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茶花满路开》第27章


九月突然一震,从来没到见过萧坤的父母啊。
萧坤好像看出来九月的心思,说我父母在大理州府看店呢,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敢这么胡闹。
九月心里一松,他已经够惨了,还好父母双全。
“我那时候小,跟女孩子玩不到一块去,对她自然没什么好感。其实当时可能心里还有点不待见,觉得她分了父母的关注去了,所以一直对她冷冷的。后来发现她安安静静的,也碍不着我什么事,我也就不对她板着脸了。然后越来越发现她是个特别讲义气的小姑娘。我上课打瞌睡,教书先生安排的功课都是她帮我写。她后来都练出了两种字体,一种娟秀一种粗犷,老师傅老眼昏花的,根本看不出来。”
萧坤嘴角带着笑,九月听得特别心酸。
——“有一次我晚上偷跑出去,干什么不记得了就记得被父亲抓个正着,要抽鞭子。莘月突然说小坤哥哥是带我回去孤儿院,找我的好朋友秀色。我当时一震,心想她怎么这么护着我,我爹就饶过我了。我为了报答她,开始保护她不被人欺负,帮她找秀色,也带她出去跟朋友们玩。秀色是莘月在孤儿院的好朋友,莘月被我家领养之后秀色偷跑出去找她,失踪了。后来过了七八年才找到,已经成了暖香阁头牌。
——“我爹妈叫莘月跟我一起练功。本来就是为了给她强身健体,所以师傅对她不像对我那么严格。但她悟性好,身体又轻,轻功练的特别好,这么高的墙说爬就爬。再长大一些,我就带着她一起出入百宝路。跟我们同吃同住,风餐露宿,她从来不叫苦,而且有她在,我们的衣食住行都会被照顾的妥妥帖帖。”
——“我带她看过旷野里的星空,在雨林里抓过萤火虫,爬过雪山。等到我们二十岁的时候,自然而然地结了亲,她还是叫我小坤哥哥,我们从来都不吵架。我那时候年轻气盛,在百宝路畅行无阻,希望在身边的人是能跟我并肩出入生死的人。现在想起来,我当时如果好好护着她,不叫她跟我们涉险,她也不会就那样死去……”
——“十年前运送绮罗玉回来的时候,我们在百花岭阴阳谷驿站歇脚。听杀守夜时破戒喝了酒,其实我们都有点放松,因为虽然百宝路鱼龙混杂,但我带着十五杀横冲直撞的这些年已经很少人敢动萧家的招牌。莘月那晚上不知怎么半夜醒过来,可能是女孩子特有的感觉,觉得哪里不妥。但看看我们睡得好,就自己先去探了一下。她轻功太好了,一点动静都没发出来。发现驿站老板在楼下被人割喉而亡,赶紧呼啸了一声提醒我们。
——“几乎是同时,那帮劫匪潜入了我们的房间。萧家十五杀全部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即使实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也不会像那天晚上那样溃败。因为那帮劫匪全部都跟不要命一样,状若疯癫,有个人被卸掉了一条胳膊都不叫,只知道拼了命的砍杀。一场血战,两败俱伤,对方全军覆没,我断了手筋,其他人只活下来五个人,听杀是一个。莘月为我挡了一刀,全身都是血,就在我怀里,慢慢凉下去了。”
九月如遭重击,虽然早就知道了结局,听到这还是忍不住难受。这好像是她第一次彻骨地感觉到“从前种种,去不可留”,眼圈毫无预兆的红了,眼泪溢满眼眶。还好萧坤沉浸在往事里出神,完全没有留意到。
萧坤其实看见了,愣了一下,胸口如沸。他见过九月在案发现场的冷静样子,这是第一次看她因为伤心而流眼泪,还是为他。有这么不堪吗?这些年来他活的很狼狈,放弃了原有的人生,只剩下查出幕后真凶这一件事。心里的伤跟身上的一样,最开始流血剧痛,然后生出新的肌肤,慢慢慢慢就不疼了,只是永远回不到以前的模样。时间越久就越麻木,只剩下隐隐钝钝的痛。十年来这些话如鲠在喉,他压抑住不说,也就一直看起来过得很好很快乐。小姑娘的眼泪提醒他,他原本就是最有理由伤心的人,为什么要克制。从怀里掏出一直小小的酒袋,仰头一饮而尽,呛出了眼泪。
“那后来呢。” 声音轻轻的,像一只羽毛在萧坤耳边飘了一下。
萧坤缓缓道:“后来我们被救回家。萧家迅速组成了另外一队十五杀。外界的传闻是那一战之我们几乎算是全身而退,除了我的妻子死去,而我成了废人。刑捕司查了半年没有什么结果,就慢慢丢开了。当时徐正擎还只是刑捕司的普通捕快,使不上什么力。后来时间越来越久,大家也都放弃了。只有我不能放开,最开始凭着一腔恨意,坚持到现在只是希望她能安息罢了。我承诺护她一生周全,但没有做到,我承诺要拿凶手的血祭她,也没有做到。这一生,我总是要欠着她了。” 面孔上浮起苦涩的笑。
九月盯着他眼睛里荡漾着的新月,忙安慰他:“至少你一直没放弃啊。我小时候听故事,说是人间死一个人,天上就会出现一颗陨落的流星。但我娘说离开的人没有陨落,而是去了另外的世界,远远地看着我们。所以你为她做的,她都看得见。你过得是不是快乐,她也看得见。” 萧坤看向九月,她的眼亮亮的,特别着急地想要宽慰自己,无声地笑了。九月转移话题:“你这些年都查到了什么?”萧坤愣了片刻,一时不知道从哪儿说起。九月忙道:“你要是难受就不说了吧,以后再说。”
萧坤一笑,这小姑娘平时大条的很,但其实有一种她自己都意识不到的柔软和善解人意,也许是因为她小小年纪都已经见了太多生死了。逗她:“我没事,你别瞎担心。你这是把我当受害者家属了啊。我听说徐正擎给你们专门培训过怎么安慰受害人家属啊,看来你学的,不太行啊……”九月愣了一瞬,眼睛一瞪,哪儿有你这么说话的受害者家属啊。当时培训她觉得无聊得很,就学了两招,一招“这不是你的错”,一招“我们一定尽力而为”……
萧坤靠在墙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理一理思路:“当年出事之后,刑捕司检查了所有劫匪的尸首,三个月后查出二十三个劫匪的身份。”
“他们是?”
萧坤摇头苦笑:“潞江坝的街头混混,乡中地痞,阿芙蓉贩子。不属于任何帮派组织,也不是什么大凶大恶之人。叶恒说他们出手凶狠无比,但是没有配合,毫无章法,也毫不关心同伴。所以推断他们互相之间应当不认识。”
“叶恒?”九月有点惊讶,脑中是叶恒笑眯眯的文弱样子。
“嗯,叶恒是第一批十五杀里的生杀。”萧坤说。
九月点点头,真是人不可貌相。认真分析:“但他们假装客人入住驿站,悄声杀死驿站的人,很明显是有策划的。没有任何交集的街头混混怎么会策划去劫玉?所以你才会怀疑他们幕后有人?你说他们的那种死士一样的状态,是不是被人下了药?我听我师父说滇西有一种蛊会让人丧失心智……” 
“尸检一切正常。而且……”萧坤顿了顿,还是说出来,“我最怕的是,他们真的是全军覆没,根本,没有幕后的人。”
九月突然一震,对啊,也许主谋一起死在了那一晚上。也许他们根本就是穷疯了,谁提了议,一帮乌合之众就计划了一次抢劫。
所以这么多年,萧坤都在追求一个可能永远求不到的答案。
但是也有很多疑点啊,九月道:“但是他们为什么会那样不要命?单单只是为了一块毛石实在说不过去。家人被人威胁?还是跟你们谁有仇?”
“秀色是黑衣阁的人,多年前已经不再接客,是暖香阁的一个公开的秘密。我通过她跟黑衣阁对接,帮我查找有关那一场恶战的任何消息,这么多年已经扒的干干净净。包括劫匪的家人,与萧家有竞争关系的玉店,还有百宝街上的所有帮派。找不到任何一个疑点。”萧坤声音有点飘忽。
“黑衣阁被传说的那么神通广大,都查不出来啊。”九月道,脑子迅速旋转,一时理不清头绪,然后就困得转不动了,歉然的:“能做的你都做了,我真不知道能不能帮到你呢。”慢慢合上眼睛,靠着萧坤睡着了,将睡未睡的时候突然想起什么,嘟囔了一句:“之前凌峰表哥的赌契,是你请黑衣阁的人给我的吧……”
九月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回去房间的。小黑咋咋呼呼把大家都喊起来的时候,她困得神魂颠倒,只想爬回床上去。
一轮新生的太阳从重重云海里探出来,朦胧的,温柔的光铺满整个天空。众人一时忘记了说话。骆枝紧紧握住徐正擎的手,萧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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