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而后》第21章

“我也没想到。”
“对不起！”方绪南抿了口水，又缓缓开口，“这是五年前欠你的。”
重重盯着碗里剩下的米饭，轻轻摇了摇头，“你不欠我。但这句我收下了。”你把觉得欠我的，还我，从此两清。
“我叫不出‘小舅妈’，但我也没立场反对。我们，是回不去了吧？”
“嗯。”
方绪南无声苦笑，她还是这么直接。
“我们之间还缺一句‘再见’，就一起在这里说了吧。以后见面，再重新认识。”
重重，再见。
再见，阿南。
今天的野山椒怎么这么辣，鼻涕都辣出来了，她双手摸着纸巾盒，明明记得左手边就有的，可是为什么什么都找不到了……
对面只剩下一只空荡荡的玻璃杯，再无他物。
回学校的路上，她拨通了程莫及的电话。嘟嘟声中，一直没响起接通的那声“喂”。
一遍不接，她接着拨着第二遍。反反复复，不知疲倦。
等到后来，她已经不期望他能接，只是像忘了换个动作，手指有记忆般自行复制。
“重重？”
“你怎么还不回来？”
程莫及刚去了医生办公室谈程裕丰手术的事，手机是程莫菲送过来的。她说手机响了十几遍，说话间手机屏幕又一次亮起。他看上面显示的“重重”，怕她有事，跟半屋子的医生说了句抱歉，就退了出来。
刚叫了声她的名字，她低低的埋怨就通过电话线清晰地传了过来。
“你再不回来，我就跟我们系那个一直追我的男生走了，他也可帅了，又高还不管我，我要吃辣的酸的他都不管，我要睡懒觉他也不会掀我被子，我说什么他都只会说‘好’，不像你……”
她压抑的啜泣那么明显，声声击中早就疲惫不堪的心。从程裕丰再次入院，他一刻不停地在医院和医生讨论着手术方案，闲下来的午夜他也想见她、听她的声音，但是他怕一听到他就会一刻不停地赶往他的身边。
“那你去吧。”重重再也忍不住，随意蹲在树根下嚎啕大哭，她只是想跟他撒撒娇，阿南过来找她，跟她说他家人因为她气得住了院，跟她说他会没有时间来看她……他不在身边，她一个人要怎么面对她。现在他却跟她说，让她去，没有所谓的“一直追她的男生”，没有什么都听她的人，没有说什么都只会说“好”的人，没有了，再也没有了……
“我会重新把你抢回来！”听他终于大喘气说完下半句，她哭得更伤心了。
“重重乖，别哭。我不会再让别人把你抢走，你只能留在我身边，这辈子只能做我程莫及的老婆。家里的问题我会处理，你不用担心，这段时间你好好照顾自己，这边事情一完我就去找你，嗯？下次等我回去，必须去民政局！”
重重抽抽嗒嗒，哭出来的鼻涕没处搽，她只能尴尬地捂住，“你都还没求婚呢，说什么去民政局？”
“啊？刚才的不算求婚吗？我怎么觉得那就是了……”
屋子里还有医生在等着，程莫菲出来想催他，还没走到安全通道，隔着门就听到他从未有过的温柔细语，轻轻说着什么，声音里也是从没见过的愉悦。
“爸，莫及的事就由他去吧。”
程裕丰头都没抬，“你脑子也不清醒？这种话我不想听第二遍。”
“您已经退居二线，莫及也不在官场，那些根本就没有多大的影响，您为什么非要执着。莫及已经33岁了，之前一直不找女朋友，您以为是因为什么？”
“那你当年为何阻挠阿南？”
程莫菲沉默良久，思绪飞了好远，半响才想起回答：“如果今天是阿南跟我说，我会同意。”
“我不会！这件事无须再提。”
☆、第二十二章　回忆长（2）
大三暑假，重重得到了一个报社实习机会，地点在B市。
出发之前，她都一直瞒着程莫及。但由于放假前一段时间，何曲反复出现在S大，一周约她吃三次饭，所以他是清楚的。为了配合重重的惊喜，他十分义气地没有泄露一丝口风。
飞机落地B市时，钟表上的刻度已经指向9。何曲提前告诉过她，程莫及在B市的住处，但因为程裕丰刚做完手术，还在医院静养，所以也不清楚他到底哪天何时会回去。
“你还在医院？吃饭了吗？”重重语气自然，和平日里每晚的问候电话没有区别。
“吃过了，一会回家。你呢，在学校还在在家？”
“我啊？”重重听说他会回家，招手叫来一辆出租车，把便签纸上的地址给他，“在外面呢，一会也到家了。”
“手术做完了我也得了空，这两天我会回去一趟，你记得别乱跑。”吸取上次的经验，程莫及也顾不得惊喜不惊喜，只要能及时见到她人就好了。
重重在这头注意着路况，哼哼唧唧地应着。东拉西扯一路，好不容易劝他先挂了电话，把手头的事情忙完。这样才能早些回家啊！
“小姑娘这是赶着见男朋友呢？”司机听她兮兮叨叨了一路，对这种小年轻的戏码很有经验。
“嗯。”这么多年没回，B市的司机愈发热情了。
“那你男朋友可真够幸福的呀！现在还在上学？放暑假了吧，我家儿子也是这两天就回来？”
“那您也挺幸福。”
司机笑得很开心，下巴上稀疏的几根胡须，摇摇欲坠地抖动着。“听你口音，是外地上学回来的吧？”
其实，原来在家，关山和她说话都是用普通话，B市方言她能听懂，对话也仅限于日常用语。没想到，初次见面的出租车师傅竟然还能听出她的B市口音。
“我男朋友是B市人。”
晚上九点多的B市，交通依然拥堵，车子到了市区几乎就是一步一挪，重重全力应付着师傅热情的寒暄，一段路聊下来，师傅也高兴，到了目的地大手一挥给她抹了大几块的零头。
重重连连道谢，看到师傅的车风驰电掣而去，她才转身推着行李箱往小区里走。
她千算万算，左谋右划，就是没想到小区有门禁，还很严格。
“小哥，拜托你了。你看我也不像坏人吧？”
门卫小哥来来回回打量了她半响，悠悠说了句：“坏人也不能把字写在自己脸上。”
这理确实是这个理，但是，他要不要这么耿直啊！
重重无奈地寻个地，坐在行李箱上，哀怨地看着盯紧她的小哥。
“要不……”重重看他欲言又止，一脸期待。“你把他电话给我，我确定过了就让你进去。”
一个小姑娘，一直坐在面前盯着你，他一个大老爷们也是会害羞的。
重重无语望天，如果想打电话她自己就能打啊！
因为也不确定他医院的事忙完没，重重不敢打扰他，只好继续靠着墙壁打盹儿。六月末天气正热，小区这片绿化做得极好，有大树有丛花，结论就是蚊虫聚集。她一手扇着风，一手拍着蚊，忙得不亦乐乎。
值班室的门卫换了一批，耿直小哥走前，特意递给她一把扇子，“将就用下吧，比你那个强。”她抬起右手看了眼那个，两张纸折成的扇子，又看看他那把还有骨架的，点点头，“谢谢啊，一会走时给你放在值班室。”
时间悄然无声地往前溜，到后来重重都不想再看时间了。说好要回来的人，一直都不见人影，她破罐子地想，如果明天小哥回来时看她还在这，那真是要丢脸了，他肯定能以为她寻爱不成、死缠烂打……
“小姑娘，你这是找哪门哪户啊？看你也坐了挺长时间的，给他打个电话吧，再晚门口也不安全了。”
11点20分。
“再等等吧，他回来肯定得从大门进啊，应该也快了。”
“他开车了吗？我们小区还有一个车库通道，这个门不让走车的……”
难道从一开始就没见有车从这里进，她快被自己蠢哭了，身上被蚊虫叮咬的地方，兹兹泛着难耐的痒。
“你到家了吗？”
“你怎么还没睡？”
重重欲哭无泪，“我在你们小区大门口……”
她打完电话后的表情太过羞愤，之前跟她说话的大叔也怪不好意思，走在稍远一点的地方看着她。
程莫及的身影不到十分钟就出现在了她面前，由于自觉太丢脸，她硬是忍住内心的激动，低垂着头，看他给门卫道谢。他左手拎着她的箱子，右手紧拽着她的手，一言不发，为了配合她的脚程，不紧不慢往家走。
进了电梯，他按下数字键，终于腾开手回头看她。
“被蚊子咬了？”他移开她的手，用指腹轻轻挠着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