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浅灰城池》第61章


其实崔如雪和别人打了赌,要把许晚宁辇到别处去。本以为稍微给她几句小话儿听,她就会知趣,谁知道这家伙脸皮这么厚,砸了她的盘算。和她打赌的那几个在一旁笑开了,她心里来气,面子也挂不住,嘴上也就没了遮拦,“我说了怎么着,现在谁还愿意和你挨着,话都听不明白,后边那么多座位,你非得坐这儿啊……”
晚宁不是不知道她的用意,若按照她以往的脾气,肯定要以牙还牙的说回去,但今时不同往日,她不想把同学关系闹得太僵。
她正愁怎么开口,却从门口传来一道声音,那声音显得极其不耐烦:“不爱挨着她,哪凉快坐哪去,少在那儿磨磨唧唧的废话!”
崔如雪正想反驳,抬头一看便消了气焰,门口除了柳薇薇还有谁?学校的头号大姐头她可惹不起,只好认了这哑巴亏,气里呼扇的抱起桌上的书,一扭屁股便坐到了最后一排的空位上。
午休的时候晚宁在走廊里遇见柳薇薇,便叫住她,两个人站在经常一起听歌的窗边,却是大眼瞪小眼的默默无语。
“今天早上,谢谢你了!”晚宁说。
柳薇薇先前一直低着头,听她这么说,只好抬起头,眼睛却一直没看过来,“啊,不用,不用客气……呵呵。”
她们之间这样说话,晚宁觉得有些别扭,正想找些别的话说,柳薇薇却先开了口,“那个,要没别的事,我先回班了,我有道数学题不会,得找耿闻问问去,我就走了啊……”
说来也巧,耿闻这时候正好从屋里出来,柳薇薇一个箭步过去,连拉带拽的又把他往回拖,边走边说:“赶紧的,姑奶奶要好好学习,你给我精神着点!”
晚宁了解柳薇薇,她是一个爱憎分明、又藏着不住事儿的人,所以晚宁哪能体会不出她言谈举止中的躲闪?
柳薇薇依旧在与耿闻比比划划的相互较劲,他们相互纠缠的身影勾起了晚宁记忆中的片段,某个人影闪过心头,晚宁心中抽痛,便也转身回了教室。
崔如雪正扯着嗓子和人聊天:“闹心死了,在那瘪地方我啥都看不清楚,耽误了我考大学算谁的呀!”见晚宁走了过来,她鼻子一哼:“哼,鸠占鹊巢的贱人!”说罢一扭头便回了后边的座位。
晚宁听得清清楚楚,可她懒得理会了,有些东西,越在乎,便越膨胀;无视了,反而清净。
第一次月考之后,紧随而来的便是家长会,晚宁思来想去还是没和奶奶说。奶奶的精神一直没恢复过来,白天恍恍惚惚的,晚上倒是能精神些,却也只是整夜摩挲爸爸留下的照片,她的泪腺大概枯竭了,一滴眼泪也流不出。
晚宁与班主任说了原委,班主任倒也没多说什么,末了还嘱咐起晚宁来,只是他一顿叹气后,只说出了句:“晚宁啊……哎……要用功啊!”
高三学生的家长最重视这种活动,规定的时间还没到,屋里几乎已经坐满了,晚宁坐在一群中年人士中,显得格格不入。
人分三六九等,这群家长也不外乎世俗,有些按捺不住的,已经开始窃窃私语了,起先还好,碍着在教室,还比较收敛。但三姑六婆一熟络,也就忘了身份场合,露出了长舌本性来。
“搞不好是变态哦,你没看那外国电影里演的,一刀一刀把肉片下来,煮着吃!”这个说。
“啧啧,你就知道瞎看,我这是俺家小叔子亲眼看见的,就那姓慕的,眼珠子都给挖下来了,真狠啊……”说着瞄了一眼晚宁,又压低了声音,“听说这杀人越货遗传啊,我可得让俺家孩子离那丫头远点!”那个又说。
“能咋地?她还能翻天不成?你俩不说我还不来气,这要是俺家……呸呸,家里出了这事还不得夹起尾巴做人啊,这可好,她还有理了!”说话的是个烫着大波浪卷的妇女,本来就有些胖,再加上头发的帮衬,像极了教科书上的牛顿画像。
一旁的妇女免不得追问,只听这“牛顿”接着说道:“你们是不知道啊,俺家雪儿让她欺负得够呛!这不么,让她挤兑到最后一排去了,俺家那孩子眼睛近视,在后边啥也看不清楚,这要是耽误了学习谁担待得起啊!哼,这也就是俺家雪儿心眼好,要是告诉他爸,那还得了……”
她越说声越大,教室里仿佛成了菜市场,晚宁淹在吐沫星子里,身上一阵冷一阵热。
“你别说了!”晚宁忍无可忍,强挤出一句话来,可她嗓子太哑,屋里又太嘈杂,一点作用都没有。
“牛顿”说到兴头上,嘴瘾难去,便越发口无遮拦:“俺家老崔可不管那个,任她是个啥都白扯,杀人犯的女儿算个屁……”
“你闭嘴!”晚宁用尽全身力气喊了出来,屋里霎时安静了,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投射过来。而晚宁就稳稳当当的坐在那,看都没看她一眼。
其他几个妇女许是觉得理亏,也就没多言语,可“牛顿”哪肯放过,扭着肥胖的身子站起来,看她那张牙舞爪的架势,要不是碍着桌椅板凳,恐怕早窜到晚宁跟前,不知甩几个巴掌了!
身子过不去,嘴上可一点不饶人:“你个小贱货,敢跟老娘吵吵,你们老许家根儿上就没好东西,到你这算烂透了……”
有几个素质高点的家长都听不下来去了,一个劲的摇头叹气,但更多的人只顾着看热闹。
晚宁面上不声不响,但心里却像被热油烹过一般。“牛顿”独角戏唱累了,便停下喘息,教室又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你说完了吧?那我也说说。”晚宁的声音不大,但那声音里的冷澈足以让人咂舌。晚宁的目光不变,依旧固执又涣散的盯着前方,“你们是大人,应该比我明白,说话做事得凭良心……还有,这里是学校,是清清白白的地方,别什么乱七八糟的都在这里说,那只会让你显得更脏!”
“牛顿”的脸上一阵白一阵红,正要破口大骂之际,班主任进了来,她也只好坐了回去。
班主任心里明白,可下面都是些有头有脸的家长,他也不好说得太深,寒暄几句也就过去了。接下来无非就是些高三学习的重点,以及家长如何配合云云,总之是老生常谈。约莫不到一小时,家长会就宣告结束了。
“牛顿”这时候却比谁都麻利,一把逮到班主任便不肯放开了,满脸堆笑的、屁颠屁颠的、亦步亦趋的跟着班主任,搞得老头子直不好意思,却也拗不过,只好带她去了办公室。
第二天刚下第一节课,晚宁便被班主任叫了去,老师起先欲言又止,说来说去却关心起了晚宁的眼睛度数,晚宁不糊涂,直言而问,老师便不再与她兜圈子,又说了些无关痛痒的鼓励话,也就让她回去了。
晚宁收拾了座位上的东西,抱着一大摞书,走到教室最后一排,站在崔如雪座位旁,“我和你换座位。”
崔如雪趾高气昂的站起来,拎过早已收拾好的书包,扭头便走。也不知有意还是无心,那溜鼓的书包重重的甩了晚宁的脊背,晚宁站立不稳,手里的书哗啦啦的掉了一地。
那崔如雪见状只冷哼一声,半点歉意也没有。上课铃声响起,闲散的人各回各位,座位上的人正襟危坐,只有晚宁还在默默的收拾散落一地的书本。人来人往,书本翻动,却无一人帮她。
从高三开始,每节体育课几乎都在进行强化训练。这节课老师布置了中长跑,由于是必考项目,这次体育老师也显得格外较真,拿了好几个计时器来,按人次计时,谁也马虎不得。
晚宁近来总觉得昏昏沉沉的,勉强支撑跑完了800米,更觉得天旋地转,哪知道帮她计时的不知何时换成了崔如雪。
崔如雪咋咋呼呼:“哎呀,这计时器怎么回事啊,咋归零了?对不起了许晚宁,你得重跑一遍了!”
晚宁下腹一阵坠痛,脸色也白得吓人,体育老师看了一眼,大手一挥,“不用跑了,她比刘宁宁先过线的,算合格成绩了,去歇一会吧。”
崔如雪老大不愿意的把计时器塞给旁人,鼻子一哼,“算她走运,看下回我不整死她……”哪知道话音未落,她吓得变了脸色,“哎我的天哪,这……这什么情况啊?”
不远地方,晚宁只勉强走了几步,便倒地不起,不省人事了。
许晚宁有将近半个月没来学校,这期间关于她的事传得越发邪乎,柳薇薇没去看过她,也没在学校提过关于她的一个字。任她柳薇薇再张扬跋扈,也无非是个18岁小姑娘,她抵不过那些个是是非非、流言蜚语。
或许是在学校里张扬惯了,以往又多与晚宁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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