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夕景明-风消散》风消散-第42章


他用细嫩的嗓音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孟河言:“……要不要再来一个?”
“……人鱼公主最后亲吻了王子漂亮的脸庞,把匕首扔进海里,她纵身一跃,化成了海上的泡沫。”
这次余宝琪只短叹了一下。
“是不是伤心了?”孟河言兴奋地问。
余宝琪抬眼道:“不是,听了好多遍了,爸爸只会讲这些。”
“……好吧,下次换个样。”
孟河言把他的胳膊塞回被子里,“睡吧。”
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冬天格外漫长。
“下了一天一夜的大雪终于停了,大地上全是白茫茫的一片,一只迷路的小猫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它又冷又饿,突然,眼前出现了黄色的灯光,它走到那扇门前,敲敲门,里面传来了一个凶巴巴的声音,是大黄狗,大黄狗让它快走……这次,也不知道是第几户人家了,它鼓起勇气,不抱希望的,再次敲响了门。”
宝琪的眼皮打架了,似有睡意。
“门里面是小鸡一家,最先听到声音的是小鸡,它叫醒了身边的爸爸妈妈,它们让小猫进了屋子,屋子里很暖和,它们给小猫盛了热粥,小猫坐在桌子前吃着,它不冷也不饿了,第二天,天放晴的时候,小鸡它们帮它找到了回家的路。”
宝琪一翻身,沉入了梦乡。
杨煦驱车飞驰在深夜空旷的高速上,在服务区急停,熄了火,他在黑暗中颤抖着点了一根烟,手有些抖,点烟的时候费了工夫,白烟漂浮成雾,他在其中心慌到心酸。
驶回市区的白天,一点点靠近五中,经过正门,超过正门,最后停了下来,他很累,很想停下来。
这群孩子的校服好像更丑了。他隔着车窗向外看了半天,只得出这么一个结论。
想到这里,他笑了起来。
小姑娘站在那里,把校服穿得松松垮垮,全身上下只有马尾绑得清爽,按理说是不符合他现今的审美,可他还是生出了一些包容的心,美则不美,但是是有些可爱的。
他盯着那个背影,心里说不出来的古怪,后来她捞起地上的书包蹿得飞快,杨煦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又折了回来,窗口烟气很重,足以呛人,她却不管,睁大了眼睛:“你!”
杨煦勉强镇静:“孟小清。”
孟小清嘴角的笑意挂了不足一秒,就又跳起来尖叫。
“你回家吧。”
孟小清坐着不敢走。
“我对不起你。”她眉头锁成了九连环。
“得了吧,我也用不着你对得起,你这么小瞧我就对得起我了?不过说真的,你这么……反正不能老这样吧,被人追打,真有你的。”
“下不为例。”孟小清举手表明态度。
“嗯,回去吧。”杨煦朝她家的方向抬抬下巴。
孟小清在进门之前,又朝他挥了挥手,左摆右摆,他却突然累得连笑一下都勉强。
老妈让回家吃饭,可他挂了一身彩,不怕念叨也怕心烦,他攀着方向盘,竟然觉得无处可去。
他给江越打了电话,闲扯了两句,他发现对方真是在家,然后他决定去碰碰运气。
杨煦在成功的蹭到饭时,心里头才略微舒坦些,他狼吞虎咽地吃着人家的剩菜,还不忘不要脸地评头品足。
江越的双脚搭在桌子上,剔牙的同时打了好几个饱嗝。
杨煦心满意足地扒拉完饭菜,才看到江越看向自己玩味的眼神,就是在动物园看猩猩点灯的眼神。
江越递给他一面镜子,他瞄了一眼吓得直接甩到身后,那猪头可真是……惨绝人寰。
杨煦万分心疼地小心给自己上着药,“我们这种皮薄的,就是不扛揍。”
江越压根儿不想跟他说话,因为觉得他越老越欠揍。
当她听到来龙去脉时,再也坐不住了,杨煦被她突如其来的冷嘲热讽噎得说不出话。
“换口味了,改嫩草啦?”她的口气像在八卦明星绯闻,唇角带笑。
“少乱扯!”杨煦拉下了脸。“看她招了麻烦帮一下怎么了,别说认识了,不认识我也得上。”男人嘛,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爱逞英雄。
“她就不该找你。”江越面无表情地扔了牙签,“我看她好的不学……”
“她一小孩儿,你别这么说。”
江越若有若无的哼了一声。
“比你小这么多,你老挤兑她有意思吗?”杨煦一下子烦躁起来。
“别在这恶心我,你这话什么意思。”
“江越!”
卧室里的老江夫妇听到动静都出来了,赵知玲不明真相地看着二人:“怎么回事啊,老大不小的人了还吵吵闹闹的。”
“算了,咱别瞎掺和了。”老江拉着她回去,同时对他们念叨,“你们好好说,有什么呀,奔三的人了都,哎呦。”
”爸妈关上门后,江越的声音复又平静:“大少爷您也吃饱喝足了,我就不送了。
杨煦站起来,挽了袖子:“刷了碗我就走。”
手机震动了二十几秒,杨煦才划了接听键。
江越的声音传了来,他的嗓子哑了,就轻声粗气地说话。
“对不起。”她低声说。
“哪有。”
“我还是想告诉你,就是那个河言她,回来奔丧了,她没告诉我,我是在医院的朋友那里知道的,她外婆没了,三个月前是她外公,我想来看看她,请了两天假,你也可以去看看,毕竟老人家也在过年的时候给你抓过糖……你在听吗?”
“嗯。”
“那我先挂了。”
“你是不是今天走”
“……旷工要扣工资啊。”
“等等我,我送送你。”
江越走在前面,“本来拎瓶水就可以走的,你这么一送,还真郑重了,就跟一别永年似的。”
“会不会说话啊你。”
杨煦冲她温和一笑的样子,让江越简直受宠若惊。
“你不怪我啦?”
“怪个屁。”
“行了吧,不过我说实话,改天我再回来的时候,就好好请孟小清吃喝玩乐一通,我跟她不对眼这事儿,她自己也门儿清,不过都多少年陈芝麻烂谷子的了,俺们如今也算是忘年交,你说得对,我欺负一小孩儿,真是够丢人的。”
杨煦听到这里,真心实意的开玩笑:“怎么听着像你乱吃飞醋。”他当然知道她不是这意思。
江越闻言,真心实意的冷笑了一声。
“拜拜。”江越走路带风的翩然离去。
杨煦走过一丛高草,带起了一阵窸窣的声响,原本不算动静,可在空荡寂寥的墓园里,就显得突兀起来。
他远远的看到了孟河言,他们的黑衣醒目。
他停在原地,不再妄动。
他不记得在这个几乎寂静无声的地方站了多久,只是没有想象的难熬。
远处那个不甚清晰的背影第一次在他的视线里停留了很长很长的时间,于是他在这些接连一片的影像里,没有动作,思绪纷飞,想起了很多或者淡忘或者隐匿的片段。
比如他回忆起曾经拼死拼活像在悬崖边求生一般追逐所谓梦想的时光,竟然对曾恨之切切的日子深觉快乐,与此同时,又对身处的现今,生出疲乏迷茫之意,哪怕他仍旧记得当初是如何对这样的生活深情的憧憬着。
比如在他活得恣意快乐的时候,偶尔想起这个人,快乐就冲淡了一点,只是偶尔。
比如他思考了很多年的感情,后来有了些许眉目,他爱她,是浅浅的爱,他喜欢她,是深深的喜欢。
他深知生活的轨道可以把他的爱推进深层的地步,可事实上来说,没有人真的离不开一个人,于是停留了很久,并且不知道还将如何。
人的欲望永无止境,大浪淘沙,掩盖了又冲刷,往复不休,他在其中,卑微渺小,无能为力。
手心在口袋出了汗,风透过衣料激起了凉意,他想起了那枚藏在口袋里的银戒,藏住了他单薄而复杂的感情,那时候他还是多么年轻啊,戒指冰凉而潮湿,他反复摩挲着,祈望着一个恰如其分的时机。
当时他自己还不曾明确,自然也无法告诉她,我多么想要把戒指戴在你的手上,不只是如何如何的欢喜你,还有啊,是我,河言,那时候我真的想有一个家了,可当时我还不知道。
杨煦坐在墙边,月光温柔地投到他的面前,未冷而清,吴琪推门进来,看到的他哭成了泪人。
杨煦站在平槐街那条郁郁森森的路上,仰望繁枝内外透过的天光,引来了过路群众的好奇,或多或少的也抬头看几眼,然后都狠狠白了他一眼。
杨煦无知无觉,看够了,转身又被两只小狗吸引,确切的说是一只小狗和一只硕大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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