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哈和他的白猫师尊》第504章


但这也没什么,人或许是从来不可能真正透彻的了解任何一件事物的,甚至无法完全地了解自己。
一个最简单的例子——
你有一双眼睛,可你真的直接看到过自己的脸吗?
“好!!再来一段!!”
临沂旧地,老槐树下,一段评书又讲完了。
“楚仙尊真是好人啊……”老妇听得直抹泪,“也不知道他如今人去了哪里……”
“墨仙尊才是真的委屈啊……唉……”
另有半大的小丫头砸吧手里的糖葫芦串儿,眼睛乌溜溜地,听得满脸是泪。她抽抽噎噎的,忽然扭头对身边的同伴道:“呜呜,我不喜欢南宫哥哥和叶姐姐的故事。”
她的同伴愣愣地:“为啥呀?”
女孩子抹泪道:“都死啦。”
男孩嘟哝:“叶忘昔又没死……”
女孩哭得更惨了:“你不懂,你们男孩子都笨,她肯定比死了更难受,呜呜呜……”
那男孩子被她越哭越凶的架势弄得有些手足无措,在旁边挠了半天的头,才道:“唉,你别哭了,这样吧,我们来玩过家家?我来当南宫驷,你来当叶忘昔,故事我们自己编嘛……哎呀,不哭了不哭了。”
男孩子为了哄小伙伴高兴,摘了一片巴掌大的树叶遮住小女孩半张脸。
“那,拿好你的盖头,我们来拜堂成亲啦~”
小女孩眨了眨眼,破涕而笑。
原来苦痛在稚子的眼里是可以改写的。一切都会逐渐轻松起来,他们的爱恨别离,慢慢地都会成为江湖传说,在老槐树下,被一茬又一茬的说书人娓娓道来。
用你我一生沉浮,生死荣辱,博看客两三眼泪,满堂喝彩。
小丫头和小毛孩在像模像样地遮着树叶拜堂成亲,青梅竹马,彼此眼底都只有对方,甜丝丝地嚷道: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老槐树下走过一个黑衣道长,面目秀丽,腰间配着一只早已褪色的旧箭囊,箭囊里没有箭。
仗打完了,尘世很安宁。
绣着花团锦簇的箭囊里,蜷着一只金色爪尖的小奶狗,呜呜嗷嗷地瞅着外面的世界。
那黑衣道长站在树下,似笑非笑地看着两个小娃娃过家家,忽然想起了什么,走过去,递给那小丫头一块红色的手帕。
“哎?”女孩一怔,“这是什么?你又是谁?”
黑衣道长并不回答,只微笑道:“哪有成亲顶着一片树叶的,来,这个给你。”
手帕有些旧了,很柔软,上好的质地。
边角上绣着一个“驷”字,到底是多少年前的旧物了,有些破损,这还是当初她在幻境里被吓哭的时候,南宫驷掏出来给她擦眼泪的。
小女孩接过帕子左右看了看,忽然笑靥如花。
她仰头道:“谢谢姐姐。”
“……”
黑衣道长一怔,随着眼中闪着些星辰与光亮。
这么多年了,也没太多人能一眼认出她是个女儿身,何况还有永远解不掉的换音咒。
这小家伙真是眼睛毒。
她笑着摇了摇头,直起身子,拍了拍箭囊里瑙白金的毛绒脑袋:“走啦,还看什么?”
瑙白金:“嗷呜呜呜!”
起风了,槐树叶沙沙作响。
说书人在讲折子,正讲到蛟山一战,南宫驷投血池镇妖邪,众人一片哀哭。
她倒是没有再哭了,她腰背挺直,独自向远山走去,身后响起小丫头和小男孩的甜稚嗓音。
“夫妻对拜——”
她恰好在此时走出槐树的树荫,刺目阳光拂面而来,不知为什么,她竟笑得弯了眼睛,心中充满着欢乐与清甜。
孩提时真是一生中极好的岁月,她想,海誓山盟三跪九叩都是那么轻而易举。
走了一段,忽有小家伙急嚷嚷的脚步声:“大姐姐!你的手帕!”
她没有回头,释然般摆了摆手,豪杰模样。
瑙白金睁着一双圆滚滚的眼睛,有些茫然地望着她,似乎在询问她:“那是阿驷留下的东西,你不要了吗?”
她笑了起来,目光很温柔:“不要啦。”
说着,她转眼看向榛榛莽莽的草场,春日万物初生,然后她毫不意外地看到南宫驷的身影就立在自己身边,依旧是桀骜不驯的眉眼。
有些嚣张,又有些沉稳。
她说:“我知道你在。”
南宫驷的幻影也皱着眉头,仿佛在责备他。
她温和地说:“你不要生气。他们拜堂,缺了个盖头。”
“……”
“所以我给了他们你的手帕。”
南宫驷还是不太高兴的样子。
“一块手帕换一场好姻缘,你就笑一下吧。”
阳光金灿灿的,南宫驷满不乐意地挤出了一个笑脸,不过比鬼脸更难看。
她也跟着笑了起来,垂着睫毛,等她重新抬眼的时候,南宫驷的影子已经不见了。但她知道他还会回来。
那不是鬼魂也不是幻觉。
他在她心里,所以她永远都能看到他。
——他一直都会是最意气风发时的英俊模样。
转眼到了这一年的除夕,按修真界的规矩,父母孝丧可除。所以在除夕前月,薛蒙终于正式加冠死生之巅尊主位,四方来贺,蜀中大庆。
在那一片火树银花不夜天里,薛蒙依璇玑长老所述礼制,戴玉华冠,佩掌门戒,丝帛绡纱里里外外九重华裳,加冠服侍精致到袖口腾龙细饰的眼睛都要用火炼珠镶绣。
他站在庄严恢宏的丹心殿里,面目如昆玉,俊美又成熟的模样。
那双眉眼里,若仔细分辨,多少能看出些姜曦的影子。只是他永远也不会姓姜,也永远不愿和姜曦一样。
“恭贺,掌门仙君。”
璇玑长老率门徒率先拜下。
死生之巅的弟子如碧海翻浪,甲光潋滟,依次拜跪,其他来相贺的宾客也一一低眸行礼。
声音轰轰隆隆,如同雷霆,响彻云烟缭绕的山巅。
“恭贺——掌门仙君。”
花火在夜空粲然盛开,仿佛宣告属于死生之巅的金碧辉煌的岁月就此开始,而昨夜的黑暗也好,温馨也罢,都再也不会回头了。
薛蒙微笑着,黑眼睛很深,很沉静,却不那么亮。
他举杯,与众相饮。
极妥帖的举止,再也不会像以前一样,闹出那些荒唐又可笑的差池。
梅含雪在座下遥遥叹了口气,闭上了眸子:“这小子啊……终于要成为南宫柳了。”
“慎言。”
梅含雪看了自己的哥哥一眼:“我不是说他人有问题,我是说他今天的位置。”
“那也不是你该多嘴的。”大哥冷冷地,“还有,从晚宴开始到现在,已经有二十六个姑娘来找过我了。摘下你的人皮·面具,我受够了。”
梅含雪立刻苦恼地将脸皱成一团。
筵席散了,因宾客太多,死生之巅照顾难周,只得安排弟子分级接待相应的掌门、长老、弟子。
众人喝的醉醺醺的回去,江山改朝换代,各有各的心事。
薛蒙回了房里。
他今日果真没醉,贪狼长老的醒酒汤比什么都顶用。
他坐下来,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骨,想要摘掉身上繁重的饰物,可是对着铜镜看了一会儿,却又觉得满身坠饰玉佩,也不知该从何摘起。
璇玑敲门进来。
“尊主。”
薛蒙恹恹地:“嗯?”
“这是各门所赠礼单,戒律忘了给您送来。”璇玑将厚厚一沓金红册子递给他,“记得要仔细看,偿礼要想清楚。”
薛蒙只觉得愈发倦怠:“知道了。”
“还有,姜掌门说想单独见见您。”
“……不见。”
璇玑也不勉强,他一直是死生之巅所有长老里最后察言观色的。他叹了口气,说道:“那我一会儿去回绝他。”
“还有别的事吗?”
璇玑道:“没有了。”
薛蒙其实是希望他说还有别的事,最好直接告诉他“外头忽然来了两个神秘宾客说要见你。”,可是并没有。
璇玑走了,合上了掌门卧房的雕漆朱门。
偌大的屋里,薛子明一个人孤独地站着,他站了很久,最后走到桌前,挑亮了灯火,去看那些厚厚的礼单。
礼单名录按照送礼丰简排了顺序,富甲天下的孤月夜自然在第一位,单子上头都是“焰羽翎”“灵鲸珠”之类的奢靡宝物,有些东西以前他连见都没有见过,姜曦出手阔绰,也真是不差钱。
但对于这些华贵珍宝,薛蒙此刻并没有心情多看,他哗哗地翻着册子,试图在其中寻找到楚晚宁和墨燃的名字——很多散修即使没有来,礼物也会送到。这是薛蒙人生中极其重要的日子,如果墨燃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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