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灯祭》第99章


一簇簇一朵朵,或娇羞,或含苞待放的菊花载满了整个院落。白色的银丝串珠、空谷清泉,仿若不食烟火的月宫仙子,清冷不可高攀。黄色的黄莺出谷、沉香托桂,清新华贵,如同鹅黄嫩柳般温柔雅致。
一个个一束束,放肆的开着,已然不知受了主人的冷落。将陈慕楚下葬之后,江美景便大病了一场,此时刚刚稍微好些,便挣扎的起来,说是要见叶良辰。
叶良辰走进院子的那一刻,便见到江美景一袭白裳,素色寡淡,窈窕的身姿也清瘦了几分。往日一直含笑的双目也染上了清冷忧愁。就在那一刻,叶良辰突然相起,他已经不知多长时间,没有看见这个善良单纯的女孩,展现她唇畔的梨涡了。是什么让你失去了笑容,想问出口,却依然害怕,那个答案会是我。
“景儿。”叶良辰快步走了过去,却停在少女的五步之外。因为那个晚上少女的歇斯底里,和眼中透着的恨意。
江美景听到声音,便知道叶良辰来了,不过她没有刻意的回头,只是留恋的看着这满园风光。她是真的把这里当做家了,所以才会如此费心的布置这个院落吧!
“娘亲为何会说你是我的未婚夫,明明你只是父亲派去接我的普通弟子。”江美景的嗓音清冷,里面带着刻意的书立。
叶良辰有些痛苦,他不想说,可是不能,这是他欠她的。
可他也明白,若是说出了这些,他们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
谎言堆砌的爱情终究会被戳穿,他不想再骗她。“我猜测出你是陈慕楚的女儿,因此夜探江府。你母亲同样恨着陈慕楚,因此我们一拍即合。未婚夫的身份,只是为何让我更好的接近你!”
心口一痛,眼泪不争气的就想往下掉。江美景努力的忍着问道:“这是谁的主意。”
“我的!”
泪水还是决堤,流进苍白的出来,那般苦涩!几乎窒息!
“你接近我,只是为了接近我的父亲,对吗?”江美景的声音很轻,寂静空灵,低不可闻。
“是,陈慕楚是秣陵山庄的庄主,而我只是一名弟子堂的普通弟子。若是没有特殊际遇,我根本不可能接近他。”叶良辰痛苦的闭上双目,那里藏着深深的悔恨,几乎要溢满而出,汇成河流。
“你,喜欢我吗?”江美景突然如此问道。
“喜欢,喜欢你的单纯,你的善良,喜欢你直白的说我觉得我应该做啊,我想,就在那一刻,我便喜欢上了你。”叶良辰回忆着当日的时光,明明没有过去那么久,为何恍如隔世。
可是我不能原谅你,原谅你的欺骗!或许你真的喜欢我,可你更多的却是利用我对你的喜欢去对付我的父亲,这样的人我怎么能爱,我怎么去爱,我怎么敢爱。江美景泪水如珠,打湿了脸庞。“可是,叶良辰,我恨你,恨你啊!”
一句我恨你,没有那夜在陈慕楚尸体旁的歇斯底里,却更让叶良辰心悸。仿佛四面八方有一只无形的手,握紧他的心脏,噗噗噗噗,即将破碎。
“所以,你若不走,我便不留。”江美景说完这句话,拖着虚弱的身体走进屋内,用力的关上门扉。此时再也不用压抑决堤泪水,让它尽情的流泻而下,打湿衣裳,打湿地面,打湿了整颗心。
叶良辰,叶良辰。呜呜呜,呜呜呜!少女不停的抽噎着,孤寂削薄的的身影,黯淡了整个世界。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悦目谁家院,这一世终究只是我的幻想了。景儿,让我下一世再去寻你,所以,请原谅我!”叶良辰走到门扉前,认真的跟少女说道。
少女低低的抽泣,经久无言,不知是默许,还是从此不愿想见,哪怕下一个轮回。
最后一眼,便是永别。一骥单行,身负长剑,离开了困守他五年之久的秣陵山庄,也离开了他此生最爱的人。
回眸间,山河渐愿。景儿,此生是我叶良辰负了你,那么来世,请让我记得这份罪孽,记得这份情感,给我偿还的机会。
叶良辰走了,自此绝迹江湖,老死在西京镇。那里有他深爱的家人,却再无虎啸堂!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或许,这便是对叶良辰和江美景最好的选择。”安陵低声叹道。人生在世,每个人都有底线和最珍贵的东西,或许因为这些,人生会不那么完美,却会更加纯粹。
“不错,只是如今想来,未尝没有悔恨!下一世,人独此一世,谁能知道下一世的叶良辰还是叶良辰吗?如今,他叫谢韫,有着谢韫的命运。”谢韫举着酒杯,低低的笑着,带着两分痴惘,一分疯癫。
“你是谢韫,你也是叶良辰,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扪心自问,此生,你是否要再辜负一个全心全意爱你的女人两次!”安陵怒其不争的叹道。江美景终其一生守在秣陵山庄,未必不是没有等待叶良辰的意思,只是他们都解不开自己心中的那个结而已。
“不要再做胆小鬼了,那些都是借口,你谢韫只不过是怕被再次拒绝,抑或找不到这个人再伤一次心而已。你为自己编织一个梦幻的泡影,自己再沉淀其中,你不想走出去,也不敢走出去,说到底,你也只是个胆小鬼而已。”安陵冷笑,夺下谢韫手中的酒杯,眼中带着不屑。大丈夫行事光明磊落,哪里像他这般畏首畏尾,裹足不前。
“我是胆小鬼?我是胆小鬼?”谢韫迷茫的看着安陵,兀自不停的闻着。
“我是胆小鬼?我是胆小鬼?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是胆小鬼!”谢韫突然笑的癫狂,点滴泪水洒出,眼中带着浓烈的悲伤。不错,我谢韫,就是个胆小鬼而已!
浓烈的情感宣泄过后,便是深沉的喘息,谢韫的酒意醒了一些,突然伸手抱住安陵,问道:“安陵兄,谢谢你点醒了我,真的谢谢!。”
“现在,你想去做什么?”
“去做一件,我一直想做,却没有敢做的事情!”
“我陪你!”
“谢谢!”
长安城距离江南不近,不仅有陆行还有水路,经历了大半个月的连续赶路,两人才风尘仆仆的来到秣陵山庄。
谢韫略有缅怀的站在山庄脚下,感受历史时光带来的改变。
只是,还没带谢韫从感伤中走出,一群吹吹打打的迎亲队伍便从他们后方吹吹打打的走了过来,径直穿过他们,向山庄走去。
红绸飘飘,热闹喜气,轰鸣的鞭炮声炸响了整个山庄。谢韫和安陵两人,皆穿着沉重的黑袍跟着喜轿走入庄内。尤其是安陵,穿的严严实实,一身黑袍,竟然连手指都没露出,着实怪异。
“哎,你们是什么人!”守门的弟子看着走进去的喜轿进去后,后面还跟着两个形像猥琐的,不由连忙出声喝道。
“我们是娘家人,护卫小姐一路安全的。”谢韫神色自如的说道,低沉温和的身音令人信服。
守卫的弟子一想,也对啊,连忙点头道:“你们请。”
两人施施然走了进去,正厅中早已宾客云集,新娘子正在丫鬟的扶持下走出轿子,仿若拂柳一般的身姿,缓慢前行。
穿着新郎服的少年看着不大,脸色偏白,眼神幽深,显得有些木讷。此时就连如此喜庆的时候,嘴角连丝笑容也没。
少年扯着红绸放进少女的手中,扯着少女走入正殿。谁料,是因为正殿的门槛过高,还是少女太过娇羞,竟然一不小心绊倒门槛,狼狈的跌在地上。
少年薄唇泯,眼神动了动,还是没有去扶着新娘子,任由她狼狈的倒下。
可能是凤冠太重,鸳鸯喜帕被摔落在地,少女惊恐的回眸看向新郎,眼里闪烁着泪花。羞囧、害怕、恐惧、尴尬一直迎上心头,少女摔得有些急了,此刻疼着厉害,竟动弹不得。
“景儿!”谢韫低声惊呼,这名女子实在是和江美景有**分相似,尤其是那双惊恐含泪的眸子,更让他心惊。
手脚似乎不受控制,脚下用力,身影迅速腾飞,一把拉起犹在发呆的少女,身影腾空,如流星一般离去。
宾客呆住了,庄主呆住了,安陵也呆住了,只有少年眸光微闪,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少年回身对父亲道:“父亲,这婚事还是作罢吧!”说完,一甩袖,丢下大红绸缎,大不离开。
众位宾客面面相觑,不知道为什么新娘子被人带走了,秣陵山庄还这么淡定。
“朱云中,你这个逆子。”一声巨吼后便是长长的叹息,哎!儿大由不得爹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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