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尽时》第81章

“平阳关就要破了。”阿史那斯卡淡淡的说道，没有喜悦，也没有意外。他没有下令要抓住陆孤雪，也没有主动还击，似乎还在等着对方弃暗投明。
陆孤雪停了下来，微微喘气，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累的。他听见了前面的撞门声，心里也不免担心。
原本想象中激烈的战斗并没有出现，对方只是一味的躲闪，这场战斗便注定短时间内很难结束。而且这样一来，他原本决定以伤换伤的下策也落了空。
而现在花国缺的就是时间。
心里一思量，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留在这里。如果他守在关门口，应该还能撑一段时间。
“只要有我在，平阳关就不会破！”陆孤雪大喝一声，没有丝毫犹豫，便又朝着关门杀去。
“可汗！”
“知道了。”阿史那斯卡有些不太开心的说道，即便对方是亲王，他似乎也不太在意。
“动手吧。”
原本还想坚持看看，要么让陆孤雪归顺，要么挑拨离间。可是到了现在，似乎直接杀了陆孤雪才是最好的打算。
作为一个合格的可汗，审时度势也是必不可少的一点。只是或许因为身体里的那一点薄弱的血缘关系，他还是表现得有些不舍。
不过不管阿史那斯卡的心里怎么想，随着他一声令下，手下的将士们可不会有半点手软。原本刚准备回去守关的陆孤雪一下子就陷入了重重包围之中！
无需再多费唇舌，甚至都不曾回头看一眼，陆孤雪和牙帐的军队直接开战。对陆孤雪来说，这样还要畅快些。
要是对方不动手，他也不好意思杀一个不会反抗的人。只是这样的畅快，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显得代价沉重。然而再想想这原本就是一场战争，便又显得稀松平常。
此时牙帐严正以待的大军终于出现了动乱，陆孤雪想要回到平阳关，必须杀出一条血路。这样不可避免的会引起不小的动静，足矣让花国的将士们看得真切。
所以花国的士气一下子变得高涨！
曾经因为打败牙帐，陆孤雪便成了将士们心里的偶像。而之前陆孤雪不知所踪，或多或少都会造成一些影响。现在，陆孤雪又在敌军阵中大杀特杀，这样的变故带来的冲击不容置疑。
战场上花国剩下的为数不多的骑兵们，再次爆发出难以想象的战斗力。他们开始不停的冲杀，即便已经浑身是伤，即便已经筋疲力尽，却都恍然不觉。
与此同时，城墙上的士兵也沸腾了，他们高声呼喊，期待着陆孤雪能创造一个奇迹，再次凯旋而归！
这样的呼喊声让人不得不动容，即便是阿史那斯卡也有些意外。这让他不得不重新考量，是不是应该再绝一点。可是在他心里，始终不太愿意出手。
“大统领，他还回得来吗？”
城墙上，皇帝在震天的喊杀声中，竟是觉得鼻子有些发酸。
他还回得来吗？能问出这个问题，自然是因为觉得回不来，却又不太愿意相信，才会向别人求证。无非，也就是想从别人口中看到希望。
大统领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微微思索了一下，说道：“很难。”
他思索的是，如果自己处于那样的情况，是不是能够杀出重围，而答案应该是否定的。不管陆孤雪和他比起来孰强孰弱，为了能安抚一下皇帝，他只能说很难。
当然，这指的都是在没有救援的情况下。
平阳关的大门再次打开，滚滚的烟尘像是有了一个宣泄口，汇聚而去。而在这烟尘之中，疾驰的队伍蜂拥而出。
这一次，重伤未愈的张远伦冲在最前面，花国的战士们鱼贯而出。震耳的喊杀声变得更加热烈，大地再次颤动。
☆、输
在这样的时刻，选择主动出击怎么看都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原本一味的防守，因为张远伦的主动出击性质一下子就变了。原本应该是最后一刻才会出现的最终大战似乎提前出现。
当然，平阳关里面还留着士兵防守，并不是全员进攻。可是即便如此，这对于花国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最终大战的提前，意味着失败也被提前。
再高涨的士气，也始终抵消不了人数上的差距。阿史那斯卡的脸上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不再去注意陆孤雪，而是下令全军出击。
全军，可谓人山人海。挺进的军队浩浩荡荡，似乎要踏平眼前的一切。直到今天，人们才发现，原来牙帐其实一直都没有使出全力。
这个时候想要后退已经晚了，张远伦只得一咬牙，继续冲锋，而后陷阵。重伤未愈的他俨然一副准备拼命的架势，只是终究有些力不从心。
“能不能帮帮他？”皇帝站在城墙上，语气显得很悲伤。
白夜啼也想帮忙，但是他最重要的任务是保护皇帝的安全。而且，就算他进入战场，对于大局来说，影响甚微。
还是那句话，战争，并不是一个人可以左右的。
所以他没有回答皇帝的问题，而是说道：“陛下，我觉得我们应该先离开。”
更深层的意思是：这平阳关可能就要破了，到时候就不太好走了。
皇帝没有说话，依旧看着下方的战场，片刻之后，脸上露出一丝惨淡的笑容，“若是这平阳关破了，朕还有何脸面活下去。”
从统一南方开始算起，花国建国时间并不长。皇帝觉得如果国家在自己手里灭亡，那当真是死无可归。
然而即便他再不愿意，现实却在一步一步靠近。牙帐的大军不停的前进，根本无法抵挡。
张远伦，战死。
来得如此突然，却又如此理所当然。花国的将士们来不及哀伤，只能将悲痛转化为愤怒，更加猛烈的挥舞手里的武器。
陆孤雪加快了速度，想要冲出重围。可是敌人根本杀不完，就像再凶猛的老虎，也敌不过狼群。现在，他的身上也已经落下不少伤痕。
皇帝的手紧紧的握在一起，有些颤抖。到了这一刻，真的可以说是大势已去。
“罢战吧。”皇帝气若游丝。
说出这三个字，就像是用光了他所有的力气。
“陛下？”白夜啼有些不太确定。
“晚了，怕是侯爷的尸骨都找不到了。”皇帝摆了摆手，显得疲惫不堪。
这场大战持续的时间算不上长，但是战场上早已尸横遍野。如果继续打下去，哪里还能分出谁是谁来。
很快，平阳关的城墙上落下一面巨大的免战旗。厚重的号角声一长一短交错响起，一下子掩盖了战场上的各种声音。士兵们都停了下来，朝着平阳关看去。
“这是……”
“怎么会……”
“输……了？”
即便对于败局并没有觉得意外，但是当看见城墙上的巨旗，花国的将士们还是显得有些难以接受。从某种意义来说，免战旗和投降是一个意思。但是在将士们心里，投降和战败却不是一个意思。
但是即便心里觉得憋屈，他们也只得服从命令。回望战场之上，鲜血遍地，尸横遍野，又有不少士兵留下泪来。
曾经的战友，一起吃饭，一起训练，都曾立志为国捐躯。结果有的人先去了，有的人却没了机会。
阿史那斯卡看着垂下的大旗，微微蹙起了眉头，这倒是超出了他的预料。不过既然对方已经挂出免战旗，他也不好意思再斩尽杀绝，便只能下令收兵。
调转马头之前，他最后看了一眼那个伤痕累累的背影。陆孤雪还呆呆的站在原地，似乎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牙帐的士兵们从他周围消失，直到花国的花国的士兵来到他的身边，他才有些迷茫的问道：“我们……输了？”
以前陆昭川经常和他说，胜败乃兵家常事。但是这一败，却没了卷土重来的可能。既然挂了免战旗，后面剩下的就是谈判，不管牙帐提出什么要求，花国都很难再拒绝。即便再开战，也士气全无。
败军之将，何足言勇？
“将军，我们先扶您回去。”一个士兵有些哽咽的说道。
“是陛下的旨意吗？侯爷呢？”陆孤雪依旧不愿意相信。
他觉得皇帝为了花国的百姓和将士，有可能会做出这个决定。但是张远伦在的话，一定会阻止！作为一个军人，他更清楚将士的想法！
“侯爷他……”士兵们低下头，不敢说下去。
意思已经很明显，陆孤雪瞪大了眼睛，急忙冲出人群，看着尸横遍野的战场，却发现很难区别出谁是谁。
其实之前张远伦出关的时候他就已经发现了，只是当时觉得胜算似乎变大了些，便一心杀敌，没有再想其他。所以直到现在，他才知道张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