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梦长安》第138章


“你在长安的一些遭遇,为父多少也听说了些。”
韩文殊不知该如何回答,静默地伫立在那,一动不动,身前的人只是稳稳地笑了笑,然后叹息一声,有些悲凉道:“女儿到底是长大了。”
韩文殊抬头,迎视着韩信苍老的面容,心中竟有几分凄凉与愧意,他眼前的所珍视的这个人,根本就不是他的女儿,这具身体早已易主,她霸占着这个身体,却无法叫出一声“父亲”,贝齿轻轻咬着唇,一身冰冷的戎装,正好掩藏了她内心的张皇。
韩信上前一步,宽厚的手掌抚上她的头,隔着钢盔她都能感受到他手心的温暖,韩信沉稳可信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回来就好,大漠虽然艰苦,不及长安安逸奢华,但到底没有那些勾心斗角的事,你回来就是到了家,有父亲在,再无人敢欺你。”
身旁有心安的感觉。
一次,只要一次就好。这种有亲人在身边的心安的感觉,只要一次就好。
泪水充盈着眼眶,翻涌而上的酸楚弥漫心头,本以为再不会流泪,却终究还是高看了自己,这世上唯一不会欺骗与伤害的,只有亲情。
天上的韩文殊,求你,就让我贪婪地汲取一次吧。
“父亲。”
轻唤如同呢喃,身前宽厚的男人将她搂入怀中,轻拍她的肩头,“都过去了。”
……
长安,未央宫,椒房殿。
萧情独自倚在榻上,人懒懒的,目光却若有所思地望向窗外。
贴身的小宫女进来通报,过了没多一会,萧延便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只是面色不善,有气欲发。
萧延撩衣叩拜,瓮声瓮气地见礼道:“微臣参见皇后。”
萧情道了声免礼,又屏退了身后左右,待这个大殿只有他俩人时,萧延才不耐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现在宣室殿那边一团乱麻,之前安插的眼线全被人揪出,陈顺那个老东西,现在盯得比谁都严,再想见缝插针,比登天都难!”
说到后面,萧延连连叹气,萧情听着他的抱怨,也不由得皱了皱眉,懒懒地劝道:“哥哥莫要动怒,当日是小妹一个疏忽,不小心说漏了嘴,问出皇上受伤之事,小妹也是关心则乱,试问自己的夫君受了重伤,哪个女子会不担心呢……”
萧延却没有平静下来,反而更加气急败坏,故意压低声音免得太激动被人听见,“那你也不能直接就问啊,现在好了,之前藏得好好的眼线如今全都被处置了,你知道往宣室殿安插细作有多难吗?那都是我十多年以前就派进宫的小太监小宫女,如今因为你一句话就前功尽弃了。”
萧情冷眼看着他在那里抱怨谩骂,心中也是烦不胜烦,之前因她在嬴珩面前提及受伤之事,而嬴珩胸前受了剑伤则是宣室殿一直极力隐瞒的事,她口不择言说出后,宣室殿便立即进行隐秘的人员清理,彻查所有宫人底细,最后他们萧家安插在里面的眼线一个没留住。
对此,萧情自然自责,她强忍着心头烦乱,说出猜测:“小妹是说了不该说的话,可是请哥哥听我把话说完,皇上是责怪小妹私自见了太后,哥哥难道不觉得,皇上对太后的态度太过敏感了吗?”
萧延挑了挑眉,道:“太后干政,又涉及生杀大权,皇上自然忌讳。”
萧情却轻摇了下头,反问:“那要是牵扯进城安王呢,哥哥还会这么想吗?”
萧延疑惑,“妹妹什么意思?”
萧情单手撑着头,目光生冷地扫向一旁的几枝迎春,隐晦道:“太后娘娘从一开始就对城安王不是一般的好,对皇上这个亲生的儿子却始终冷冷淡淡,这次更是为了城安王迁回了永延殿,哥哥想想看,当初皇上刚一继位,太后便不顾众臣反对迁去了林光宫,这么多年来,皇上怎么劝都没用。如今太后被皇上禁足永延殿,却只单单要求能独见城安王,哥哥不觉得奇怪吗?”
萧延震惊地结舌:“你是说……”
萧情微眯双眸,朝萧延冷冷道:“哥哥再帮我一个忙,我要见太后。”
……
大漠,阴山。
韩信召集麾下副将与援兵大将一同商讨对策,谈到作战计划时,韩文殊将长安所得到的讯息告知。
“照殊儿所言,本帅派人送去的战报已被人中途拦截,掉包后送到了皇上手里?”韩信望着桌上一方舆图面色凝重道。
韩文殊颔首,慎重地点了点头,道:“却又不像是匈奴人搞的鬼。”
一旁许志臻道:“匈奴十万大军压城,已是蓄势待发,可是这么多天来却只是观望,现在连咱们的援兵都观望来了,显然另有图谋,绝不仅仅只是撑个势头。”
“那他们想要什么?”纪澄一脸懵懂地问。
“另有图谋……”韩文殊眉目深重地思索了片刻,之后像是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道:“之前朝中曾猜测过羌族起兵,若是羌人违背盟约,与匈奴人联合起来调虎离山,他们再起兵侵犯河间一带,那后果不堪设想。”
此言一出,帐中几名大将都有些坐立不安,韩信的脸色也不禁凝重了几分,却较之他人略显镇定,开口道:“若真如殊儿所料,羌人想必已得到我军与援军会合的消息,不日便会率兵攻城。河间一带历来是我朝攻防最薄弱的地方,若羌人大举来袭,只怕凶多吉少。”
“末将愿领兵前去河间支援!”纪澄大声道。
韩文殊摇了摇头,道:“冒顿就是想看到这个局面,他以单于身份亲临战场,难道就是想看羌人独大?匈奴野心这么大,自然也想分一杯羹,如今只要银羽军稍稍分散兵力,他就会攻打过来,到时我们以少敌多,就算守住城池,也难免伤亡。更何况,冒顿下了这么大血本,能拉下面子与羌人联盟,他背后肯定不止十万雄师。”
“那难道就这么干看着?”纪澄不甘心地问道。
“我去吧。”韩文殊淡淡道,“洛城派来支援的丰庆军已在路上,到时父亲以十二万精兵抵挡匈奴,想必不会有失,我领三万精兵赶去河间,能抵一时是一时。”
“殊儿。”韩信凝眉叫道,“你决定好了?”
“父亲不必担心,羌人正逢新主初立,各地藩亲不服者甚多,新王木吉卡刚肃清逆党,其实力想必也只是徒有其表,三万精兵能以多胜少也说不定。父亲难道忘了儿子的成名之战吗?”韩文殊扬唇一笑,当初她便是以三万轻兵杀退了匈奴十万铁骑,血战了三天三夜,最终突破重重包围,以此名扬天下。
韩信只定定望了她片刻,随即伸手拍上她的肩头,“好,本帅便准你领兵三万,前往河间。”
☆、第一百一十章
当晚,韩文殊独自一人仰躺在草地上,只是初春的草叶还未长齐,盖不住沙土与石子,身上硌得有些生疼,却仍是不想起来。
漫天星海密布在天边,西北的星空与长安不一样,这里更显寂静。
过了一会,沉稳的脚步声走到韩文殊身边停下,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父亲来了?”韩文殊出声招呼,腿一蹬便坐了起来。
正要站起身吗,一个宽厚的手掌将她按下,身前的韩信满含慈爱地看着她,与她一同坐在草地上,望着星星悠悠道:“身体怎么样?要是撑不住就说出来,你留在父亲身边,总会有解决的办法。”
韩文殊听罢只是笑了一声,然后道:“虎父无犬女,好歹我也是国士上将的女儿,怎么被说得像是个娇气包一样。”
只听头顶上传来似有若无的一声叹息,韩信担忧地说道:“凌霄剑诀本就不适宜女子练,爹爹将此心法传授给你已是后悔莫及,不成想皇上他竟还废去了你的内力,哎……”
他口中的人不小心牵动了韩文殊的心思,封闭的某处被开启,她定了定心,再还没泛滥前,收起了心魂,轻声安慰:“父亲安心,皇宫里的补药女儿没少吃,早就健壮得像以前一样了,只是武功差了些,可能没法和少年成名时相比了。”
面对韩文殊的无谓,韩信喟然长叹:“当初若不是爹爹一念之差,将你与你早夭的哥哥身份对调,你如今便可储秀闺中,嫁作贵人妇,也不必在这滚血卖命。”
韩文殊却笑道:“女儿倒要因此感激父亲,以父亲的身份地位,女儿所嫁之人一定是人中之龙,是这天下最好的男人,但若如此,女儿难免身处水深火热,受他人利用图谋,最终沦作政治棋子。若注定是这命运,女儿宁可化作男儿身,独身一人,策马驰骋。”
“当真想要独身一人吗?”韩信蔼声笑道,回忆着过往,“三年前你匆匆回朝,为父就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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