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烙》第96章


可是那时候我不知道,这一场他苦心为我编织的梦就要碎了,会碎得我连个影都寻不到。
“别光吃肉,吃菜!”季浩然往我碗里夹了青菜,我有些不悦的把菜给他夹回去,言语有些粗暴。
我说:“老娘不喜欢吃素。”
“不喜欢吃也要吃,不能再挑食。”
我,“……”
“季浩然,我想出去走走。”
“嗯,终于想通了了,再不出去,你都要发霉了。”
我停下扒饭的动作看着对面的人,有些话到了嘴边始终没有说出来。
我想问他,我之前的抑郁症和幻想症是不是还没有治好,为什么最近我老是梦见一个叫路召的男孩子?
低着头默默扒饭,每次提到过去的事季浩然就会陷入沉思,像是不愿意我再去想那些不堪的过去。
曾经的我染上了毒品,总是会手脚抽搐,发冷发热的,那一种被虫子啃噬的感觉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更严重的是因为吸食了毒品我换上了严重的抑郁症和幻想症。
那时候我没有被送出戒毒所,用季浩然的话说是因为他不放心,可那时候的我发疯,不配合治疗,每次毒瘾发作就像是一只猛兽,也就是那个时候,我脑子里老是出现一些奇奇怪怪的面孔,我甚至叫得出他们的名字,但他们却不在我的生活里,医生说那是吸食毒品的后遗症,就是容易幻想。
后来,在各种痛苦中挣扎了半年后,我的毒瘾终于被戒掉了,可是还有轻微抑郁症和幻想症,所以我总是易暴易怒,甚至是不愿意出门见人,就把自己关在这小小的地方闷头写稿子。
因为真的没事做,一闲下来我脑子里就乱哄哄的,那些影子来来回回的在我脑子里乱串,所以我只有码字,不停不停的码字。
再后来,我脑子里再也没有了那些影像,我就以为我的抑郁症和幻想症已经好了,我也不再需要季浩然每天都陪着我,晚上也不需要他留下来陪我。
我想,如果没有季浩然,那我就会陷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永远都挣不开,逃不掉。
我往嘴里塞了一块螺丝肉,我想,或许是最近因为天气太热,所以一烦躁,那些老毛病又开始犯了,我想着,或许出门吹吹风也不错,也许能平静平静,又或许,像季浩然说的那样,或许放一放,那些灵感就涌现了呢?
傍晚时分,季浩然因为有事要处理交待了我几句就匆匆忙忙的走了,他总是事情比较多,一天到黑电话总是闪个不停,说实话我觉得自己还是挺幸福的,因为没那么多的人和事要应付。
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对了,叫付出和回报往往都是成正比的,像季浩然那样的提款机要付出的自然会更多。
我缓慢的跺着步子慢慢融入人海,我是有多久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了呢?算了算,差不多快有一年了。一年的时间里,那些曾经低矮的平房已经被拆迁,不久之后就是拔地而起的高楼,就连公园里那些娱乐设施都多了不少。
我慢慢的走着,细数周围那些变化,宅宅跟着我,我停下的时候它会蹲坐在我脚边,跟着我一起观察经过身边的那些面孔。
或兴高采烈或愁眉不展的面孔,他们要么形单影只,要么两两成对三五成群,或是行色匆匆,亦或是闲情漫步。
看,这世界有那么多的面孔,每一具皮囊都不相同,我可以从他们的表情猜想他们是不是开心,是不是难过,可我不知道自己猜的准不准,毕竟,表情那种东西也可以作假的呢。
看了许许多多的小说,感受过了不同的世故人情,有时候我就在想,这个世界到底有没有小说里那种奋不顾身的爱,有那一种明知是飞蛾也要扑火的执着?
忽然,我感觉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回头,那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他有些不确定的问我,池贝,是你么?
天旋地转,仿佛有什么东西猛的击中了我后脑勺。
抬头,眼前那张脸我好像在那里见过,那么熟悉,却又怎么都想不起来。
轰的一下,我觉得脑袋有些疼的厉害,我几乎是颤抖着问他,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他抓住我肩膀的手有些颤抖,眼底带着绝望,他说,我是顾思辰哪,你不记得我了?那佳儿呢,你还记不记得佳儿?
他用力摇晃着我的肩膀,试图唤醒我的记忆。
佳儿。
顾思辰。
我低着头,也许是他晃得太过用力,我觉得脑袋突突的疼,这两个名字怎么那么熟悉呢?
好像是我曾经幻想过的人物,我想不起来了。
可是我的脑袋好痛,痛的我浑身都在冒着冷汗。
顾思辰还在死命的箍住我的肩头,他越来越激动,那双眼睛像是渗进了血,他的声音带上了哭腔,他问我,池贝,佳儿没死对不对,那些报道是假的对不对?
我一头雾水的看着眼前的人。
报道?
什么报道?
我怎么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呢?
彼此僵持,一个激动无比,另一个却是无动于衷的模样,当然,无动于衷的,是我。
最终,顾思辰终于松开了我,我抬头,静静的审视着他的脸,眼窝深陷,整张脸削瘦得厉害,本该是清秀充满活力的少年却是多了许多细碎的胡茬,一根根的竖在毛孔上,有些扎眼。
秋风轻轻拂过,它经过我身边的时候顺便吹散了那些因为疼痛渗出来的热汗,因为蒸发吸热,我瞬间哆嗦了起来。
我终于忍受不住,我觉得脑袋就要爆开了,我沉默着,我没有办法回答他的问题。
我觉出他的悲伤,却没有办法感同身受。
忽的,我的眼角瞥到了顾思辰手腕上的那根红绳,脑子被炸开,那些模糊了的影像又在我脑海里清晰起来,我拔腿就往回回跑,因为颤抖得厉害,我花了好长时间才将钥匙□□孔里,向右扭动,那扇铁质的门被我打开了。
悉悉索索一阵,我终于从床底下翻出了之前用过的手机,自从季浩然给我买了一部新手机后我就再也没有用过。
充电,开机,我捧着电话的手一直抖个不停,就像是以前毒瘾发作,我抖得浑身冒汗,什么东西都拿不稳。
解锁,划屏,我有些失落,无论是信息还是电话薄都是干干净净的,什么东西都没有。
像是长舒了一口气,我跌坐在了床上。
或许,那个叫做顾思辰的家伙只是我以前的某个同学,我不爱和同学说话,认不出来也在情理之中。
手机的屏幕还亮着,忽然之间,我看到了屏幕上的菜单键,鬼使神差的,我又将手机拿了回来。
点击了下,账号和密码都在,再点击登录,我等待着扣扣页面的更新。
张技、米舒、洛飞飞、吴巧儿。
手指滑动,点开联系人列表,那些就像鬼魅一样的名字出现在手机屏幕里。
腿一软,我整个人跌坐在了地上,那只手机也从我的手里滑落,滚了几下后,屏幕终是暗了下去。
记忆的洪水如猛兽般朝我袭来,所有堤坝全部崩塌。
我觉得胸腔被挤压得厉害,呼吸也有些费力。
四肢百骸像是掉进了北冰洋,冻得我直哆嗦,心脏像是被人狠狠地痛了了一刀,连呼吸我都觉得疼。
怎么会是这样的呢?
说好的幻想症呢,怎么会真实得那么可怕。
我紧紧的抱住自己,试图让自己蜷缩起来,那样我会有安全感,我就能平静下来,我就不会乱想了。
可是脑子里的那些影像怎么越来越清晰了呢?还在我脑海里来来回回的串个不停。
我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努力找出某个接口,可是我忍不住去理清那些片段,去还原那些话语和表情。
哪里是什么幻想症呢,那明明就是我试图藏起来的记忆啊!
所有的所有,像是丑陋的疤痕,在一瞬间被撕开,滴下了鲜红色的血液。
石出水落,记忆完全被崩开,一切的一切都暴露在了空气中。
一年前,应佳儿找到了我,她丢说要出参加一年一度的赌城盛会,然后给我一本笔记本要我交给路召,只是那一场盛会就像是鸿门宴,有去无回。
那一次的堵城盛会警方介入,那是轰动A市多年来规模最大的扫荡活动,多年来根稳枝茂的地下走私团伙和黄赌毒,在那一次大扫荡中土崩瓦解,而应佳儿被作为人质死在了那场□□里。
后来我才知道,佳儿的父亲曾经是因为吸毒欠下巨款无力偿,最后借了高利贷去赌博,最后被人打死在赌桌上,而应佳儿多年混迹各种赌场和黑道不过是为了给父亲报仇,那些仇恨积在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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