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在女人中间 上》第2章


疼痛,一切都是心甘情愿。认识他,最早是因为他在BBS上发的一篇文章,文章说的是个悲哀的故事。 
那是个夜里,月光水一般渗入屋子里,到处都很凉,她把所有的窗户全部打开,默默地读起那些文字。她是无意中把它打开的。网上有很多垃圾,令人反胃的气味令原本是生命之血凝结而成的方块文字惨不忍睹。我爱的人名花有主;爱我的人惨不忍睹。这是她在网上见过比较有趣的话,可想了想,也还是没丁点意思。不过,她却记住了惨不忍睹四字。很多东西,其实就看你用什么心态去理解它,每个时候它都会有着自己特定的意义,而不仅仅仅是新华字典上那短短几行的注释。她有些厌倦网,可她真不知去干什么好,也许在这不长的上网时间内,这网也就渗入血液,成为自己的某种生存方式。她百无聊赖地打开每一篇文章,匆匆看着,边看边想,垃圾也得要有人看的呵。不管如何说,这些制造垃圾的人他们并不会觉得自己是在制造垃圾,她想,他们应该是花费了些心血,那么她看看也就是应该的。 
她看见了他文章中的第一句话,心脏忽然开始不争气地收缩,象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扎了下。她赶紧仰起脸,不让泪水滚下,自己是怎么了?那只是句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话。她擦擦眼睛,她想,这应只是自己把自己感动吧。也许写文章的他在写的时候根本就没有这种感觉,她往窗外看看,远处高楼大厦正灯火通明。她知道,那些衣着光鲜的红男绿女们正笑盈盈若蝴蝶般飞来飞去。蝴蝶会死的,人也是会死的;蝴蝶很美的,人也是很美的;蝴蝶在没有成为蝴蝶前,只是条丑陋的青虫,人在没有成为人前,又是什么?她有些想不通,便继续往下看。 
水草般阴柔的文字浮出屏幕伸出触角,在每寸肌肤上滑过,让她情不自禁地哆嗦。原来文字还可以这样写出来,鬼使神差,她开始回贴,她在回贴里对那篇文章说,风正静静吹入屋子里。不知为何,她想哭。那篇文章中的主人公最后死的死疯的疯,她有些恨写出这篇文章的作者,为何要这般残忍?为何不给他们留下一点点希望?生活本来就是这样悲伤,为何还要用这些虚幻的文字把这些悲伤千百倍地放大?她没有把这些情绪写入回贴中,她望了望四周,然后仔细描写起正在身边的那些永远没有生命呼吸的东西,一束凋零的花在月光下;一些花瓣撒落在花瓶下,一个憨态可掬的泥娃娃正抬头望着墙壁上那张破碎的画。她不想让人捉摸到她真实的心情,她只是想说点话。只想对这篇文章说些话。它能够听得懂吗? 
第二天,她仍然打开这篇文章,看见他的回贴,只有短短一行,“你是我想要找的人,我的QQ号码是123456。能陪我说说话吗?”她有些犹豫,发了许久的呆,然后站起身,披上件刚买的衣裳,来到大街上。她在每个商店玻璃橱窗前流连,她认认真真地看着玻璃里的自己,因为总是看不清,所以她在人群中走得更慢了。视线从每张年青的面庞上匆匆掠过,这些湿漉漉的脸庞不管高兴与否都显得心事重重。有些人正手牵着手嘻嘻哈哈地走过,她想,手牵得再紧,中间也有着缝隙,而在某一时刻,他们还是要分开,总不能一起去上厕所吧。她哑然失笑,人群真的是个很奇怪的东西,为何有了人就一定会有人群?为何人群中就一定得有男有女? 
一个乞讨的人在她面前伸出手,摸摸身上,忽发现这件新衣裳里竟然没有一分钱,有些狼狈,只好尴尬地笑,然后从乞讨之人身边匆匆走过,心中隐约有种犯罪后不安的感觉。她回过头,乞讨之人正面无表情地把手伸向另一个路人,她这才想起,在这个乞讨之人眼里,她不过是个或许会掏出几个硬币但只也是无关紧要的东西。谁是东西?谁又不是东西?有些害怕,赶紧回了家,屏幕上那行文字还是在默默地看着她。没有再多想,她把他加为好友。然后,她看起一只企鹅开始咕咕地叫唤。它是不是也觉得害怕? 
故事有些乏味,可生活就是这样乏味。他们开始了对话。准确说,是两个符号开始了对话。他的网名叫“风吹”,她叫“月下”。名字都有些可笑,可名字又能说明些什么?货币是价值符号,它能够说明地位人情等等这世上绝大部分东西,而名字这种符号只也是用来提醒别人,这里还有个人。 
第三章 
何仁点燃一根烟,他在想,这个“月下”是男是女?这是个大问题。汝生本无涯,天上是吾家。试问大道斯,静在明月下。风凉可入画,影清自如花。何日人归来,休提烦恼话?他笑起来,QQ上资料显示,月下,性别,女,其它就是空白。他想,月下应该是个女人。他曾很仔细地把这个叫月下的回贴读了三次。然后,他想与她说话。“是你吗?”,没头没脑,她应该会明白的,他想,如果她不明白,她就不是自己想要找的人。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李商隐在写这首诗时,想起的是谁?“是我。”她在想,这真的是他吗?准确说,她想起的是那篇文章。 
何仁把烟小心地放在桌边,用力伸了个懒腰,然后对着屏幕上隐约的影子一笑,影子是模糊的,也是破碎的,那里真会有个自己吗?眼睛有些涩,在电脑前呆久了,就是这样。所以当发涩的眼睛里流出泪水时,别大怪小怪。“没有多少人能看得懂我的文章,谢谢你。” 
杨帔有些惶恐,自己真的看懂了吗?风吹,这名字很好听,感觉悠悠,他又想吹到哪里去?他能吹进多少颗心灵中?杨帔微皱起眉,在这虚无飘渺的电子空间,一颗心灵似乎总能轻易走进另一颗心灵里,这让人很是怀疑这种走进的真实性。其实自己只是因为一些文字想起某些东西,这也叫做读懂了吗?也许是,也许不是,读懂最多只是个暂时的概念。这几年,夜里独自醒来,望着枕边人酣睡的面孔,觉得很陌生。这与她一起吃一起睡,生活了十多年的男人就是她丈夫?有人说丈夫就是在一丈之内属于你的东西,一丈之外就是别人的东西,可她并不觉得在这一丈之内,这个男人属于自己,当初如何会走到一起?想起来也可笑,那时自己年青,也很漂亮,却拼死拼活打破头,也要与他在一起,是因为爱吗?可爱为何会这么快就消逝不见?有些书上说,所谓爱,不过是些荷尔蒙的分泌,好象是这样的,因为有分泌也就有消耗,也就会在某日终于蒸发殆尽,然后在张床上无言地相背而卧,中间的距离宽得都可再躺下一个人。 
杨帔已越来越少与丈夫说话,大家都有着自己的事,丈夫现在混得不错,某大公司执行经理,也就有了喝不完的酒。酒是样好东西,少量地喝些,会让心里很是快活,杨帔脸上露出笑容,刚结婚时,自己与他常会在深夜里跑去街上买来瓶酒,你喝口我再喝口,然后你喂我一口我再喂你一口,然后再用舌头互相撩拨……。杨帔的脸微有点红,她把手轻放于身边正熟的男人额头上,男人不耐烦地嘟咙声,挥了下手,把她的手扒开,转过脸又睡死了。“月光被风吹起来,一片一片,轻纱般笼罩了世界。女人伸了个懒腰,说,‘睡吧’。她的肌肤,月光般柔腻。我有些不懂,到处都是白茫茫的。这个世界,睡熟了。”杨帔喃喃自语,在静寂的夜里盘膝坐着,有些怅然。这就是她爱过的男人吗?她真的很怀疑自己是否清醒。 
丈夫已经很少回家了,回来后,也是满嘴酒气,倒头便睡。杨帔今天又在他衬衫领子上发现过鲜红的唇印,这是那个女人故意留下来在给她示威?其实真没这个必要,她与他是夫妻,却也是陌生人。你能要求一个陌生人不准做这只准做那吗?她这么久一直在想,为何他不向她提出离婚?是心有歉疚?还是因为女儿赵玉?一张纸糊在窗户上,轻轻一捅也就会破,可谁也不肯去捅,莫非大家都是在等待一缕会象刀子样尖锐的风?杨帔心中一动,弯腰下床,来到女儿的房间,夜里有些冷,别着凉呵,杨帔小心地为女儿盖好被子,这孩子睡觉不老实老乱翻身,杨帔望着女儿随着呼吸声忽闪闪的睫毛,身子沿着墙壁慢慢滑下,她想哭,可哭不出来,在别人的眼里,她也实在是没有多少理由流泪。婚姻是双鞋子,合适于否,其实连自己也弄不清楚,只也是天晓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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