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千绪系列之拈花》第4章


螫蛰上前跪下,把两只瓷瓶双手奉上:“螫蛰不辱使命。”一旁的婢女立刻接手,把东西放在几案上。
“辛苦你了。”面具后的女子轻笑了一声。“卷耳那孩子的祭日快到了,本王提前催动你身上的蛊虫也是怕你在外耽搁,误了时日。”
螫蛰只是沉默地看着地面,不愿开口回答。
“说到底是本王的过失,才将你们二人放成一组。”尽管语调间未闻歉意,但“过失”二字分量已足够让整个书斋内的婢女跪了一地,“若本王愿意当时再早些去,或许还能留她一命,她也不至于那么快被你毙于剑下了,本王只能赐她厚葬了。”
“教王仁慈,螫蛰不敢奢求更多,只愿为教中再尽绵薄之力。”螫蛰平静地俯身叩谢。
“你这孩子,别总是打打杀杀的,有空便多去看望看望朋友。当年捡你的时候才多大点,转眼都能为我做事了。”像是有些疲累了,教王挥手让螫蛰退下。抬眼看到了一直站着不动分毫的辅景。
“螣蛇山主,久闻大名。本王未能提前设宴款待是本王待客不周。”颔首示意看茶上座,“您远道而来,可是有什么指教?”
“指教不敢。”看着教王的面具,笑道,“只不过求一处傍身之所,更何况牵机蛊虽作见面礼奉送贵教,但其用途与饲养方法还是只有鄙人知道的好,这样牵机蛊在哪,鄙人在哪便安全了。”
“螣蛇山主便言多才,本王亦早有耳闻。”教王掩唇轻笑,完全坐起,话锋陡然一转,字字如冰,“本王虽不才,粗通用蛊之法,姑且不用劳驾山主了,来人——请螣蛇山主赴黄泉一游!”
辅景看着围上来的教徒,不紧不慢地展了折扇晃悠起来:“牵机蛊虽可生死人肉白骨,子蛊的受者却永远无法拥有母蛊施种者的记忆——无论过去或是将来,我说的可对?”
“呵,本王再不才,这点还是知道的……”
“我有方法,可使他记得一切。”辅景笑着打断。
“什么?山主说笑了,这可是牵机蛊最大的优点,我为何要让他记起。”
辅景只是微笑不语。
教王突然一顿,抬手制止部下,并让他们退出房间,凌厉的气势突然颓唐下来:“说吧,什么方法?”
“牵机蛊种下半柱香内,施种者对受种者说下任务内容,则受种者穷尽此生,只为完成这一任务……”
“不用那么多废话,你只要说怎么做?”
辅景没忍住笑出了声:“鄙人若说了,教王可还能给鄙人一条生路?”
面具后的脸看不到表情,沉默半晌后,才开口道:“说吧,什么条件?”
“容鄙人在此叨扰一段时日,待风头平息后,鄙人自当留下方法再离开,在此之前,蛊虫可放在松竹斋中,由鄙人亲手饲养七七四十九日便可,左右教王您也不急在这一刻,人与物都已在您的手上,而鄙人只求一个暂时的容身之所罢了。”说罢,辅景起身向教王行了深深的一礼,“鄙人感激不尽。”
“……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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螫蛰退出松竹斋后,担忧地望了一眼仍站在原地悠哉悠哉摇扇子的辅景。
“我终究赌输了。”身侧突然传来螟蛉的叹息。
“不懂你对他都执着些什么。”螫蛰不想理睬莫名出现的螟蛉,只是避开她朝教中最边角的地方走去——小耳的墓碑所在。
“我再执着,好歹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总比为个死人愁眉不展的要好。”螟蛉不在意地笑着,“我知你因小耳的事怨怪教中所有人,可你这个月的解药总得拿啊。”
劈手夺过螟蛉手中的解药,螫蛰一言不发地向陵墓走去。
“啧,这破烂性格真是一点没变,看来要换方法了……”默默目送着同伴的背影,螟蛉莫测地自言自语。
☆、七
七、
尽管一早便想去小耳的墓前祭扫,然而刚回教的她一堆事务缠身,勉强应付交接后已是月上中天。白日太过喧闹,如此时间更得寂静,也是好的。无论外界风云如何翻涌,墓碑是凝滞的时光——一切纷争与长眠其下的人再不会有任何相干。
教中禁酒,螫蛰只拎了一壶茶来,却意外地发现卷耳的墓已被仔细地清理过,案头的贡品也已替换成新的。
不远处的石几前歪歪斜斜地挂着一个人影似在举杯对月独酌,一副再喝下去就将不久于人世的样子。
“采采卷耳,不盈顷筐。嗟我怀人,寘彼周行。”月光下的人影有些不太真切,隐约看到辅景单手提着壶柄,仰头也不看壶嘴对没对准就往下倒,壶中液体淅淅沥沥地洒了一身。
“……我姑酌彼金罍,唯以不永怀。”
“……我姑酌彼兕觥……”
螫蛰有些不明白状况地走近这个貌似在撒酒疯的人类,想弄明白辅景又在唱哪出。却冷不防地被辅景扯到身前,辅景只是抱着她,把下巴搁到她肩上,喃喃:“……唯以不永伤。”
“你发的什么……”螫蛰拿过酒杯闻了一下,没忍住翻了个白眼,“……白开水疯?”
他不答,耳边只闻他轻缓的呼吸。
“你原本认得小耳。”或多或少,螫蛰对此早有猜测,但直到此刻才出口。只因话音如刀,势必将所有过往凌厉地斩断。
“我愿意为她做任何事。”辅景的目光长久地停留在螫蛰脖子上的碎玉,“这个簪子是我十岁那年找了自己捡到的最好看的石头亲手刻给她的……好好的石头硬生生地被我砸得那么扭曲……可她天天戴着……”
“……小耳确实很喜欢,她曾经为了不让簪子碎,换手臂去挡刀刃。”螫蛰只是本能地觉得不能沉默,只能勉强忽略左胸的不适,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着一些她也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但最终还是碎了,碎了,我才把它捡来,当宝贝一样地挂着……”
“虫儿。”辅景突然出声唤她,螫蛰下意识地转头看向他,嘴唇却不期然地被覆住,螫蛰大脑一片空白,“咣当”一声,手里的酒杯砸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一粒药被推进螫蛰嘴里,螫蛰下意识地咽了下去,辅景离开她,低低地笑道:“毒药。”
螫蛰只是怔怔地看着他不作任何反应。
“骗你的。”看着螫蛰的表情,辅景突然撇过头,烦乱地开口,“伏念蛊彻底的解药。吃了它立刻离开这里,明天这里会被围攻。”
“你有解药?”螫蛰的表情比刚才听到毒药时震惊更多,“那你……”
“你真以为我为了你身上的蛊毒下山?”看见螫蛰似欲开口继续问,辅景迅速地截断话头,“树林里我真没想救你,那些都是我请来的武林正派人士,营造一个我被逼入拈花教的假象罢了,只是恰好绊了一下才救了你,虽然我根本不想。”
“以为桩桩件件都是为你而做的吗?你怎么那么看得起自己?”辅景恢复清醒的面容,冷笑着摇扇,“莫非你喜欢我?”
“唰——”螫蛰的佩剑不偏不倚地架在辅景的脖子上,“你来这里到底想做什么?”
辅景偏过头,用折扇把剑尖挑开一点,目光远远地锁住教王所在的松竹斋,笑答:“我只想让她死。”
忽然反应过来了什么,辅景转头定定地看着螫蛰的眼睛:“你这把剑,是不是也这么架在小耳的脖子上过?”
像被突然抽走了力气,剑尖贴着辅景的脖子缓缓滑落。片刻后,螫蛰抬手,用力地一巴掌抽在辅景的脸上:“小耳若知你现在如此,必定失望。”
“那也是我自己的事,与你何干?”
螫蛰没有回答,转身便走。
辅景没有再多看螫蛰一眼,缓缓蹲下收拾地上的碎瓷片,喃喃:“上好的白瓷啊,可惜了。”手不小心一抖,划出一道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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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得知了辅景的计划,螫蛰却一点不想向教王告发。教王虽对她有栽培之恩,可与其说是栽培,倒不如说是打磨一件杀人利器。她突然也有点不明白自己刚才为何如此愤怒,她现在解药也已到手,说到底,这一切与她何干?
静观其变,方为上策。
此时,北陵园中多出了一条人影。
“卿儿,麻烦你了。”白衣男子淡淡地吩咐。
“谈不上麻烦,教王无心教中事务多年,却用蛊毒掌控教中每一个人,我早有反意。”螟蛉妖娆地笑着,瞥见卷耳的墓碑,敛了笑容,低声,“斯人已逝,节哀。”
“一别经年,却不知你沦落此间。”似不想再提往事,辅景主动转了话题。
“当年蒙得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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