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骨》第65章


耍俊?br /> 郝梅才恨着男人的薄情,见提到孩子,心里头猛的又是一个“咯噔”。天赐的呆愕她亦是近日才发现的,早先的时候孩子月份尚小,她没放在心上,如今快满四个月,一双眼睛依然不懂看人……怕不是个痴儿。
妓院里头的女子,吃多了那些迷乱的药,少有几个能生出正常的骨肉。郝梅心中忧虑,指甲暗暗掐进掌心,这才将正事记了起来:“近日府里头也不知是不是闹了不干净,先前那死和尚住过的佛堂半夜老传出怪叫,孩子总是哭惶惶的。奴家去庙里问过方丈,老方丈说需得家主亲自去唬唬,旁人怕是轧不住它煞气。老爷左右无事,不如替奴家去看看?这鬼魅一事,小孩子原是最敏感。”
她原是今日忽然收了飞镖,晓得那大房每夜几时在佛堂里做着骚人的勾当,此刻自是越发将那鬼魅形容得夸张可怕,捂着帕子不停的哭。
府里头的风言风语步长青亦有耳闻,方才一番旖旎,耳朵里尽是女人的酥麻娇唤,这会儿安静下来细听,却好像真有那么些诡异,便披衣走了出去。
那佛堂外黑漆一片,阵阵阴风吹得枯叶戚戚,还未靠近便隐约听到高一声低一声的咽呜,好似女人在哭,又好似猫儿在叫。
家丁们都已晓得府里头早先死过一个姨奶奶,心里头无不害怕,平日里一到天黑便自发的对佛堂绕道而行,此刻听及这样的声音,个个双腿不由自主的打着颤。
冒着胆子闯过去,然而才一推开门——白肉与黑粗相叠,上下里春水四溢,那妇人面目娇红,腰身扭拧,口手并用,只怕不能够将动作做得更放浪……
“呱当——”
粗棍砸落的声音,继而是成年男子从牙缝里迸出的怒气:“你、……贱妇!!”
“啊——,老爷!”
两个马夫原本一前一后架着妇人丰满的身体,那妇人前后得着满足,正快乐得不知天昏地暗间,房门却忽地被一脚踹开,吓得当场便软在了地上。
门边人影三三两两,何婉娟恍惚间好似看到当年那个死去的女人,还和从前一样清秀佳人,小脸儿白惨惨的,挂着诡异的凄清冷笑;再看男人的脸,亦是阴森森如鬼一般的恐怖。
她身子摔下地来,猛然想起自己当年对那个戏子的一番作为,只觉得因果有报,冥冥中是那冤魂讨命来也。乍从极乐堕入地府,脑袋受不住刺激,两眼一番,醒来后便再不晓得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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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家夫人一夜暴病,步尚书大清早便整装进宫求见。
张老太监赶过来禀报的时候,司马楠正与李燕何坐在花亭中下着棋。
过了正月初五,天气一忽而泛起晴来,亭下微风缱着暖暖阳光,将年轻的帝王一袭银白长裳向后轻扬;对坐的少年面色清白,肩上尚扎着纱布,手上的棋子却满布杀机,毫不虚伪相让。那一番难得的真性情,看得他心中越发喜爱。
可惜却被老太监打断了。
司马楠举棋的手一顿,皱眉道:“哦,他来做什么?”
“说…说是家中夫人突病,想念小姐,想要接回去照顾则个。”张老太监擦着汗,支支吾吾。
哼,老匹夫。
“叫他过来。”司马楠心中轻屑,便将棋子一推,对着李燕何笑道:“呵呵,李公子真是好不给朕面子,这一盘朕又输了。你且说说,想要得什么赏赐?”
“但得皇上高兴就行。”李燕何撂起青裳站起,拱手作了一揖。
司马楠忽觉得自己一番话儿有些不妥,怎么可以将他与那奴才一般赏赐?便又道:“朕下棋这么多年,连周将军都是朕的手下败将,今日却是第一回逢到对手。如此,那午间便请李公子与朕一同用膳可好?”
“草民谢主荣恩。”李燕何谢恩,一双狐眸淡扫角落打盹的阿珂,二人一起退了出去。
玉石铺就的花间小道,两个年轻的人儿一前一后的走着。少年衣摆在风中呼呼轻舞,步子走得轻逸飞快。
阿珂跟得吃力,追了几步问道:“李燕何,认识你这么久,依然不懂你爱的是男人还是女人?”
……该死。
李燕何嘴角抽抽,顿了步子回过头来。
阿珂来不及刹住脚步,整个儿便栽进少年气淡如兰的胸膛之上。赶紧的抽身撤退,那少年却忽伸出膀臂将她就势一揽,不容她动弹。
他不像骁骑将军的霸道,只是执拗的揽着。阿珂用力一推,他脸上便现出受伤的冷意。还和小时候一样,一生气周遭便浮起阴气森森。
阿珂不推了,凶巴巴的低吼:“不说我走了!”
李燕何已经许久不曾这样近距离的打量过阿珂了,不是不想看,只是每一次贴近她,便想起她与周家大少爷的真假暧昧,将军日益痴情的纵容,少女躲闪的眼神……该死,倘若不是心中有鬼,你躲我做什么?
每看一次,他便生气一次。
然而这会儿梅间树下,只剩下他与阿珂二人,淡淡晨光下少女抿着唇,眼里头清冽透澈,脸上的表情倒不像是故意装出,他心中那根弦儿便又软了下来。
……可恶的女人,可知我整夜的梦中尽被你魇去了嚒?
“那么,你以为这世间的爱是什么东西?”李燕何一柄玉骨折扇挑着阿珂的下巴,眼里头光影濯濯。
这眼神又让阿珂忽然想起来那个梦,一瞬间别扭极了。李燕何这小子记仇,眦睚必报,她倒是不信他无端端的就爱了自己,顶多是要抓了她去凌虐罢了。
忍了无数次没说出口的话,这会儿说了出来:“我也不知道爱是什么,反正以后我与周少铭说话,你不要再用那种眼神看着我!……都说了我和他的事与你无关,被你那样看着,倒好像我成了背着你偷情的淫妇。”
……呵,闹了半天,却是要和我说这个么?李燕何的嘴角挂上一缕笑弧,天下报仇的方式千千万,为何她却非要用感情去戏耍?……不是还贪着少年时那份不可得的爱,又是什么?
“那么,我也不知道这世上的爱是什么。不过我想要你活得不痛快,你若是果然爱上他,便不怪我连他也一起杀了。”揽在少女纤腰上的手松开,表情一瞬间阴沉下来:“……小不归,你可是爷的第一个女人。”
拐角处走来一道紫衣身影,是户部尚书步长青。阿珂尚不及听清楚那末了的一句话,步长青已经走到了跟前。
步长青一夜未眠,脑袋里尽是何婉娟那个贱妇不堪入目的淫乱场景,巴不得立刻就将她乱杖驱出步家门户。然而大女儿阿妩却偏偏进了宫,太皇太后又那般喜爱她,倘若她将来得了势,心中嫉恨他弑母的仇,怕到时候还要寻他报复,因而大早上便将将地进了宫试探。
一路上左右权衡着,忽而是摄政王的笑里带刀,忽而是小皇帝的深藏不露,正不知如何选择,一抬头却看到面前站着两个风华正茂的少年儿郎——差不多的年纪,干净清澈,一个在笑,一个在怒,连面相也是那样的般配。
看得他没来由一愣,眼前竟又浮起那个死去了多少年的青衣红伶,高个的风骨似极;小个的虽面相不似,却也一股子的执拗脾气,多少都有点儿似她。
一时间心中各种感慨涌上心头,态度竟难得的和蔼,温和笑问道:“这位可是李公子?”
“正是。”李燕何淡淡答着,他早已听不少人说过自己像谁,暗地里也曾打听,然而那个传说中与自己酷似的女人,竟然却是步家的妾,生了个女儿,末了亦死得不干不净。他心中鄙夷,不想让那女人玷污了他心中关于娘亲的神圣,本能的对步家很不友好。
“看起来似极了一个旧人,敢问李公子家乡何处,家里可有老人?”步长青还问。
李燕何便有些不耐烦:“四海为家,无牵无挂。”
阿珂冷眼站在一旁,然而步长青的眼神却始终没有落到她身上,就像小时候一样。不过那时的小和尚太傻,竟以为他会看自己,还担心自己一身青布僧衣太脏太破……呵呵,真是个自作多情的傻瓜。
阿珂哪里知道她此刻在步长青的眼里亦是个男儿,一个长相不与韩瑜儿相似的少年,自然不会让他联想到什么。
阿珂擦过二人身边先走了。
李燕何便对着步长青服了服,亦快步跟上去。
“改日请二位公子到府上喝茶。”步长清心中微有些落寞。呵呵,看来是自己多想了,连母亲都说那个女人生下的是女婴,哪里会瞒了他是个男儿呢?
透过簇簇红梅,看到不远处的花亭下,那年轻帝王已沏好一壶茶在等待,他便拱了拱手,也摆着方步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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