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亡套餐》第124章


“老师!”旁边的学生心惊胆寒地听着,怕老师的这番话直接让瞿临恼羞成怒,出手杀人了。
可出人意料的是,瞿临的手忽然一松。傅云之教授跌倒在地上。
瞿临皱着眉剧烈呼吸着,他体内的药剂又开始作祟,让他痛到失声大叫,抬腿踢断了一座固定物体的架子。
傅云之和学生大气都不敢出一下,惊疑地看着瞿临又痛又叫,有些踉跄了环顾了四周一圈……
然后,瞿临的目光和傅云之对上。他抬起头时,眼里竟然闪烁着泪光,“难道是我想变成这样的吗?”
他一拳砸碎了桌台,痛苦地抱住头:“我有得选吗?我没有!”
“他们带走我的时候为什么没有人制止!他们打伤我母亲的时候为什么没有人制止!我又是做错了什么……要每天都跟这些东西关在一起?”瞿临愤怒地指着地上那堆死去的异形,不得其解,“因为我不会感染吗?”
他激动着往前走了两步,忽然左腿一抽,跌倒下来。他试图爬起来,但却怎么也爬不起来。
像大雨里的,那只瑟瑟发抖的猫。
然后傅云之听见了他头一回带上浓重情绪的声音,却是那么深的悲哀和沉重,像沉入了深海的海底,他说:“我也觉得我不是人,你们才是,我不是。”
傅云之的心揪起来了。
他想告诉瞿临,孩子,你不要这么说。
他和瞿临的外公是多年好友,黛西在他心里,跟亲生女儿没有两样。当年分娩时候,他们的瞿临宝贝,也是带着万千的呵护与期盼来到人世。
何以至此?
被残忍剥夺可以尽情欢笑无忧无虑的童年;被残忍剥夺天真快乐的人性;更被残忍剥夺了,作为一个正常的普通人健康健全成长生活的权利。
大家都在问瞿临你为什么会这样?
瞿临也在问,是啊我为什么会这样?
他桀骜不驯,他残忍嗜杀,他太过强大的能力,已经让人忘了,他只是一个13岁的少年。
还没对世界有健全的认识,已经被捅得浑身是伤了。
谁都要为这个生命荒唐走至今日境地担责,可是瞿临又该承担哪一份错误呢?傅云之喘着粗气,从地上爬起来,还想接近瞿临,被旁边的学生拽住衣袍。
“瞿临……”
“我,”瞿临打断他,撑起上半身,看着傅云之,“我的母亲说,这一切都是命定。傅云之,你是‘三智’,你告诉,这就是命定吗?我也会像那只猫一样,今天有,明天无,逃不掉,反抗不了,被狠狠打死,是吗?”
傅云之红着眼听着,张着嘴,哑口无言,看着瞿临,久久难以言语。
瞿临在等他的答案。
傅云之感觉,到一柄巨大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正悬在自己的头顶,灭顶的压力兜头压下,他从未觉得跟人说话也是这样的困难,手甚至在发抖。
但他想,他得救救他。
所以在还没停息的警报声中,傅云之从自己学生手里拽出衣袍,晕眩着爬到瞿临面前,承认。
“是命定。”他抬起苍老的手——
轻轻落到瞿临的头上,看着他的眼泪掉下来,“但命运想要教会你的,不是重逾千钧的注定和不可违,不是匍匐流泪和停滞不前,而是我们……一次又一次在这中间的,奋力挣扎。”
作者有话说
“这孩子他没什么渴望。”
不,他依然渴望世界温柔的吻。
第七十五章 :我们通过画影子来画光
这碗滚烫的鸡汤究竟有没有进到小少年的胃里,傅云之不得而知。但可能是恰好赶上了人生中最重要的青春期翻滚列车,而瞿临的确厌恶了以前的状态,他想要走上正途,居然也慢慢尝试着做出了改变。
他跟随傅云之学习生活的时间并不长,短短两年时间,想要从一个混乱邪恶的少年变成三观端正的好人,是不可能的——或许选择自杀后重新投胎会比较快。只能说,在傅教授言传身教的呕心沥血下,稍微把一个穷凶极恶的混球,变成了一个……普通的混球。
虽然普通,但后置的表语,仍然是混球。
军校2035届秋季第一学期开学一个多月,漫长而炎热的夏季过去了。天气正在悄悄转凉,白昼越来越短。
短暂的黄昏之后,天边绮丽的火烧云渐渐褪去色彩,最后一丝金光,收入了一颗晶莹透亮的水珠中,滴落在瞿临的鞋尖。
已是15岁少年郎的瞿临坐在池边高高的雕塑像上,一脚悬空,一脚踩在另一个少年的头上,不断把他的头踩进水池里,又看着咕噜噜冒起的水泡说:“说停呀。你不说话我怎么知道,我的玩笑开得有点大呢?”
“呜!咳咳咳……唔!”被他踩住头的少年奋力在水中挣扎,乱打乱抓的双手溅起大片大片的水花,直看得池边另一群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少年满头冷汗,坐在地上动弹不得。
最前面的一个少年见池子里的人可能就要在水里断气了,抽了抽眼角,大着胆子结巴说:“瞿、瞿……四少,您、停吧?这……出人命啊。”
“这样啊。”瞿临微微笑了一下,轻松抬起了自己踩在少年头上的脚,目光转向旁边浑身湿透嘴角流着血,正在擦拭镜片的叶应循说:“我以为这个玩笑适度,你们不在意会不会出人命的。”
少年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脸色煞白,正要说话,影像却被按了暂停键,让画面定格在他张口欲言的那一帧。
傅云之看完羲和反馈传输到他个人终端上的这段“斗殴实时记录”,心情,有些复杂。他看向上方的瞿临:“瞿小临,你让我说你点什么好?”
因为多次打架斗殴、屡教不改,被停学遣送回家反省的瞿临坐在二楼的阳台上,写了两笔题,“我建议你不说,反正我也不爱听。”
你以为你说话我就爱听了?傅云之心说。
也不知瞿临这性子是随了谁,好不容易控制住残暴嗜杀的兽性了,其人憎狗嫌的特长又在另一个地方冒头:十句话里有八句话都相当讨人嫌。傅云之常常感慨,自己怎么就教不会瞿临闭嘴是件美德呢!
他又绕回来,“我不是给你布置了那么多作业了吗?瞿临小同学,你是怎么还能有那个A国时间去打架斗殴的啊!是因为作业太少了吗?”
“我知道轻重,不是没重伤吗?”瞿临满不在乎地说道。
傅云之一听,乐了:“听您这意思,难道我还得夸您打得好?没把人打死?我知道,是他们欺负人在先,但你也不能直接把人按进池子里还持枪恐吓吧?枪不是用来给你指着同学脑袋的,这样不合适,你说呢?”
见瞿临不反驳,傅云之知道他是认了,便继续忙碌起之前停下的手中事,认真培土养花。
好一会儿,他才又说:“从今晚起到返校那天,C2书架第二层看完,我会随时抽查。还有明天跟我一起去叶应循家里看看他——你可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他为什么挨揍。平白挨了这无妄之灾,又得被禁足一段时间了。”
叶应循的脑袋宝贵,整个甘渊都知道,平时被限制着不能随意走动,出入都有保镖看护,哪知今天就这么巧了,被人套了麻袋一顿毒打。而这么一打下来,怕是没有两三个月,不能自由活动了。
也就是说,瞿临唯一一个称得上朋友的同辈人,又要失联两个月。
“知道了。”瞿临应了一声,正好听见家务系统发出提示音,便搁下笔去了厨房取今晚的饭菜。
这是非常平凡的一个晚上,与过往瞿临的打架拆家相比,是不能更和平的一个晚上。彼时傅云之说着明天去探望叶应循,瞿临也记着明天探望。然而,却没有明天了。
第二天清晨,瞿澜峰亲自来了一趟小洋楼,谢过傅云之后,将瞿临带回了瞿家——黛西夫人的病情一夜之间陡然加重。
这个人间,就要留不住她了。
在这之前,瞿临从不知道母亲的病情已经恶化到了如此地步,没人告诉他,他也很少回家。所以他也一直自以为,没那么严重,熬过去就好了。
不知这是否是少年人自我意识过剩的通病,总以自己的眼光去判别世界,还以为自己主宰着一切,什么情况都不算糟糕——直到现实的命运给此当头棒喝。
一下子便打得他头痛欲裂,手足无措。
死亡,对人类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
是被时间横刀切断,从此再无后文?是生命河流里摇曳的鱼,终于游到了它该去的地方?
看着母亲一天一天虚弱下去,瞿临有了这样的疑惑,但他解不开,没法解。他甚至明知这世上不会有神在怜悯世人,却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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