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他们的十年》第66章


别的时候我再没看到过。
我静下心来全力以赴准备高考,而就在最关键最紧张的时刻,家里突然遭到沉重的打击。
那封信让父亲白了头发,让母亲快速消瘦,家里有几天像世界末日一样,电话太多以至于父亲把电话线拔了,我跟父亲说我相信他,我问母亲,一定也是相信父亲的对不对,母亲看着我,最后点了点头,又一个人去床上枕着手臂躺下。
那段时间我走在学校,都能感受到四周射来的目光,也许是我的错觉,最好是我的错觉。
谁见到我,都支支吾吾地想要从我这里探听事件的真相,唯有夏小满,在跟我吃饭的时候完全避开那个话题,就好像她一点都不知道这件事一样。
我收下她这份好意。
在我接受家里的安排去美国之前,我私下只跟两个人说了,一个是夏小满,一个是谷雨。
夏小满祝福我,并且说好了要保持联络。
谷雨祝我一帆风顺,仅此而已。
我问他,要去哪个城市上大学?
他说,会跟夏小满一起去北京。
我怕以后没有机会,忍不住想问他:你是不是喜欢小满?
但我更怕听到答案,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
异国他乡,一开始总是很辛苦,只是小满邮件里说她去了上海上大学让我觉得吃惊,也因为这样,一次想家的时候,喝了点酒,壮了胆,给谷雨打了电话。
“喂?”
“我是余思淼,我想回家,想你们!”
谷雨说了什么,我印象不深,因为都是很表面的安慰的话,没有一个字能敲打进我的心。
尽管如此,在谷雨让我帮忙找一本外文原版书的时候,我还是会走遍整座城市,帮他买到了。
我把书寄出去,并附上我的祝福,但我心中隐隐有一个念头,想要确认,最终还是像离别那次,没有勇气去找答案。
和谷雨的联络维持着大概两个月一次的频率,他大多时间都是很客气地听我在说美国的生活。
大三的时候,我有意给他搜集许多学校招收留学生、交换生的信息,他并不直接拒绝说不来,这让我认为,他是有可能要来的。
大四的时候,夏小满来找过我一次,学校给她一个为期一周的交流活动,她问我有没有时间,我请假带她去黄石公园,在标志性的景点,她穿着蓝色的冲锋衣,张开双手,让我给她拍张照。
我问她,这几年过得好吗。
她说不算好,也不算坏。
我问她,谷雨呢?
她说,这几年,都没有联系过。
“没见过面?没打过电话?”
“是啊。”
我不再追问,小满回去后没多久,我收到了谷雨要来留学的消息。
这让我觉得莫名的激动,就好像老天听到我的愿望,这么多年终于帮我实现了似的。
我去机场接他,尽地主之谊地请他吃饭,陪他去玩。
“想去哪里?”
“黄石公园,方便吗?”
我心瞬间沉下去,脸上仍是笑着说:“方便啊,走吧。”
他穿着蓝色的冲锋衣,在那个标志性的景点,让我帮他拍张照片。
我心里五味杂陈,拿着相机按下快门之前,原本是好好站着的谷雨,突然张开了双手。
快门按下去,我心好像被掏空一样。
想问他,你做的这些,她知道吗?她不知道,你不在乎吗?
可我又有什么资格去问。
我做的那些,他又知道吗?
2011年,谷雨说上海那边有一家医院有意向录用他,买了票回去看看。
那天我关了手机在开会,错过了去机场送他。
他说过完春节就会回来,可天气都已经开始转暖,仍然没有在这个国度看到他。
父母已经退休,在办理移民手续。
五月的时候,我时隔这么多年,回国去了。
初中的班主任已经离了婚又结了婚,初中的那栋楼被拆除,原址上盖了一栋高很多的教学楼。
师大附中好像没什么变化,除了以前住在同一栋楼里的几个老师认出了我,其他人并不会注意到我。
流言蜚语最终败给了时间,困窘和落魄在日子面前也没了脾气。唯有最深刻的感情,能和岁月争上一争。
我已经错过太多次机会,不想让自己再留下遗憾。
在谷雨医院外面,叫住了他。
他很惊讶看到我。
我看他似乎有些憔悴。
他问我,回来多久?事情处理完了吗?
华灯初上,车水马龙,我的周遭像是幻影。
“谷雨,你知不知道,我从初一就开始喜欢你。”
我对面的人定定地看着我,只跟我说了一句。
“对不起。”
答案意料之中,我如释重负。
“还回美国吗?”
“不回了,这里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比你的前途还重要?”
“是,很重要。”
“那……再见。”
“再见。”
没有分别的拥抱,我转身大步离开,眼泪禁不住落下来。
我把所有能带走的东西,带回了美国。
那个男孩,不会属于我,从一开始就不属于我,他只活在我的记忆里,只在将来,我回忆时,才会偶尔出现。
☆、就这样找到答案
我叫钟翔。
2005年八月最后一天,天气热得厉害,我坐了近三十个小时的火车,到了首都,早到了一天,接新生的车还没到,我一个人扛着一大箱行李,从火车站,换乘着没有电风扇的公交车,颠簸了两个多小时,总算是到了这座知名的大学学府。
找辅导员先领了钥匙,宿舍里还没通电,把草席往床上一铺,将就着睡了一晚。
四人一间的宿舍,床上贴着名字,睡在我对面的,是一个叫谷雨的。
这名字真有意思,到时候一定得问问他,这个名字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第二天正式开始报道,其他两个室友,一个上午到,一个下午到,唯有这个谷雨,一直到了第三天的傍晚,才在晚点名前半小时,拖着行李箱到了宿舍。
他推门进来的时候,我光着膀子摇着扇子在挖没吃完的半个西瓜,我朝这个又瘦又高的男生喊了声:“谷雨!”
他要么是心情不太好,要么就是个难相处的人,我们三个停下手中的事都望向了他,他只是放下行李,面无表情地说了句“我叫谷雨”,便出去了。
既然是同一个宿舍要住五年,总归是大家和和睦睦的才好,早上吃早餐、上课,我都会叫他一声,几次接触以后发现,谷雨这个人,其实挺好的,只是闷了点,反应比较慢,说话也比较慢。
班级搞活动,大家相互介绍自己,有同学问谷雨,是不是在谷雨那天出生的,他说是的。
那个同学就很认真地跟旁边的人说:“我怎么就没挑个节气出生,谷雨、夏至,还有小满,起名字多好听,还有特殊意义。”
不知道谷雨想到了什么,我们叫他几声,他才回过神来。
我以为我已经算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了,这家伙,比我还要一心只读圣贤书。
我有一次问他,为什么要学医,他过了很久才回答我,说高一那年家里最疼他的老人去世,当时已经检查出来是脑袋里长了肿瘤,但是以那时候的条件,就已经是治不了了,所以想来学医。
我不止一次,看到他就这样傻坐在电话前,他不拿起话筒,也不按号码,就纯粹坐在那里,足足可以坐十分钟,然后离开。
后来回头去想,依稀能理出头绪,那几次都是特定的日子,小满时节,放假前夕,还有下雪的时候。
大二的时候,寝室一起去喝酒,到后面只剩下我跟他,两个没有女朋友的人,继续还在战斗。
我借着酒劲,问他有没有女朋友。
他倒是还冷静,声音骤降:“问这个干嘛”
“我有个老乡,人家喜欢你,想让我问问你,你有没有女朋友,要是没有,她想追你啊。”
“我有喜欢的人。”
他回答得直接干脆,我其实在老乡让我帮递话的时候就已经这么告诉她了,这下子只是想从他嘴里亲口听到。
“是不是那个,你一直不敢打电话的人?”
他看了我一眼,久久才点头:“嗯。”
“她在很远的地方吗?”
她在上海,国庆的时候,谷雨去了一趟上海。
我是真的在为他打气,希望他能和喜欢的女孩子在一起。
但我发现,从上海回来后,谷雨变得更沉默了,成天就泡在图书馆,独来独往的。专业里有些女生都说他很酷,也有人对他敬而远之。有人开玩笑说他“只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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