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缥缈录5》第70章


场,仿佛主宰一切的皇帝。他举手向天,停顿了一瞬,猛地向前挥出。一万六千柄战刀同时出
鞘,每一匹战马身边都带着一道铁青色的刀光,虎豹骑们同时放松了勒紧的缰绳,被死死束缚
住的一万六千匹战马的力量,在同一瞬间被释放出来,如雷霆、如狂潮、如他们头顶正狂落的
暴风雪。
呼都鲁汗觉得心里燥热的血慢慢地冷却了。从他看到那面大旗的瞬间,他已经清楚了这一
战的结果。但他仍旧握紧了双手刀的刀柄,握住这刀柄,他就还未倒下。
虎豹骑的一字阵仿佛一道平直的刀锋,凌厉地从战阵中切过,他们又像是一把钢铁的梳子,
梳齿扫过的地方,朔北武士们纷纷倒下,青阳武士们握着刀惊叹地看着那些绝尘而去的虎豹骑
的背影。几乎没有人能够反击,养精蓄锐的战马,优良的甲胄,整齐划一的动作,让这支军队
无人能敌,他们毫不停留,风一般驰过。虎豹骑们从战阵中扫过之后,队形仍不变化,他们在
远处拉住战马,掉转马头重新整队,新的生力军占据了最前方的位置,然后他们发起了第二轮
屠杀。
战场中的青阳武士们也看傻了,就算他们中有人曾经看不起这些骄狂的虎豹骑,但是此时
每个人都生出一种羡慕和赞叹来。不愧是青阳部精锐中的精锐,那是盘鞑天神的刀,所到之处,
寸草不生!
木犁抛去手中伤痕累累的狼锋刀,从马鞍上拔出他的最后一柄刀,刀如狼牙,刀身上一丝
丝花纹如流云纷乱。那是一柄东陆出产的牙刀,刃口闪着乌金色的暗光。随着木犁一刀自下而
上的斜挥,血雾向空中弥漫,挡在木犁马前的朔北武士自左腰到右肩斜斜裂开了一道口子,甲
胄和肌肉在这一刀中彻底断裂,仿佛切纸般轻易。
木犁一脚甩开马镫,把那名朔北武士的尸体踢飞出去,他转身高举牙刀对着身后的武士们
吼叫:“前进!前进!前进!虎豹骑已经来了!这是最后的决战!谁拿回朔北老狼的人头,就是
我们青阳的宝刀,是几百年后还被人传诵的英雄!青阳的男人……每个都该当英雄!”
巴赫从一名朔北武士的心口里抽出腰刀,推开尸体,转头迎着风雪,看着那个老人挥舞战
刀,拉直了脖子,仰天呼喊,脖根处的青筋跳动。
他举刀向天,心里灼热的血就要像火山那样喷涌出来,如果他不喊,他的胸膛会炸开。
他跟着咆哮:“前进!前进!前进!”
整个雪原在呼应他们,数万青阳男人举刀指天:“前进!前进!前进!”
男人们的血被点燃了,这是他们一生中不会再有的机会,把自己的名字载入史册。木犁说
得对,每个人都在想,青阳的男人,生来就该是英雄!
九王注视着远处的战场,目光追逐着雪尘中耀眼的一点金光。那点金光在战场上左冲右突,
所到之处虎豹骑的一字阵列被截断,但是武士们很快就把阵列中的空档填补上,接着向前冲杀,
一片又一片的朔北武士倒在刀下,又被马蹄践踏。
“呼都鲁汗,我也喜欢黄金,却不会愚蠢到用它来装饰我的战旗。”九王笑笑。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那和把自己的人头挂在旗杆上等人来摘取有什么区别呢?”
他的双眼中有狰狞的光一闪,仿佛利刃从砺石上脱离的刹那。那张铁青色的脸上,惋惜的
神情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令人心悸的冷漠。他挥动手臂,一队虎豹骑精锐随着他进入战场。
呼都鲁汗抹了一把脸,把鲜血冻成的冰碴抹掉。他的战马快要支撑不住了,胸腹如风箱般
剧烈地开合,嘴角泛出了白沫。他也很想摔下马背就此睡着,但他回头,看见虎豹骑的一字阵
列又一次在远处收拢队形,补上了缺口,很快他们又要发起冲锋了,也许这一次冲锋就会葬送
朔北部仅存的士气。
“世子……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他的一名伴当立马在他背后,喘息着说。
那个伴当不是个胆小鬼,跟着他杀了几十个青阳人,这么说只是因为这确实是最后的机会。
呼都鲁汗犹豫了一下,他想到要走,他已经尽了力,再不走只有成为青阳的俘虏。如果他死了,
他的几百个妻子就会变成别人的女奴,被人压在身体下玩弄,这个念头让呼都鲁汗心里狂躁难
忍,像是有只发情的公猫在那里抓挠。
弓弦声和尖利的啸声从背后同时到达,呼都鲁汗猛地伏抵在马背上。他转过头,看见那个
伴当慢慢地从马背上栽了下去,后心里插着一枚白雕羽的箭。不远处,一个脸色铁青的青阳人
举着弓,身后数百名虎豹骑武士列队,其中一人高举着豹子旗。这支队伍封住了呼都鲁汗最后
的退路。
呼都鲁汗舔了舔嘴唇:“厄鲁·帕苏尔,青阳之弓,我听过你的名字。”
九王把弓收回囊中:“很好,那就不必介绍自己了。呼都鲁汗,我要你的头颅,作为这一战
的功勋。”
他的双手缓缓按在马鞍两侧,深深吸气。森寒的青光从马鞍两侧交错射出,伴随一声刚锐
至极的长鸣。青阳九王厄鲁·帕苏尔双手长刀仿佛鹤翼般缓缓展开,他亮出了自己真正的武器,
乌沉沉的眼睛看着呼都鲁汗,帝王般睥睨自雄。
呼都鲁汗感觉到自己的呼吸被那刀上的煞气压迫了,九王双刀展开的姿势中蕴含着巨大的
力量,那是用刀几十年的好手才会拥有的力量,那对刀被这力量牢牢地束缚着,仿佛九王身体
的一部分。呼都鲁汗笑了,他感觉到自己的末日已经到了。他不再想自己的几百个妻子了,随
她们去吧,变成谁的女人已经和他呼都鲁汗没关系了,可他在死前还没能夺下北都城,未免有
点遗憾。他曾经向往着和这位青阳部战功第一的亲王用铁骑兵在草原上决出生死,但没有想到
要用刀剑、用武士的方式作结局。
“草原上从没有人说起青阳九王的武术,我就以为你永远都是站在你的铁骑兵后面。”呼都
鲁汗舔了舔满是血丝的牙齿,“看来我错了。”
“我砍下狮子王伯鲁哈·枯萨尔的腿时,他也不相信。”九王淡淡地说。
“是啊,我糊涂了,你这种向往战场的男人,身体里怎么会没有杀人的冲动呢?”呼都鲁汗
举起自己的双手刀,扫了一眼崩碎的刀刃。砍下太多青阳人的头颅后,这柄刀已经废掉了,可
也是呼都鲁汗仅剩的一柄武器,他的护卫们要么死去,要么被隔开在远处,他只有把最后的尊
严寄托在这柄刀上。
一队朔北骑兵从不远处向着这边驰来,似乎是想来救援。
呼都鲁汗扭头向着他们怒叱:“滚开!这是我和青阳九王之间的事!”
“你们退后。”呼都鲁汗对自己身边仅剩的几名护卫说完,带马上前,和九王隔着几十步对
视。
九王慢慢活动着双手手腕,双刀扫着雪花:“很聪明,也有胆量,我会让你像一个勇士那样
死去。”
他猛地带马前冲,双刀左右平展,仿佛飞鹰展翅滑翔在空中。这是他必杀的刀术,他不想
给呼都鲁汗什么机会,在部下面前过马一刀杀死朔北世子,是一份荣耀。那些扑过来救援的朔
北武士没有听从呼都鲁汗的命令,高速地插入呼都鲁汗和九王之间。这些杂兵令九王勃然震怒,
他的刀只斩领军的大将,不是为这些杂兵准备的。但为了取下呼都鲁汗的头颅他也不在乎破例
一次,他左手刀平挥,右手刀纵劈,连续两段,完美的十字斩切,目标是挡在他正前面的那个
朔北武士。
对方裹在一件御寒的老羊皮袍子里,抖开袍子劈手抓过呼都鲁汗的双手刀,反身向着九王
斩击。
在这样凌厉的攻势下他居然选择了对攻!
九王听见他身上发出了仿佛甲片撞击般的声音,令人不安。
武器相交,金属轰鸣,九王感觉到剧烈的酸麻从手腕一直传到肩胛,他的双刀和呼都鲁汗
破损的双刀刀交击,竟然像是砍上了一堵铁墙!
他带马闪开几步,震惊地看着自己手中的双刀,细微的裂缝从刀刃慢慢向着刀背蔓延,金
属发出了折断前的垂死哀鸣。这对战刀是他年轻时候从一个东陆行商手里买来的,两柄钢质绝
佳的河络制器,跟了他几十年,为他斩下了有数的几颗头颅,可每颗头颅的主人,他们的名字
都在草原上被传诵。那个武士只用了一击,一击就毁掉了他最珍爱的武器。
那个武士单手把呼都鲁汗的刀举过头顶,而后猛地一挥,空斩一记。那柄刀碎裂开来,金
属碎片射入雪地里,半截断刀也被随手扔在了一旁。
他慢慢抖开了蒙住全身的羊皮袍子,把它高高地抛入背后的风雪中。那是一个老人,裹着
一块没有硝制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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