晚来一步,岂不是羽歌的孩子都保不住!”
洛贵妃抢白道:“陛下,那贱人肚子的孩子——”
“羽歌肚子里的孩子是寡人的!寡人说是,它就是!”萧殷冷冷说道,“何太医过来!”
闻言,羽歌身子一僵,紧紧护着肚子。萧殷轻轻拍她的背,“不用怕。”
何太医把过脉后,对萧殷拱手面不改色地说道:“秉陛下,禀娘娘,夫人胎位正常,母女尚且相安无事。只是小公主胎动异于寻常孩子,生长缓慢,但先例亦是有过的。”
严贵妃又惊又喜:“是个女孩子?”
何太医捻着他的山羊胡子,慢悠悠点头:“娘娘正解。”
羽歌抿了抿嘴角,不说话。
皇后亦是顺着台阶下去,对萧殷说道:“即使如此,那,陛下是否要让羽歌妹妹出来,寻一个地方好好将养,冷宫毕竟不是个合适的地方”
没想到,羽歌摸着肚子,眉眼尽是倔强:“不去,我哪里都不去!”一句话将皇后的面子驳了个一干二净。
萧殷转过头对皇后淡淡说道:“行了,折腾了大半天,你们都回去吧。”
皇后也不好再说什么,和严贵妃对着萧殷行了个礼带着一干人浩浩荡荡离开冷宫。
等她们走后,羽歌对着萧殷跪下来,一行泪落下来,凄凄楚楚地说道:“羽歌谢谢陛下救命之恩,羽歌知道自己铸下大错不求陛下原谅,但还望陛下不要迁怒这个孩子,她什么都不知道。”
萧殷冲何太医使了个眼色便让他到冷宫外先等着,等何太医走后,萧殷伸出手揩了揩羽歌脸上的泪痕,叹道:“这个孩子是宋斐的?他知道吗?”如果知道,他会走得这么干脆吗?
羽歌轻轻点头,算是默认。
“寡人答应了宋斐还你自由,你想去哪儿便去哪里,便是出宫返回越国寡人也会替你打点。”萧殷注视着羽歌,发现即使她怀着别人的孩子依旧美得令人心惊,让他心惊!他顿了顿,说道:“但是,你若想要寡人原谅你,便借这个机会回到寡人身边,也为了这个孩子。只要你愿意回到寡人身边,过往种种寡人都不计较,就连这个孩子寡人也视如己出。”
树上的琼花开得正好,随风摇曳,洒下清淡的香气。
一朵开得极盛的琼花就那样坠下来,随着萧殷淡淡的语气落到他皂靴旁边。
羽歌跪在地上看着那已算是开败的琼花,摸着肚子笑了:“陛下你看,这朵琼花从枝上落下来,那它便再不可能回到枝上。”
萧殷背着手,眉眼间有着自负的神情,“但是,明年这个时候它会再长出来。”
“但那也不是那一朵啊!”她笑得极明丽天真,语气中理所当然挑明说道:“就像花与树的关系,陛下当日把羽歌送进冷宫,羽歌与陛下的缘分就尽在那日。陛下,羽歌哪里都不去,就在冷宫。”
她要等着他,她要等着会有那么一天那个人会回来带着她与他们的孩子,离开这里。
萧殷一向觉得羽歌是个温柔恭顺的女子,胆小得甚至曾在他面前瑟瑟发抖。
直到这一刻,直到他听到她的话,直到他看着她的笑容,他这才发现,眼前这个女子的爱恨是那么简单而分明,容不得半点掺假。
“那寡人又拿什么去堵众人悠悠之口呢?”萧殷看着她,眉眼间是山雨欲来的情势。
羽歌一头青丝仅仅是用一根发钗松绑着,她的长睫微颤,似是下定决心。
抬起手,她拔下束发的钗子,比着自己眼角闭上眼在脸上狠狠地一划,那般干净利落就拖出一条血痕,白瓷一般的脸上便出现了裂缝。
那般好看的容颜转眼便毁在自己手上却没有半点惋惜和犹豫,无端让人心寒。
羽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扶着肚子磕了一个头,青丝散在身后,半张脸鲜血淋漓,“羽歌无福分,不能侍奉陛下了。”
萧殷冷冷一笑,拂袖而出:“不会再有人来打扰你,但寡人告诉你,你不会等到他,不可能等到他。”
羽歌伏在地上,风一吹树上的琼花花瓣瑟瑟落下来粘在她的头发上,像是附了她一身。
她闭上眼静静说道:“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转眼十月临盆之际,阿福始终记得那天下着极大的雨,他从雨中狂奔到冷宫,羽歌躺在床上,汗水早已褥湿了头发,疼得抓着床沿的指骨如象牙,他急急扶起她:“羽歌,走,我们走。我带你去找御医,我带你去找大夫。”
羽歌哭着抓着他的手,头发站在她的脸上脖子上,结痂的疤痕混着眼泪尤其凸显,喊道:“不,我不走,我哪里都不去!我就在这里等他回来!”
宫里再也没有出现宋斐,众人都道那个年轻有为的将军在执行任务时不幸死去。
萧殷有一回在听到宫人们如此议论的时候,竟然没有怪罪任何人,这样的说法便是被所有人认可了。
连阿福都渐渐相信,那个武功高强的宋斐早已死去,早已死在异国他乡,“羽歌,醒醒吧,他不会回来了!”可是羽歌并不理会,阿福没有办法只好放下她去请大夫,他刚一打开门却愣住,看见王舍人打着伞伴着急急匆匆赶来的萧殷,后面跟着十几个侍卫,腿一软唤道:“陛下,您、您怎么来了?”
萧殷目光阴沉,对一同赶来的何太医吩咐道:“寡人相信你,记住,羽歌和孩子你都要给寡人保住!”
救人如救火,何太医也不多说,让阿福带路进了房间。王舍人打着伞,漫天的瓢泼大雨,求道:“陛下,保重身子要紧,要不咱们先回去,等夫人生出来再来也不迟。”
萧殷背着手,泥泞沾上他的衣袍,他面无表情,不知喜怒地说道:“寡人就在这里等着。”一行人静默地站在冷宫门外,瓢泼的大雨打在身上但没有一人发出任何声响,唯余女子生产时发出的痛喊。
萧殷的眼睛中似有一团火在燃烧。
明明是在幽暗破败的冷宫外,萧殷却想到了那年羽歌在琼花树下笑得明丽天真的模样,那是他即便再是权倾一方也比不上宋斐的地方。
房门中传来一声凄厉的女声,在雨夜里显得尤其狰狞,紧接着传来婴儿响亮的啼哭。王舍人似是松了一大口气,“终于生了!”
阿福哆嗦地打开门,跪下来说道:“回禀陛、陛下,是个女婴。”
萧殷不知喜怒地点了点头,从袖管中取出一样物什递给王舍人,而王舍人捧着它在雨中转交给阿福,那是宋斐的短笙,只是雪白的流苏坠子上一半是干涸的血迹。阿福接过那管短笛心神激荡,只听萧殷冷漠地说道,“告诉羽歌,她等不到他了。”
阿福跌坐在地上,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萧殷则早已被众人簇拥着远去。
阿福将萧殷的话转述给她,羽歌似是听不懂他的话一般只是哄着襁褓里睡着的孩子,似是商量的语气:“我记得诗经里有一句‘南有乔木,不可休斯’,取那一个‘南’,好不好?”
不好。
一点都不好。
跟国号起着冲突,以后肯定会改的。
阿福心里是这么想着,却不愿意拂逆她的意思。
他含着泪将那管短笙塞给她手中,触手生温的润度,翠绿通透的颜色,深入刻骨的疤痕在平静的绿湖中深深划开纹。
羽歌怔怔地看着手中短笛,竟是笑了,对着阿福眉眼弯弯地说道:“阿福,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会觉得宋斐他回不来了,可是我明明知道,他会活着,会在世上好好活着。我只是想等着那个人,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要来告诉我,我等不到他?”
她看着窗外的瓢泼大雨,坐的笔直端庄,怀里的孩子犹自睡得香甜,灯火将她的声影打在窗户纸上,是无助单薄的样子,“我累了,阿福,你先回去吧。”?
☆、白首不相离
? 史官记载,光帝熙合十八年间,昼夜交替有星火绛于南汉冷宫,而引妖火,诡异非常。世闻其者,莫不惧之。而后三年,南夏边境动荡不安,引咎,归于星火。然民间亦有传闻,星火乃帝星陨落,降于南夏,盛世之辟也。(详细请参考《潮水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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