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道狂之诗》第183章


尚好一会儿。这时圆性身后传来惨痛的叫声。术王众开始用棍互相殴打手腿关节了。
这一刻四人异常激动,就跟村民一样同时朝着圆性下跪,深深叩了个响头,然后无言奔跑而去。
——他们此后没再作贼。一个回家守着父母那块瘦田;一人当了行脚医的徒弟;另外两个结伴去了广东,十几年后做生意发迹了。
圆性转而又看着那些车前村民。他们仍一个个跪着。圆性皱眉,搔搔那头浓密如杂草的短发。
怎么了?……先前又是这样。你们吉安人有这样的习俗,看见和尚便得跪的吗?他说着上前扶起一个老农妇。
我倒想问问:你们这村子里,有人会剃头吗?
大道阵剑堂讲义·其之二十八
木人巷为少林寺武道的最高试炼,只有通过者才算是正式的少林护寺僧兵,得以配给个人兵器,并获许进修更高的少林绝艺。木人巷本身就是少林奥地,秘不向寺外人公开,因此产生了许多幻想不实的传说,甚至指木人是两大排以机关驱动的厉害人偶,会对进入巷内的人自动攻击云云。
真正的木人巷乃是一条全长十二丈、平均宽一丈的山洞走廊,开凿于少林寺金刚堂后山壁,进行试炼之时极大阵仗,沿巷两侧共有一百零八个武僧把守,逐一与进入的受验者以拳法对战。为了避免严重伤害,受验和把守双方,都会在心胸背项要害处穿戴着木板与厚棉布的护甲,因此才称木人。
受考验的武僧虽然不必要把一百零八个木人都击倒,但要一一闯过逾百对手的拦截仍极为艰辛,短短十二丈的路程,平均通过时间却要一个时辰(两小时),进行连续不断的战斗与体力消耗,每一个的对手都精力新鲜充沛,除了是武功造诣的测试,更是体能意志的绝对考验。
受验武僧到达木人巷尽头时,巷口有一座烧热了的大鼎炉拦阻,炉的左右两侧铸有龙虎图案,武僧须用双臂夹起鼎炉移开方可出关,因此会在前臂内侧烙下左青龙·右白虎印记,是为体得少林武学精髓之证明。
少林武僧除了通过武道修练参悟佛法,也肩负保护少林寺的重任,而护寺僧兵里以十八铜人为最高级别。十八铜人大阵乃少林武学至宝,其创编以罗汉十八手、铁布衫金刚功及紧那罗王棍为经纬,阵法以九人或十八人施展,拳棍互相无间配合,以发挥极强大的加乘威力。每名铜人按照其武功专长,得以配备不同形制的镶铜铁甲,如有的是半边身子,有的只装备双手双腿,都是为了发挥不同武僧的擅长功夫。
少林寺内武僧弟子几达八百人,十八铜人当然亦不只十八个,事实上寺里常备的十八铜人大阵共有三队,可互相替补阵员。
第二章温柔的缠斗
荆烈瘦小的身体,蜷缩在狭窄的岩洞里,紧紧抱着一柄满是凹痕的木刀,澄亮的眼睛凝视洞外漆黑的天空。
雨声淅沥。太黑了,无法看见雨点。但他依旧出神地眺视,仿佛能够看见些什么。
他知道,在这海岸对面的远方,就是自己的出生地烈屿——应该说,是父亲发现他的地方。
他的亲生父母成谜;也没有人知道他为何被抛弃在那海岸上。他跟这世界一无连系。
他只有继续紧抱着木刀。
小鬼!给我滚出来!
雄浑的怒喝,透过雨声传来。可辨出是父亲的声音。
他探头出去看。
正好逢着闪电。荆照赤裸上身的壮硕身影,在那一瞬间闪现。雨水打在他肩背上,被体温化成雾气。他右手提着一条藤杖,左手却拿着一壶酒。
荆照举壶喝了一口,然后又高叫:我知道你躲在这儿!滚出来!那粗哑的声音中充塞着暴怒。
荆烈当然知道父亲盛怒的原因:傍晚在虎山堂练武时,荆烈因为太过兴奋,用木刀打伤了没有血缘的兄长荆越的一根食指。那只不过是在练定招对拆,胡乱出招的荆烈当然有不对;但拳龄远远长于义弟的荆越,竟然避不过那一刀,结结实实地在众同门跟前丢脸了——他可不是别人,而是南海虎尊派将来的掌门人选啊。
荆照一边叫喊,一边在黑暗的岩岸之间奔跳自如。虽然近年溺于杯中物,他的身手还没有受到大影响——滚雷虎这外号,可不是因为当上虎尊派掌门才得到的抬举,而是年轻时就在福建武林打响的名号。
在滂沱夜雨里难以视物,荆照遍寻不获,心情更恶劣了,将酒一口喝干,一把摔去酒壶,仰天如猛兽似的嚎叫。
荆烈却在这时自行从洞里爬出来了。
另一次闪电。
荆照远远看见这全身湿淋淋的小子,马上全速跑跃过去。
荆烈没有走避。
荆照一到了他跟前,二话不说,就把藤杖横挥向他左肩。
荆烈双手分握木刀两头,举到身侧挡那藤杖。他体重连父亲的一半也没有,强烈的冲击之下,身体往另一边跪倒,几乎就滚跌下岩石去。
——但他确实把这一击挡下来了。
荆照更愤怒,另一只手伸出,一把捏着义子的喉颈,把他整个人揪起到半空。
荆烈被扼得窒息,脑袋和胸口都像快要爆开来。可是他没有挣扎。手上的木刀也没有放开。他瞪着已经充血的眼睛,无惧地直视父亲。
那眼神里,甚至没有憎恨。反而有一股期待。
虽然痛苦得快要昏迷,荆烈心里却有一股异常的快慰:每次就只有触怒父亲时,父亲方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这是荆烈自懂性以后就明白的事情。平日他在父亲眼中,仿佛还不如家里养的看门狗。不管跌伤也好,生病也好,饿着肚子也好……父亲从来不屑一顾。唯一的例外,就只有当他干了什么让父亲生气的事情时。
经过好几年,荆烈又渐渐知道,有什么事情最能够惹得父亲不快:当他在外头太过顽皮闯了祸时;当他从高树上跳下、跃到海里抓鱼、爬上祠堂屋顶,或者作其他大胆玩意时;当他把邻村的孩子打得头破血流时……也就是,当他每次展现出强悍本色的时候。
虽然每次最后都会给打得很惨,但隔一段时候他又会故意去干这些事情。因为唯有被打骂之际,他才能悄悄感到跟父亲接近。
荆烈决心:要吸引父亲,自己就要不断变得更强。
——比哥哥更强……不,有一天,比爹更强!
快失去意识的荆烈这么想着,眼睛依然凝视荆照。
荆照蓦然从义子的眼神里,感受到一股异样的情感。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扼着义子喉咙的手掌不自觉放松开来。
荆烈的身体发软,无法控制地崩倒在岩石上。
荆照俯视没有动静的义子好一会儿。狂雨继续滴打他头顶。然后他弯下身子,将荆烈抱起来,回头循来路离海岸而去。
这时荆照并不知道:短暂昏迷的荆烈其实早就给雨打醒。
荆烈闭着眼,缩在父亲的怀里。
在雨中,他感到那宽厚的胸膛,格外温暖。
荆裂从短暂的回忆梦境里清醒过来。
他睁开眼皮。树洞外透进的灿烂晨光很刺眼。
荆裂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竖起耳朵倾听,外面是否还有追捕者的声音。
天还未亮,那黑衣高手梅心树,就已经亲自带着术王众下来青原山脚,拿火把搜索堕下山崖的荆裂。荆裂这两个时辰以来,不断在逃亡和转移匿藏地。
梅心树看来指挥能力甚强,术王众的搜捕网非常紧密,荆裂一度几乎被包围网困死了,要非他懂得在身上涂泥和黏上树叶作保护掩饰,断不可能从术王弟子的眼皮底下潜过去。
确定了没再听到人声之后,荆裂才稍稍放松一点,接着就开始检查身体的状况。他尝试用力深深吸气,仍然感到那口气无法完全提上来,脑袋一阵昏眩,视线略变得模糊。
他的左肋因为跌下时碰到突出的岩石而受伤,现在每次呼吸都像被人用膝盖撞击一下。然而他气息窒碍,并非因为有这伤。
荆裂摸一摸右边颈侧,那儿有一道划破的伤口,呈着淡淡的紫色。昨晚在山壁上,他虽然果断地放开铁链往下逃走,人在半空时还是被术王众从壁顶射下的一枚淬毒袖箭擦伤了。
荆裂深知术王众毒药厉害,一着陆后就马上用力挤出伤口的血,又服了藏在腰带里的两颗急救药,可是那淬在箭簇的毒实在凶猛,虽然只浅浅划过,毒性还是入了血;再加上荆裂一直不断逃走,催动血气加速,那微量的毒很快就干扰到经络,荆裂此际还没有昏死,已是仗赖超乎常人的强健体魄。
——刚才做梦,也是因为中毒吧?……中毒还不是他唯一的危机。荆裂躺在树洞里,尝试轮番收紧全身各处肌肉,看看其他伤势如何。当运用到左肩和右膝两处时他感到剧痛,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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