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无碑》第275章


这一回头,却仿佛过了半个人生,眼前这位穿着素色蓝袍,目光绝望的女子是谁?楚沉夏根本不敢多看她,抖着嗓音道:“我可以和你谈谈吗?”
“好,施主这边走,勿要再打扰这些师父。”半容的语气淡漠地仿佛是在对一位初次见面的人。
楚沉夏心中十分地失望,也十分地难受,等出了念慈庵后,楚沉夏迫不及待地开口道:“半容,你是在和我赌气对不对?回去吧,这里不适合你。”
“我素来冷静,从来没有做过一件冲动的事,如果你不能理解我的选择,那还请你现在就回去吧,以后也不要再来了。”半容冷冷说完这话,便要越过他往庵里走去。
楚沉夏忙将伸手将她拉住,触碰到她凶狠的眼神,又忙放开了手,却是笑道:“出家人六根清净,没有七情六欲,可你看你还是这么容易生气,你做不了出家人的,走吧。”
说着,他又去拉半容的手,却被半容愤愤甩开道:“施主,还望你自重,我来这里不就是为了断了我的七情六欲吗?”
楚沉夏见她态度如此强硬,想到过往的一切,也终于忍不住怒道:“你断的了吗?你忘的了吗?你不是要我恨你一辈子吗?做这些是给谁看?难道不是希望我来劝你回去吗?”
半容紧紧咬牙,竭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哪怕她现在已经气得浑身乱颤,但还是用尽了全力道:“贫尼还要抄经,恐怕没有办法再与施主说话了。”
楚沉夏见她这副无情的模样,心里恨极了,见她竟头也不回地往庵里走去,一个箭步冲上去,捧着她的脸便吻了上去。
半容费尽所有力气将楚沉夏推开,一脸的委屈终于全部显露了出来,泪水也在这个时候夺眶而出,她忍不住哭吼道:“楚沉夏!你到底想怎么样?要我跟你回去吗?然后呢,帮你照顾那个杀人凶手吗?你要我怎么办?他杀了我全家,是全家!是一百多口活生生的生命!我没有办法放弃想杀了他的念头,我甚至……甚至有的时候可怕到想要杀了你们黎家所有人,可是我不可以。楚沉夏你知道我活的有多难过吗?我只要在你身旁多呆一天我都觉得是上天对我的惩罚,你知道那种恨到骨头发痒又爱到哭不出声的悲楚吗?”
“你自私,楚沉夏,你太自私了,你希望我留在你身边又希望我能放下对你外公的恨。放不下的,楚沉夏,我为什么希望你恨我一辈子?那是因为我清楚明白地体验过恨的滋味,那是一种比爱绝望固执一百倍的东西,是你拿什么都挽救不了的恨。我在你身边每享受一分爱的喜意,我的内心就要接受一百倍恨的痛楚,太累了,我撑不下去了,你放过我吧。”
这一刻,楚沉夏思绪万千,他似乎明白了半容要出家的缘由,也明白了自己方才的举动给她带来多大的伤痛,点头道:“你放心,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再踏进这念慈庵半步。”
(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三章 兄弟相认
见楚沉夏决绝转身而走,半容却忽然开口叫住了他,迎上他震惊中带着欣喜的目光说道:“既然我们以后再也不会相见了,那么有一件事我觉得你应该知道。”
楚沉夏失魂落魄地翻身上马,手中的马鞭飞快地扬起落下,他不敢相信,也不敢接受方才半容说的事。
在自己中毒的时候,为自己换血的人是景旡,他怎么也不敢相信,他最爱的弟弟楚沉毓怎么可能还活着?还就在他身边生活了这么多年。
“轰隆”一声过后,一下子便下起了大雨。楚沉夏早知今日要下雨,出门时便带了伞,这回却连动手去拿伞的心思都没有,一心直往景旡府上奔去。
浑身湿透地来到景旡府上,却在马背上发了足足一刻钟的呆,他任凭雨水打在自己身上,任凭风刮到自己身上吹起一阵鸡皮疙瘩。
他的心里太难受了,他只想让自己好过一些。
院子里忽然传来一声响亮的花瓶摔碎的声音,楚沉夏心口一惊,总算回过神来,连忙翻身下马冲了进去。
“吱呀”一声,景旡打开门来看门外的动静正好撞见楚沉夏这个狼狈的模样,一下子怔住了,诧异道:“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面前的人只穿了一件极薄的衣衫,脸色煞白到嘴唇几近透明,不过站了这么一会,已经打了无数个颤栗,却还伸手来拉自己道:“外面下雨,快进来吧。”
楚沉夏一时控制不住情绪。猛地甩开他的手,狠狠瞪着他质问道:“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到死也不告诉我吗?楚沉毓!”
景旡将愣在半空中的手讪讪缩回。勉强扶着门不让自己倒下去道:“你在说什么?我是景旡啊,我不是什么楚沉毓。”
“难怪你以前总喜欢跟着我。难怪你总嚷嚷着要吃青梅,难怪母亲也总是对你这般好。楚沉毓,你明明知道我是大哥你为什么不认?为什么?外公知道,母亲知道,就连半容也知道,为什么偏偏我不能知道?”
楚沉夏说着冲了上去,狠狠将他搂在怀中,这般坚强的一个汉子竟然嚎啕大哭起来。
听着楚沉夏撕心裂肺的哭声,景旡眼眶一热。泪水便翻滚了出来,他何尝不想与楚沉夏相认?面前的场景他不知想过几百次几千次?被兄长紧紧搂着,这样一个有份量的拥抱简直是他梦寐以求的,他似乎觉得一切都回到了多年前。
哪怕楚沉夏不知力度地快要让他窒息,他也要竭尽全力忍住吼口的腥甜,不让自己的兄长多担心自己一分。
哭完之后,两个人却是相顾无言,楚沉夏见他嘴唇发紫,便忙将他扶到床前。又去关好门窗,为他到了一杯热水道:“快喝下去,你身体不好,得伤寒就不好了。”
景旡低声一笑。心里十分欣喜兄长对他的宠溺,接过茶杯仰头便喝了下去,因为喝得急又忍不住咳嗽起来。
“慢点。还要吗?”楚沉夏从他手中接过茶杯,见他摇了摇头。便将茶杯放至一边,回头便见景旡傻傻地笑了起来。也跟着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了一阵,楚沉夏忽然起身取来一旁的衣袍为景旡披上道:“多穿一点,等你伤好些了,我就将你接到东宫去。”
景旡的眼神忽然黯淡了下去,很快又亮了起来,将衣袍解下递给楚沉夏道:“大哥的衣袍都湿透了,大哥赶紧换了吧。”
面对景旡递过来的衣袍,楚沉夏没有立即去接,而是目光闪烁地盯着景旡。那一声大哥听得他心中百味杂陈,想到兄弟刚相认,景旡却无几日可活,心里十分难过。
“大哥?”
“诶……”楚沉夏连忙应声接过衣袍,起身背对他,换起了衣袍,实则偷偷揩去了泪水。
可景旡又何尝不知?他转身前景旡便看到了他眼角滑落的泪水,却也只能当做不知道,笑着打趣道:“大哥还害羞了,在弟弟面前换个衣服又能怎么了?”
楚沉夏笑了一声,以示回应,待换好衣袍之后,他却是一脸正色地开口道:“现如今外公已经去了金城,你再也不用顾及外公的想法了,和我一起扶持太子登上皇位吧。”
“好。”景旡也极为认真地点了点头,想了一想又道,“我明日便去打探打探刘彧那边的风声。”
“对了,你知道左震的父亲吗?”楚沉夏忽然问道。
景旡稍作一想问道:“左望浒吗?我听外公提起过他,他与外公之间似乎有些不可说的秘密。”
楚沉夏目光一闪,追问道:“那你可曾想起些什么来?那左望浒死前留了地图给我,要我去找一些东西,可是地图实在太大了……”
“是在建康还是在金城?”
“是在五湖山那边。”
景旡皱了皱眉,低头想了半日,喃喃道:“五湖山那边……五湖山……对了,外公去过那边几次,好像也是去找什么东西。”
“那这么说来,外公显然也知道这地图了,难怪左望浒没有将明确的位置标出,原来是防备着外公。”楚沉夏恍然大悟,却有一些失落,这意味着自己又要慢慢去找了。
刘彧听完来人的话,忍不住重重叹了口气,紧闭双眼道:“你去把他做了,做的干净点。”
“我现在手无缚鸡之力,你想让我怎么动手?”景旡靠在椅背上,抬眼去看他。
刘彧却没有睁眼的意思,只是淡淡道:“难道杀人一定要动刀吗?你明白的,杀人的办法有千万种,我现在信的过的人也只有你一人了。”
“如果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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