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生·十师卷(出书版) 作者:楚惜刀》第113章


,道:“既是如此,去喝一杯压惊如何?”侧侧道:“他以前为你我易容,都是调脂弄粉的风雅事,但若真想长于皮肉上,非要见血不可。”
姽婳摸了摸脸,心有余悸地吐了吐舌头,“罢了,好在制香师驻颜只凭香料,要让我这样刀里来血里去地走一遭,不如鹤发鸡皮过日子。”侧侧掩口轻笑。
当天,长生不时恶心呕吐,镜心一直在旁照料,毫无不耐。有雪琼胶完美地黏合,他的容颜没有一丝修饰过的痕迹,一颗心也渐渐平复如初。
次日中午,萤火听说长生恢复旧颜为之欣喜,特意赶来为他祝贺。卓伊勒及丹心、元阙等好友亦来恭喜,众人在院子里摆起酒筵,长生终于大好,亲自做东相陪。长生与萤火、丹心、卓伊勒、元阙、炎柳六人一桌用膳,璇玑、玉叶、珠兰唐娜围了镜心另开一桌,其乐融融。
卓伊勒好奇地望着长生的面皮,伸手欲抚,道:“这才多久,就长结实了?”丹心啪地打掉他的手,“去,不要欺负长生,好容易有张脸,不能再弄丢了。”
炎柳哈哈大笑,认真地望了长生道:“老实说,雪琼胶极为昂贵……有剩的没有?”长生道:“少爷向夙夜大师求的,要不然,我替你求一份去?”想到夙夜的手段,炎柳头皮发麻,苦了脸道:“算了,叫墟葬去要,再怎么说,他要成亲,夙夜总得送礼。”
元阙一人喝着闷酒,长生知他心思,特意敬他一杯,小声说道:“照浪现今半死不活,你想开一点。”元阙点了点头,圆脸上布满哀伤无力,语声低沉地叹道:“我没事,过了这阵就好。”
他得知爹爹的身份后,一意想寻找其下落,不想听到爹爹早已身亡的消息,万念俱灰下,唯有复仇能支撑他的精神。没想到如今,连复仇也成了泡影,一时空虚寂寥,竟是全身力气都散了似的。
丹心瞥了元阙一眼,痛心疾首地道:“百工司就要开张,看你那个颓废样子,哪有我半点风光?要不要打你一顿,让你清醒清醒?”元阙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这厮想逗他开心,就该软语温言,像这样满嘴质问,鬼才有好心情。
“长生,你给他易个容,扮成照浪,我捅他一刀,就清净了。”他如此吩咐,眉眼里果然添了精神。长生瞅见元阙多了一丝流动的生机,暗朝丹心使了个眼色,叹气道:“你既是心情不佳,通天城黄金宫想是不能去了。那里以金为木石,建筑上颇有精到处,我看,不如我绘了图纸给你如何?”
元阙听了神往,踌躇片刻,终不忍舍。丹心摩拳擦掌地道:“黄金宫是个宝库,上回我拿到的金册御书上记载的阿焉尼大典,有不少述录匠作炼器的心得,可惜我所获不全。这次禀明了于夏国主,一定要都拿到才好,想法子通译传世,可谓一场功德。”
元阙忙道:“你懂匠作?不懂可译不精确。”他听得心痒难熬,胸臆间悲痛略减,情知这两人一唱一和,于是顺水推舟。丹心一拍他的肩膀,“自然非你去不可,我和璇玑说好了,这回要在里面住上十天半月。”元阙道:“既是如此,不如禀明了北帝趁早出发,对了,带上百工司的人一起揣摩。”
元阙既已振作,长生越发心安,瞥了邻座的镜心一眼。接下来的日子,便是陪她好好游历北荒山水,想到这里,长生一阵心热。
此时皎镜特意携了丹药来看望长生,看他气色颇佳,安心笑道:“紫颜总算做了一件好事!这下我把医馆丢给卓伊勒,他有你相伴,总不会行差踏错。”长生心中咯噔一下,一脸苦相,皎镜慧眼如炬,远远瞧了镜心一眼,凑在他面前笑道,“你想游山玩水不难,去过了就要收心,乖乖回来帮忙。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才是人生大事。”
卓伊勒在旁听见,朝着长生扮鬼脸,珠兰唐娜亦是幸灾乐祸地偷笑。长生嘟囔道:“我看你们一个个不是开店就是做官,哪里有所谓十师的逍遥自在?都成了大俗人一般。”
皎镜敲着他的脑袋,哈哈大笑道:“你说得没错,我就是想逍遥自在陪老婆,这医馆才会丢给卓伊勒。他陪你在长生府住了一年,你就还他一年也是应当。别啰啰嗦嗦的,北荒这里不比京城,有的是你大展拳脚的机会。”
元阙与丹心闻言看了过来,皎镜瞥见他们,正色道:“还有你们俩,做官之后,手艺必是要荒废的,到时若十师再次相聚,我会直接去请璧月与丹眉两位大师。你们够自信,就来试试,小心被你们师父老子压得抬不起头。”
两人悚然而惊,他们原想得天真,有北帝撑腰下的百工司超然诸国之间,俨然可取北荒财货为他们所用,届时凭借掌下技艺,定可惊天地泣鬼神。皎镜这几句提点,却恰恰指明游走权势与技艺间求取平 的不易,而他未曾说出口的话更令元阙与丹心警醒。
凌驾众生的高位厚爵,是否会侵蚀两人的本心?百工司究竟是为民牟福,还是会走上奇技淫巧的媚主之路?
元阙与丹心皆是聪明绝顶的人物,闻弦歌知雅意,对皎镜肃然而拜。元阙道:“大师放心,小子绝不敢辜负师父的栽培。师父曾教导过,做官必以民心为本,我以前是个匠人,今后也还是个匠人。除了为皇帝盖房子,我更想为天下百姓建造良屋,趁此良机正可走遍北荒,遍览各地风土人情。”
丹心也敛去笑意,认真地道:“我是好玩的性子,建百工司无非还千姿一个人情,帮他立好规矩,调教一批人手,顺便自己打造一些好玩的器物。到时功成身退,还是老老实实做我的炼器师,不敢说必然超越老爹,但绝不会丢吴霜阁的脸。”
皎镜白了两人一眼,摇头道:“你们长辈又不在,年纪轻轻就学得满口道德文章,真是无趣得紧。”元阙被他一噎,说不出话来,丹心笑嘻嘻回嘴道:“要不然怎能混个官位?大师的心思我明白,就算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珍奇玩意,我也不会中饱私囊,必让天下人共赏。”
皎镜笑骂道:“贫嘴!你就没你爹半分稳重,赶上你爹还早得很呢。”长生忙笑了插嘴:“大师,既是这样说,我也要说老实话。我志在易容不在医理,卓伊勒有珠兰唐娜做伴,我还是陪了镜心精研易容,才能追赶我家少爷。”皎镜瞪了他道:“哼,就凭你重色轻友这样,再过十年也追不上紫颜。”
炎柳在旁小声嘀咕:“说来说去,无非是老的比小的好。”皎镜一双桃花眼飞了过去,炎柳毫无惧色,瞥了卓伊勒一眼,笑眯眯地道:“你也不如你师父,对么?”卓伊勒一愣,瞥了一眼皎镜,不敢作答,拉了长生躲到一边。
长生正为皎镜批评的话惭愧,卓伊勒黑了脸对他道:“你和他顶什么嘴?明面上答应,到时一走了之,谁拦得住你?偏要说实话。”珠兰唐娜道:“师父面冷心热,你们俩别和他对着干。”
镜心在旁听得有趣,移步走来,对长生说道:“若是医馆,总是济世救人的善事。不过你说得是,你我于易容上尚需时日精研,北荒多有奇珍,一路游历想来对易容大有裨益。”长生忙道:“是极!先前我家少爷就收集了不少宝贝。”萤火听见,远远地笑看过来,长生与他对视一眼,不无欷殻У靥玖丝谄?br />
皎镜慨然看着,江山代有才人出,如今,是他们的时代了。
与此同时,紫颜与侧侧、傅传红与姽婳四人图个清静,结伴纵马往城外一游。此时草长鹰飞,春色万里,苍茫林原上牛羊如云,正是踏青的好时节。
侧侧与姽婳皆是一身紫烟罗纱衣套白绢襦裙,清丽如双花,傅传红一路目不转睛,等到歇息时,迫不及待取了笔墨,将绢素摊在草地上,洋洋洒洒画了起来。他寥寥几笔,点染异彩,便有一对翩翩佳人,天真烂漫跃马绿茵之上,眉眼宛然如见。
紫颜随身携了一支长笛,洒然如牧童吹奏,其声渺渺恍如出世,傅传红听了,下笔越发自在。姽婳袖手一招,尘香悠悠荡荡,侧侧搭起架子煮水烹茶,茶香混合了香料,令人心生辽远之意。
四人坐在花树下,谈起彼此游历的事情,景美,人闲,画灵,香静,轻声细语如杨花飘拂在草木间。
姽婳斜斜倚着树干,琼粉紫纱,艳光如染,朝紫颜戏谑地笑道:“没想到你当起皇帝来,挺似模似样。”紫颜易容成千姿之事,于十师亦是禁忌话题,众人心知肚明,却没有点破。此刻事过境迁,又在郊外野游,姽婳便无顾虑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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