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莫胡来》第154章


倾瑟垂着眼帘,不再正眼瞧他,轻轻落落道:“有什么话,都一次说清楚罢,君玖上神。”天帝若不开口提及,却原来她与他有一段过往。
天帝说,他爱上她了。
如此一个清绝男子,样貌气度皆是甚好。只可惜,她不喜。
“既然如此”,君玖拉着她不放手,神情死寂,眉间尽是一汪死寂,浓得如何都化不开,默了半晌,才声音沙哑开口道,“倾瑟,为何要去天山。”
“为何要去?执画说天山有人在受冰刑,狐九愣要去看热闹。”倾瑟如是淡淡道。
“你可是在怨我?若是,你大可不必嫁给天帝,我永生永世都不会再出现在你的面前。我发誓,永生永世。”
倾瑟缓缓无谓地勾了勾嘴角:“既是永生永世不相见,又何必在意本司会嫁谁。君玖上神,天帝说你我有过一段过往,不过早已经烟消云散。本司没对你有任何的念想,你又何苦执着不放。前尘往事太久远,初初一见你时都忆不起什么,只是觉得有些许眼熟罢了。即便这般,你还要执着不放么?”
“全部都不记得了么?”君玖轻轻问,“我初下凡历劫之时,你坏了我的劫数,下界替补为我的太子妃。我当了人间的帝王,你是我的王后。”
“不记得了。”
“历劫归来后,你为幽冥司主,我为青丘上神,我对你百般纠缠向你求亲。我爱你。”
“不记得了。”
“魔族松动,天帝让你下界降魔,我与你一道在人间流连,要为你取回那颗遗失三万年的真心。你在魔女那里取回了心,却不愿与我厮守。”
倾瑟动了动手臂,想拂开君玖的手,却被君玖死死拽着不放。她继续道:“我不记得了。”
君玖便又继续道:“幽冥境有小鬼作了乱逃返人间,你亲自下凡去捉鬼。我一路跟着你,怕你受到伤害,可最终却是你为了救我而被魔女所伤。我喂你喝心头血,我要娶你。”
倾瑟没再挣扎,亦没再说话。
“只是一切都还没来得及。终是我负了你。”
两人一直僵持了许久。
还是倾瑟先发出一声轻叹:“过往云烟,皆是过往云烟,还要记着那些做什么。君玖上神,可还有话要说?”
君玖一直半垂着眼,定定地看着她:“当真一丝一毫全部都不记得了?”
“全部,都不记得了。”倾瑟说得好不决绝。对君玖决绝,亦是对自己决绝。那平静的双目,早已经惊不起丝毫的波澜。
终究,君玖还是无力地放开了倾瑟,晕着唇角落寞地笑:“这样也好。连怨也没力气怨我了,也好。”
倾瑟踩上了祥云,背对着他,负着手云淡风轻道:“届时本司与天帝大婚,君玖上神定要赏脸喝两杯喜酒。”
君玖声音飘忽得不真切:“谢过司主好意。”
清幽的兰香混着桃花香,闻起来竟有几分呛鼻。
(二)
回到幽冥境时,时辰已经很晚。只因倾瑟离开蓬莱之后,百无聊赖去人间走了一圈。
幽冥宫灯火通明。小团子便乖顺地坐在寝殿里的桌几上,看着桌上的烛火滴滴答答地滚落着烛液。
难得的乖顺。
倾瑟诧异地抬了抬眉头:“竟还没睡么?”
小团子仍旧侧对着倾瑟,耸着脑袋,看去有几分萧瑟,他闷闷道:“听葛奚说,今日天帝往幽冥境下了旨,过几天你就要与天帝成婚了。”
“嗯天帝动作倒快。”
“我问你,是不是真的?”
“怎么不是,本司亲口答应的。”
“为什么?”
倾瑟脱下黑色的外袍,随手扔在屏风上,坐在床沿,曲着一只腿,手肘撑于膝盖上,撑着下颚,若无其事道:“说成婚便成婚了,哪里有那么多为什么。”
小团子身体一扭,总算正对着倾瑟,两眼泪汪汪:“那我爹怎么办!”
倾瑟挑了挑眼梢,道:“且莫说本司不知怎会有你这么个儿子,但若真要认本司做娘,待本司与天帝成婚之后,天帝便是你的爹。”
“天帝不是我爹,我爹是青丘君玖!”小团子终于大嚎出声,随即咬紧了嘴唇,愣是不让自己哭出声。水珠子一颗一颗只管往眼眶外掉,模样万分可怜。
葛奚听到了声音,出现在门口,见状还没走进来,倾瑟忽而冷冷道:“退下去。”
葛奚退了下去,团子倔强地看着倾瑟,继续边哭边大叫道:“我爹不是天帝,是青丘君玖!是我爹先对不起你,但他已经甘愿受罚七百年,你为什么还不肯原谅他!你为什么还要嫁给别人!我一直站在娘你这边,一直帮着娘,为什么你还要让别个做我爹!”
倾瑟颤了颤睫羽,讥诮地勾了勾唇:“忘川河那里,看见对面那颗大树了吗。”
小团子呜咽了两下,不吭声。
倾瑟便清幽幽道:“死了便是死了,如何还能再开花。一样的道理。”
“没死,它没死!它还能再开花的!”
倾瑟愣了愣,抬眼便看见小团子爬下桌几往外面走去,只听他哽咽道:“只要你莫嫁给别人,我这就去那里守着,每天给那棵树浇水,每天给那棵树松土,它总会再开花的!我这就去!”
倾瑟看着小团子渐渐消失在暗夜里的小身板,手扶着额头,半低着,发丝散在两边遮住了容颜。她颤动着睫羽,阖着双目,嘴角溢出一声心酸的笑:“你这个熊孩子。”
(三)
树如人,人如树。死了便是死了,如何还能再开花。
可是偏偏有人不信,蹲在忘川河彼岸,不停地往忘川河里捧水浇灌大树。他一直以为,大树没死。只要大树不死,他娘便还是爹的。
狐九一连几日都在忘川河彼岸,不曾归去。
直到倾瑟当真去了天庭,与天帝成了婚。
倾瑟终于穿上了大红拖地的嫁赏,站在凌霄大殿的上首,与天帝一起,接受仙界所有的仙神的朝拜。
只有青丘缺席。
朝拜毕后,天帝牵着倾瑟的手,牵得很紧,生怕下一刻一松手倾瑟便已经不是他的了。他浅浅笑:“倾瑟,不管结果如何,孤已然心满意足了。”
倾瑟疑惑地侧头去看他。天帝只微微扬着嘴角。
就在这时,满殿爆出一阵抽气声。
倾瑟循声望去,神色顿时一滞。凌霄殿外,青丘君玖只身前来,白衣翻飞,即便到了天庭也不曾下祥云,如此大不敬地张扬地飞进了凌霄宝殿!
谁都不敢妄加评论什么,皆兀自退到一边去。
三人的纠葛,旁人有什么资格说。
天帝牵着倾瑟的手未放,意气风发道:“君玖上神何故来得晚了些,不过却没错过孤与天后的吉时。”
君玖径直道:“臣并非是有意来赶天帝的吉时,臣只是有几句话,不得不与幽冥倾瑟说。”
倾瑟安静地拂了拂好看的衣摆,道:“有什么话,大可在本司与天帝的大婚之后再说。”
“我果真还是无法眼睁睁看着你嫁给别人。”
简简单单一句话,引起多少唏嘘。
君玖继续道:“七百年前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倾瑟掩下诸多心绪,淡淡道:“不记得了。”
“七百年前,是我太狂傲,自以为是。我一直死心塌地地以为你就在我身边,要与我相守生生世世。因我的自以为是,守得住你的身体,却亲手扼杀了你的灵魂。倾瑟,还记得么?”
“不记得。”
君玖忽而轻轻笑,笑得风华绝代:“为何毫不犹豫地就说你不记得,不假思索地说出你早就想好的答案。”
(四)
“狐九不肯来,在幽冥境浇树呢。”半晌,君玖说出了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来。
倾瑟微微颤了颤,君玖便又道:“他不肯来,自然也看不到他爹如何还欠他娘的债。”说着君玖掌心一化,一柄霸气十足的紫玉檀弓赫然出现在他的手上。
“不求你原谅,若要嫁与他人,比你我永生永世不相见还要让我无法承受。”君玖一把将紫玉檀弓向天帝扔去。
天帝接住了,挑了挑眉:“君玖上神这是何意?”
君玖一身白衣身长玉立,一如初初见时那般,顺眼得很。他对着倾瑟,眯着细长的狐狸眼睛笑:“天帝若非得娶幽冥倾瑟,就要先射我君玖一箭。否则,君玖与幽冥倾瑟,永世都会纠缠不清。”
倾瑟冷冷地勾起唇角,轻轻笑出了声,似在讥诮自己,又似在讥诮君玖。说不清。
天帝细细打量了一下手里的紫玉檀弓,拉长了声音道:“你以为,孤当真不敢?”
“既然你说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就让天帝这一箭,断了我对你的牵念。”君玖仍旧是看着倾瑟,说。
倾瑟始终未曾抬起眼帘,细细看他一眼。
七百年不见,她再也不想再细细看他一眼。
只需看一眼,得多痛。
最终,天帝拉满了弓,直直对准了君玖。他眯起了凤目,看着君玖,嘴上却对倾瑟笑道:“孤有时候真会想,若是青丘君玖不存在了,你便只会是孤一个人的。孤嫉妒。就算是今天你嫁给孤,孤一看青丘君玖,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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