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颜辞镜》第2章


体,仿佛要将灵魂剥离。
萧清寻且战且行,精疲力竭地跪伏在昏厥的鸣蛇面前,颤颤巍巍地搀扶起她。泪如雨下,撕心裂肺,喃喃道:“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鸣蛇,你看看我,看看我,我是阿寻啊!”
鸣蛇缓缓睁开眼,却一脸惊恐地望着他身后:“小,小,心……”他哪还顾得上其他,噗——温热的殷红液体溅了她的一脸。
他的胸口被刺穿,只觉心口钝痛,脏腑四分五裂。不敢置信地回头。
萧清逸后退几步,神色濒临崩溃: “大哥,大哥,对不起我,我……”
萧清寻抄起地上的佩剑,纵身奋力一刺。剑影虚晃,终究在距离方寸间落下,似是用尽气力般。鸣蛇,对不住,不能陪你走下去了……
“哈哈哈哈哈……”萧清逸看着躺下后不瞑目的兄长,疯狂大笑。“鸣蛇之鳞是我的了!”他仿佛已经看到往后的荣华富贵至尊权位冲他招手。
鸣蛇忍着剧痛匍匐至萧清寻面前,双目空洞,缓缓流下的竟是血泪:“啊啊啊啊啊啊啊……”
说来也怪,云州城灾情已解,自此风调雨顺。驸马萧清逸因公罹难,得圣上追封一等“显庆公”,极尽哀荣。
惠风和畅,春和景明,落英缤纷。少女的身形隐在郁郁葱葱间,几滴清泪无声滑落:“若真有生死人肉白骨的功效,我想救你……”
☆、红颜乱·顾娆
一、顾氏元娘
这是一座经年累月不见天日的宫室,紧闭的门户阻隔一切探查的目光,既无风雨也无晴。
梳妆台上的菱花镜许久未用,华美富丽的妆奁头面亦黯然蒙尘。顾孺人是个失神智又癫狂的,上头吩咐过要“好好”照看,余下的宫人自然避之不及。
顾娆容颜凋零,双眸却比往常明亮些。用来盥洗的澡豆还是从前的桂花蕊配沉香屑,味道却到底不同,盖因际遇沉浮。
她换上从前大典用的太子妃冠服,毫不在意衣襟间的淡淡霉味,姿态从容地跪坐在梳妆台前。鲛帕轻轻拂拭镜面,玳瑁梳篦穿行在丝绸般水滑的墨发间。“一梳梳到老,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堂……”她猛然响起出阁前的情形。
然而只是一瞬的恍惚,很快便恢复如常。眉眼间淡然无波,了无生趣。桃色胭脂掩上苍白的脸颊,凤仙口脂点染朱唇。额黄花钿细着,远山黛眉轻描。 
凤穿牡丹揽华胜,翡翠珠钏明月珰,好一套端方齐整的大妆!京里人常言:顾氏元娘姿容清朗,却偏偏得了个“娆”字。却不知,美人于媚色妖娆更合。
她对着镜子端详片刻,鬓角隐隐白发生。随后受蛊惑似的执起那只尖锐的凤钗,当胸一刺!
伴随着刺痛与窒息感,殷红鲜血喷薄而出。她躺倒在那里,一脸解脱,又或者是快意的笑容。过往一如浮光掠影,顾家满门荣耀仍在,始终温柔的太子爷遥遥朝自己伸出手,那个未及出世的孩儿还老老实实待在腹中……
再一转身,她看到的是谢煜寒的脸。他带着嗜血的笑容站在高处,张弓搭简瞄准了自己,四周是烈火焚烧的修罗地狱。“顾娆,就算是死,我也要拉着你永坠阿鼻!”
二、兰氏阿娇
暮色苍茫,宫阙千重,御书房内灯火通明。宵衣旰食,便是今上承统后的作为。
“凤凰非梧桐树不栖,非醴泉甘露不饮。”后宫主位,是为梧泉宫。盈袖刚服侍兰皇后歇下,放下明黄的床帷,叮嘱几个司寝女官小心当差。
她隐隐听闻外间喧哗,便皱着眉头出去制止:“何故在此喧哗,扰皇后殿下歇息!”掌事太监也是个极有眼色的,指示两个小徒弟将那低等宫女扯到一边发落。
盈袖盯了那小侍女片刻,猛然响起她的来历。目光一凝,是那边出了什么是吗?于是叫停:“慢着!你是芸祥?”
芸祥挣开那两个小太监的桎梏,不住叩头:“正是,正是奴婢!奴婢有要事求见皇后殿下!”
盈袖的面色陡然凝重起来,冲她招手:“你且近前来!”芸祥跌跌撞撞跑上玉阶,附耳在她身旁言语。
盈袖眉目渐深,兹事体大,饶是她再得信任也不敢自作主张。她命芸祥入内殿侯着,自个儿则进入寝居知会主子。殿内其余人等撤了下去。
兰皇后本就浅眠,听闻这等消息先是一惊,而后越发称心如意。由人伺候着披衣靠在大红富贵花迎枕上。螓首蛾眉,海棠春睡,摆弄着葱指上涂的寇丹:“哦?顾孺人几时去的?”
“酉,酉时。”芸祥长伏在地,惶恐不安。“顾娘子吩咐奴婢去传膳,奴婢回来后,娘子她,她……”
“此事可还有旁人知晓?”皇后信手拂过熏香助眠用的金兽香笼,落在自己纤细的腕间。
“回殿下的话,只奴婢,奴婢一人知晓!奴婢发觉后,便想着赶紧来知会殿下一声。”
盈袖恭敬地上前,取过那赤金缠枝手镯套在她手上:“你这小妮子倒是知事的,只是这今后莫忘了殿下的恩典才是。”
“奴婢省得。”芸祥乖巧以应,似是感激涕零。
皇后朝下首扫了一眼,沉吟一番道:“海西叛乱,陛下连夜急邀了几位阁臣议事。这种时候还是不要打搅的好……”
“殿下自会寻个恰当的时机料理,暂时不能与人知晓,免生波澜。”盈袖恩威并施这套一向拿捏的得心应手。“殿下仁厚,不忍用那万无一失的法子对待你。但陛下的性子你是知道的……”
“是是是!”眼前的小宫女单薄的身形猛的一顿乱颤,一副唯唯诺诺的姿态。
“盈袖,你送这孩子出去。”兰皇后巧笑倩兮,美眸顾盼生辉。“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她今晚来过这里。” 
寂静的内殿里,几盏琉璃宫灯明明灭灭。兰皇后扯了云被遮面,不一会儿又兴奋地掀开,却不敢闹出什么响动来。顾氏元娘真就这么没了?没了好啊……
顾元娘是被父母娇宠长成的,在京中贵女圈更是万人追捧。而她呢?不过是个世袭将军的女儿,只因样貌周正家世不显便要遭受非议和排挤。及笈礼成,顾氏从小便是许了东宫的,而她也嫁了当时籍籍无名的三皇子。
京里人谣传三皇子是多么欢喜她,以至于不顾身份门户之见将一个军户之女娶做正妃。
只有她只知道,那人的心是捂不热的。直到逼宫那日不见了前太子妃的踪迹,直到她在废宫里与他起了争执……
不过最后,到底是她赢了。
原当他是举世无双明珠蒙尘的良缘,却不曾想竟引了条冬眠中的毒蛇。皇后扯唇一笑,她现在所能依靠的只有父兄了。
三、帝心难测
同几位重臣议完军机要事后,皇帝起身打了一套拳,复又批起明日上朝要用到的折子。他微微咳嗽几声,入夜以后,喉头便时常发痒,这是从小就落下的毛病。
殿里传来门窗依次闭合的轻响。
“大家,歇会儿吧。这是皇后殿下那边送来的冰糖雪梨。”杨恩禄手脚利索地将那瓷白汤盅端上御案。
皇帝抬头看了他一眼,因嗤笑道:“你这奴才越发大胆了,倒在别处认了二主。”帝王目光清冽,却有几分威慑。
杨恩禄慌忙跪下请罪,拂尘一扫,面带愁苦:“老奴哪敢呢!只是皇后殿下今个儿已是第三次送来了,又是众目睽睽下……老奴若是再推拒,被有心人瞧在眼里,只怕又闹出些幺蛾子……”眼下若是传出帝后失和,只怕于大局有防啊。
皇帝岂会不知他的所思所想,索性摆摆手,示意他起身:“罢了罢了,日后兰氏送来的东西不用推拒,只管丢给值夜的宦侍使便是。”
“喏。”杨恩禄且退且思量,这是该有多厌恶这妇人啊!今上为皇子时还偶尔于人前做做夫妻情深,如今却越发没了耐性。
皇帝搁下朱批,伸手按了按太阳穴,换了个坐姿合上眼帘,思绪却渐渐游离天外……
顾氏阿娆还如初见般美好。三月里,小小的姑娘独自一人站在桃花树下,纯真无邪地冲他搭话:“小哥哥,你想放风筝吗?”
“走开!”倘若重新来过,自己还会粗暴地推开她吗?后来,她阿母携她入宫拜访皇后,他重新带上了温润儒雅的面具。太子爷言笑晏晏:“阿娆快来,这是你三表哥!”
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怯生生地躲在人后:“三,三表哥,你,你赔我的风筝……”那时候,便有什么东西侵入了自以为坚固的堡垒。
待他九死一生从军营历练归来,她成了东宫太子妃,端庄持重地冲他点头示意:“三小叔。”一瞬间,好像什么珍贵的东西从身体中抽离。
他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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