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如梦如幻影》第117章


“不知道?!你自己做的事,你跟我说不知道,”高演别过脸去,目中是无尽的失望,“朕不是瞎子。”
在她的面前,他一直是以我自称。一个朕字,似一根针穿透玉清的心,将她深深的刺醒,玉清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你不相信我?”
“你让朕如何相信你!”高演嘲讽的看向玉清。
“皇上!”玉清凝眸望向高演,殷切的目光,是哀求,是难以置信,是绝望。
“范洪,传朕口谕,冷冽以下犯上,杖毙。至于皇后……”高演微阖双目,良久之后,缓缓睁开,“皇后既然喜欢永宁宫,朕成全她,从今日起就留在永宁宫。”
说完,拂袖离去,清冷的背影,卷起一起的荒凉。
寝室不大,此刻却是无比的空旷,冷漠席卷而来。蜷缩在地面,冰凉彻骨的金砖此刻却能带来丝丝的温暖。
玉清如坠入无底的深渊,想要抓,却什么也抓不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擦身而过的陡壁嶙峋。又似跌入深邃死海,寒冷的水满过颈项、双唇和鼻尖,放眼望去,却看不到一块浮木。
玉清手扶脖颈,渐渐窒息,胸口急遽起伏,瘦弱的身子颤抖不已,一直以为他是她的浮木。此刻却无处可依偎。
昨晚,他们还聊梨花绽放,还相拥而眠,她还告诉他,她可能有孩子了。为什么,今日就全变了,为什么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她。
他该相信她的,不是么?!
☆、宫殿内高演嬉令萱 宫殿外露水湿罗裙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轻轻的唤她,玉清幽幽的睁开双眼。
“娘娘总算醒了。”迎蓝扶着玉清坐好,端上粥。
玉清看着粥,忽的想起那次受伤时,为了让她喝药,高演含药渡入她的口中,不觉潸然泪下。
“娘娘,先喝点粥吧,”见玉清摇摇头,一脸的悲伤,迎蓝放下粥,“娘娘不顾自己,也要为肚子里的孩子想想。”
“孩子?孩子!”玉清喃喃而语,忽而紧张的望向迎蓝,“对,我有孩子了,你去传徐良,我要再确认一下。”
迎蓝只是端着粥碗,立在原处不动。玉清豁然明白,这永宁宫已是冷宫,她不过空有皇后的封号,“在这后宫里,我现在只怕连个婢女都不如。”
迎蓝心中难受的低下头,片刻之后,说道,“范公公说,娘娘的身体自个儿小心,若需要什么药材,跟他开口便是,若是想传太医,还是免了,说,若被皇上知道了,不好交代。”
玉清凄凉一笑,“他连孩子都不要了么?”
“奴婢不信,”迎蓝望着娘娘,激动道,“奴婢不信皇上会如此对娘娘,皇上那么宠爱娘娘,怎么会突然之间就将娘娘打入冷宫呢?自娘娘嫁给皇上,皇上对娘娘是百依百顺,只要是娘娘喜欢的,皇上总是想尽办法弄来,怎么会说变就变呢?”
迎蓝若是知道她与冷冽狼狈的样子,还会这么说么?
“冷冽呢?”
迎蓝叹气道,“杖毙,被扔了出去。都说冷冽回来了,奴婢起初还不信。等真的信了,见到却是血肉模糊的冷冽,娘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冷冽死了,玉清泪水悄然而落,目光却又瞬间凝住,连迎蓝都不信高演会如此对她,她怎能相信高演会不分青红皂白就给她定罪。
当初范洪为冷冽检查身体时,曾告诉她,冷冽外肾受损,以后只怕会与他一样。这件事,范洪既告诉她,也一定会禀告高演。高演既然知道冷冽已非常人,就该明白她与冷冽之间不可能发生什么。
自发生这件事以来,脑袋里一片慌乱,玉清理了理思绪,从头至尾的细想一遍。
那晚,她明明在临华殿内,在自己的寝室里,怎么会到了永宁宫?她明明是和高演一起,他们相拥,他们痴缠,难道一切都是错觉?不可能,不可能是错觉。他的吻,他的掌心是实实在在的滑过她的身体。可是若不是错觉,谁会轻而易举的的将她带到了永宁宫……难道,难道是高演自己,不可能,不可能……高演不可能这么做……
可是偌大皇宫,谁有能力能将她从高演的身边带走,……越想越害怕,似乎陷入一个巨大的漩涡中。
不行,她要找他问个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要判她死刑。掀开被子,玉清赤足着了丝履向外奔去。
“娘娘要去哪里?”都已是亥时,迎蓝不解的看着娘娘的背影。
“去找高演。”
玉清一路奔到御书房,当值的公公告诉她,皇上早回了紫宸殿,玉清又一路奔到紫宸殿。
“公公,我想见皇上一面,烦请公公帮忙通传一声。”玉清急切的看着范洪。
范洪一脸无奈,“皇后娘娘还是请回吧,皇上方才已经吩咐过,任何人都不见。”
玉清身形一僵,他料到她要来找他么?为什么如此狠绝,“那我就站在这里等,等他出来。”
“这……”范洪为难的看着皇后。
“仅此一次,还请公公通融,”玉清恳求道,“行个方便。”
范洪长叹一声,转身离去。
空旷宫院,凉风乍起,卷起满地的枯黄纷飞。月光幽暗,一片清冷,摇曳着玉清的身影。
殿内深处,娇声燕语,声音似曾相识,还有高演的声音,清朗温润,夹杂而来。玉清的心忽被刀剑剜去一块,这是高演么?他的怀里已经有了别人了么?
范洪端来凳子,“娘娘累了,就坐会儿吧。”方才他进去通传,可皇上只嗯了一声,他也不明白这嗯一声是什么意思,见皇上拥着佳人走向内间,也不好再问。
“不用了,”玉清淡道,“公公可知里面是何人?”
“是陆婕妤,”范洪忽的明白皇上嗯的一声的意思,看向娘娘,“昨儿才封的。”
陆婕妤,难怪声音如此熟悉,她怎么将陆令萱给忘了。陆令萱留在她的身边,不就是要接近高演么,她算不算引狼入室?
宫灯飘摇,勾勒出的整个紫宸殿也飘荡在风中。
玉清折下树枝,写下“一琴一瑟一商羽,生生世世一双人”,誓言犹在耳边,人呢,怎么说变就变了呢?
他们经历了那么多的风风雨雨,才走到今日。对付娄后,攻回京城,除去高凝……他们的心应该更加贴近才对,可是里面的娇媚声却是如此的刺人心骨。
他说过,她是他的妻子,是他的女人;她说过,他们要同进同退,可是,为什么现在一个人站在里面,一个人站在外面。
夜深露重,打湿衣裳。四下悄然,只有高演的咳嗽声一阵阵的传来。他的病似乎又重了,玉清心沉沉的抽搐,他不是一直在吃药么,怎么不见好呢?
咳嗽声伴着玉清的心跳,一直响到天明。
殿门打开,高演玉冠束发,一身明黄龙袍,依旧隽逸出尘,只是眉目间更添沉郁。身边的陆令萱淡紫轻纱,勾出玲珑身段。轻挽着高演手臂,嫣然娇笑。
“外面风大,你先回屋吧,时间尚早,再睡一会儿。”
高演轻声细语,目中含情,如天边的晨霞,温暖绚丽了整个紫宸殿,却冰寒了立在一角的玉清。
陆令萱点点头,却不挪步子,只是余光瞟向远处的玉清。
玉清凝望高演的侧脸,一颗心似被什么蚕食干净。他的心竟真的变的这般快,快的她一时忘了呼吸。
朔州王府里,是谁跟她说,一切有我,绝不负你;是谁为了她要血洗银州城。又是谁承诺北斗星移,冬雷夏夏,定会护她一生,春蚕至死。
说什么要她美丽绽放,说什么喜欢她的绚丽多姿,原来一切都是假的,所有的誓言都在方才殿门打开的那一刻落幕成空。
风雨同舟,风雨过后虽有彩虹,也只会映红眼前的人,却映不到她的身影。
陆令萱的父亲官居三品,其又是嫡出长女,身份自然要比她尊贵,若是怀上孩子,他还会在乎她腹中的孩子么?
玉清双目轻轻一颤,睫毛上的露水滑入眼中,湿了眼眶。有很多的话想跟他说,有很多的事想问他,现在看来,都无必要。
他说要她相信他,用心相信他。她该用怎样的心去相信他?相信他的什么?相信他依旧风流,还是相信他过去种种,只不过是他的虚情假意?
玉清不等高演转眸望她,带着秋日的萧索,满地的悲凉,悄然转身离去。
看着玉清转身之后,高演悬在半空的手,久久不能放下,目光一直追随着玉清离去的背影,直到玉清的背影消失很久之后,高演一直隐忍的咳嗽声才回荡在紫宸殿的宫墙深院内。
高演落寞的看着宫门,当他知道她站在殿外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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