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第4章


“主上。”季夏开始长个儿了,身量和竹子一样。
“你是……季夏?”卫衡也有了成人体态,愈发俊逸。
“是,主上有什么吩咐?”有一种欢喜的感觉,但季夏学会了隐藏情绪。
“三年。我只给你三年时间。三年后你若打败所有的暗卫,你就直接跟在我身边。”
“是。”季夏想做到,她也会做到。
每次卫衡出去,白天总有个奴人在身边,夜间则是一个黑衣劲装女子。她是季夏。季夏也常陪着卫衡在巷坊间转悠,听听逸事。
卫衡走在前面,看见一个孩子在哭,她娘点着他的头骂他:“你好啊!偷你爹的钱买糖葫芦?给老娘回家!”说着便拽起哭得伤心的孩子离开。卫衡一笑,又心生疑问,转头去问季夏糖葫芦是什么。
“糖葫芦?”季夏想了想,说,“山上摘的山楂果,串好,放到熬好的糖浆里裹一层糖,甩出糖晕,然后包好拿出来卖。可甜了!”卫衡听她说得动了心思,便拿出锭银子给她,说:“喏,去买串回来。”季夏看到这么大额的银子,推了回去,说:“主子,哪里要银子?铜钱就够了。”说着季夏就小跑去买糖葫芦,没一会儿便回来了,递给王爷一根红通通的糖葫芦。
“你先吃。”本能的谨慎让季夏先尝。
“是。”季夏剥开,吃进一颗,咂咂嘴,真好吃。但她还是给了卫衡,卫衡看了看她,就下口去吃。酸酸甜甜的,比宫里一些糕点还新鲜。他真的开始吃第二颗,第三颗……季夏在一旁低头等着,忽然,一只握着剩了两颗糖葫芦在串上的手出现在面前。她抬头,卫衡笑了笑,说:
“季夏也想吃罢。”
心间一动。
一天,卫衡很有兴趣地看完了一封信,说:“我有个故人找我有事呢!去看看。”
到了沈府季夏才知道,原来是沈府大少爷的妾生病难医,拜托桓王卫衡请天下闻名的云冉大夫来治。沈府不在京城,是楚地有名的世家,卫衡来了不好就走,也就留了下来。季夏时常跟着卫衡赏沈府园林,他总说楚地园林比京城的雅致些。一日,他们走到一个小池边,只见一个倩影立于亭中,有阵阵琴声,悠扬婉转。一看,原来是那个叫青华的小妾。
“你是沈少爷的那位青华姨娘?”卫衡站在原地未上前,在不知根底的情况下他不会贸然前行。
“回王爷,是。”青华停下,略有些惊慌地回答,似乎是吓到了。
“你弹的是何曲?为何本王从未听过?”卫衡想上前,季夏却拦住他的步子,提醒道:“主子,她生了病,有病气过人。”卫衡犹豫下来。他虽好音律,但犯不着拿自己的身体冒险。青华倒低声一笑。
“你笑什么?”卫衡问她。这女子,够奇怪。
“青华在想,何来什么病气过人?即便有,那也有古话说的好…士为知己者死。”青华站起来,稍稍有些歪着头说,娇俏可人。
“你是本王的知己吗?”卫衡的话里都是不屑。
“王爷也喜欢音律,不是吗?要不然何以问出那些话?”青华笑笑,又坐下去继续拨弦。季夏倒有几分惊愕,这位青华姨娘好奇怪,王爷站在这里,她就这么坐了下去,没有敬意似的。她何曾碰到过这样的女子,不止她没有,卫衡也没有。
季夏不知道自家主上后来是怎么和这个叫青华的女子交情这么好的,以至于他下了一道从没有过的命令:“季夏,青华要出门,你随同保护她。”
“是,主上。”季夏只能服从。
“咦?这人呢?”刚刚给主上买来糖葫芦怎么她就不见了?季夏只好一边捏着糖葫芦一边找,天近黑了,季夏连衙门都问过了,就是找不到青华。权衡之下,她回了沈家。
“主上,青华姨娘她……”
“啪!”话音未落,一个巴掌劈在了她脸上。季夏傻了眼,但手中的糖葫芦却捏着不掉。卫衡怒上心头,大声吼她:“你去做什么了?可知青华差点给奸人所害?没用的东西!”王爷一脚踹倒季夏,又踹到她心窝上,糖葫芦也摔在地上裂成了好几块。季夏面无表情地看着糖葫芦,却听见里屋的人传话来:“王爷,我们青华姨娘说不要责怪这位姑娘了,是她自己惹的祸,怪不得别人。”季夏突然觉得一阵眩晕……
“唉,青华她就是太……算了,季夏你走吧。别再来寻青华了,别再来寻我了。”卫衡说完,目光没有停留太久,就进了内屋,整个外屋只有季夏半瘫在地上。她忍着口中血腥,艰难地走到府外,在一条歪巷口吐鲜血……
季夏现在心中对青华是万分厌恶。难怪整日不见沈府大夫人,恐怕也给这青华气结于殁命了吧。季夏暗自盘算一番,她决定先养好身子。那一日,季夏一身黑色短打劲装飞身来到沈家宗祠,没想到竟有一个少年侠客出手助青华不死。季夏原意不想伤那少年侠客,只怪季夏一剑下去,青华本该毙命,岂料此人右臂一挡,砍了下来。青华倒是很贴心地立马上去安抚,季夏周旋于另几人之中。
喉咙中一声尚未发出,却发现胸口已插上一支箭,这箭是主上的。季夏只看到主上一脸冷冽地说了什么,她听不清,也不想听。踉踉跄跄地走出了沈府大门……后来避开人群,她忍痛拔下箭,血花四溅。她哀叹一笑,直身倒进了河里,没再起身。
倒在河里的那一刻,她看见了许多东西,有主上好看的笑,有红色的糖葫芦,有那年屋檐上的雨滴……最后,还是化成了一片青天。
☆、兰秋
兰秋是沁芳苑里打杂的丫头。她年纪并不小,专门在戏台幕帘后头帮忙收拾戏角儿们的物什,大都是旦角。这些旦角是楚地一带极为受捧的人物,就连那些世家都少不了来看戏。兰秋在这沁芳苑里干了好些年,却没人将她放在眼里过。想想,平日里相处几年的人能不打声招呼吗?可她,没有。原因只有一个,她左额头至左颧骨那里有块胎疤,非常难看。她向来笑脸迎人,可那群男子向来以面貌为重,对这样一个看了伤眼的女子,怎么会有好脾气?这些人里还包括她的亲弟弟…南宫。
南宫自小生得眉目如画,嗓子也好,即便过了变声的时段也极有韵味。他是沁芳苑有名的旦角,沈大夫人尤其喜欢,偶尔还请他到沈府来教她。这是不妥的,但青华又怎么会在乎……有了沈家这么扎实的靠山,他更有些目中无人,尤其对自己那位丑的可以的阿姊兰秋。
兰秋知道自己身份卑贱,相貌更是吓人,班主向来只让她在后面打杂,或等客人走后再出去收拾。记得有一次,一个新入班的男子愣是指着她的胎疤向后退了三步,还执意不入沁芳苑。她被班主骂了顿便兀自躲到房里,好久没出来。待人都走空,她才出来。兰秋是不怕人家笑话,但她也是个姑娘,她也不喜欢人家笑话。
一颗颗的眼泪落在擦好的红木桌上……
沈府大夫人她倒不怕笑话,这位夫人总是让兰秋站在自己身边,声音柔柔的,不像旁人那样训她。自然,若是有人无意朝二楼开放的雅间瞧一眼,便会嗤笑一声:“你们瞧!那个婢子真是有胆子,站到那谪仙似的沈夫人身边!”另一人又接嘴:“兄台,这便叫…丑人多作怪!”众人哄笑一堂。青华倒不甚在意,往往安抚似的说:“你莫上心,丑也不是你的错。”兰秋笑笑,不是我的错?可他们都怪我。
那日,沈夫人多带了个人,是沈府的画师。沈夫人指着台上的南宫说:“你将他唱戏的模样画下来。”她又看了看兰秋,说,“你往旁边靠些,别入了画。”兰秋抬头看了看沈夫人,点点头,又看见那画师看过来,她把头低得更低了。
画中的人物兰花捻指,眉目间韵色流转,身形柔美,台下几棵植株也翠□□滴。兰秋叹道,宫儿真好看啊。是了,南宫年纪不大,是块好料子,十六,正是好年华。
这几日暑气重,沈夫人点了好几出戏,颇多,累了也就歇在了厢房里。入了夜,兰秋要为南宫准备头面,就睡得晚些。忽然一个女子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兰秋,开开门!开开门!”是沈夫人,很急似的。兰秋立马拉开门,只见夫人半驮着一个黑衣男子,面色颇急,对兰秋说:“兰秋,这是我一位故人,他受了伤,你帮我照顾他。”兰秋还没来得及说一个字,沈夫人就将昏迷的男子递过去,边看外头边说,“待会儿你若听到有人要搜你的屋子,你就先出去,他们见了你,定然不会再搜的!”兰秋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沈夫人这般聪明!呵,她倒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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