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棺记》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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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杨珠难得无事,小梅便笑盈盈走来,和她说话。杨珠见小梅穿着半旧蓝布小袄,系一条淡红百褶夹裙,腰里豆绿带子束得纤细可喜,樱唇杏眼,两腮淡淡的施了些胭脂,头发上,仍只一枝银钗,便笑问:
“七郎从吉州带来的那根珍珠花钗,怎么不戴上?”
小梅道:“眼下又不是新年,又不是元宵,为什么要戴!”
杨珠见她巧笑如花,不禁怜爱,揽了她在身边坐下,道:“你是舍不得。留着也是留着,不如就现在戴了。等你将来出嫁,七郎更有好东西陪送你。”
小梅又红了脸,道:“娘子就爱开我玩笑!”
杨珠拿手替她撩了撩额前刘海:“我不开你玩笑,谁开你玩笑!——昨日我要你看看冬天的衣裳,可看完了没有?”
小梅:“都看过了,只几件棉衣有些发潮,今日晒着呢。那些皮毛衣服,都不用整理了。宝儿的衣服,显得小了,找时候给他做新的罢。”
杨珠微笑:“宝儿的衣服,都是他外婆给的,我何曾操过一点心!到是你的衣服,叫我操心不少!”
小梅:“娘子疼我嘛!咦,娘子可知道那位白家姐姐,很有些古怪么?”
杨珠听了此话,忙问:“有什么古怪?”
小梅:“昨日我去看衣裳,她也非要一起去,说是我自己干活闷的慌,要和我聊天解闷。翻着那些衣裳,她总问这件是谁的,那件是谁的。后来我出去,再回来,窗户外面听见里面动静不对了。”
杨珠:“难道她偷些金银丝线,藏了不成?”
小梅:“不是呀!我就从窗户缝往里一看,她并没有好生拾掇衣服,却把娘子的那件大红喜服,披在身上,屋子里走来走去的,嘴里不知道絮叨的什么,也听不大清楚,只模糊听一半句,到象是呼唤七郎似的。”
杨珠听了,大为惊怪,心想这白葵行事,怎地如此古怪,便道:“哦!这人来历不明,我和七郎早说要打发她走路了。只是这些日子家务忙碌,没有抽空办这件事。待我和七郎说,早早让她走罢。”
小梅:“原来七郎和娘子不留她的?可是她天天对我说,七郎要留她长住家里的,也让她做个丫头。还说要和我结拜,认我做干姐姐。我说你年纪比我大,怎么要做我妹妹?我就没有答应。前天又说要帮我裁衣裳,我想,她的手艺再好也比不了娘子,我还怕她糟蹋了上好的吉州绸缎呢!也没答理她。”
杨珠:“这些事情,你万不可对别人再说了!咱家不留她,给她些钱,让她走路吧!七郎从小喜欢仗义疏财的,也不知道帮了多少人,有知恩图报的,也有忘恩负义的。只是这心眼子这么多的人,咱家可不敢收留!你等着,我和七郎商量,早早的打发她走路。”
小梅听了这话,点头称是。两人又扯些闲话不提。
自从杨珠说了此话,小梅对白葵立时冷淡,白葵心知有异,也不敢问。再打听金家诸事,小梅便不说了。白葵心下怨恨,脸上却不带出,仍是小心周旋众人,殷勤待承小梅,杨珠面前,更满脸的笑,言语温和,行事周到。
杨珠与金七商议,要打发白葵走路。金七却想救人救到底,杨珠言说此事利害,金七却总以为女人见识,帮一个人未必有什么可怕之处。两人商量未定,如此没过几日,怪事又来。
这日白葵偶然出门,去街上买些针线。小梅和杨珠在家,收拾些家务。金家大门正对着街面,去买些针线原不要跑远路的。谁料白葵出去片刻,就听外面一片人声吵嚷起来,内中有撕打哭喊,却是搀杂了白葵的声音。正要出去看,就见白葵披头散发闯了进来,“哐当”一声关了大门,“哗啦”一下上了门叉,倚在那里只是喘气。
大门被外面的人砸的山响,一个苍老的妇人声音,带着哭腔骂道:“狐狸精!还我的儿子来!”
17寻仇
那白葵倚在大门上,头发散乱,衣襟歪斜,脚上的鞋子也掉了一只,浑身颤抖不住,也不知是惊,还是怒。只听外面砸门,一边是老妇人哭骂,其话既脏且粗,不堪描写;一边是几个人吆喝——却是铺子里伙计老刘,大声喝斥那老妇人。
杨珠侧耳细听,知那老妇人是奔白葵而来,心下明白了不少。便向外大声叫老刘:“把这老婆婆带到你铺子里,问个究竟,回来告诉我!”
连叫几声,老刘才听的真切,带了那老妇人,连吓带劝的走了。这里杨珠脸似寒霜一般,叫白葵:“白姑娘,你跟我到屋子里说话!”
白葵虽怕,却不敢不从。到得室内,杨珠椅子上坐了,小梅旁边站着,轻声道:“娘子别气坏了自己。”杨珠也不言语,只拿眼睛看了白葵,从头到脚,仔仔细细的,不曾漏了一分一毫。白葵喘息才定,偷眼看杨珠神色恼怒,不由得怯了,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哭道:“我是冤枉的!”
杨珠:“白姑娘,你先说我金家上下,这些时候待你如何。”
白葵:“娘子!我来世做牛马也报答你!那老婆婆血口喷人,不关我的事!”
杨珠素手一拍桌子,厉声道:“你老实说!这老婆婆如何认得你?”
白葵跪在地下,只是哭,一句话也没有。
杨珠怒道:“我问你话,你是不说。难道叫金七爷亲自问你不成?”
白葵仍只哭个不停,咬牙不说话。
杨珠反息怒,平和道:“好了,我知道了。白姑娘,你既非我的家人,也非我的亲眷,只不过金七爷路见不平,请来的客人罢了。也有句老话,叫做客走主人安。我问你什么,你都可不说,但我的家是我做主的,也不必等明天,你就此时,收拾收拾,早些赶你的路罢!”
白葵听了此话,放声大哭,相比之下,方才的哭声都似作假一般了。杨珠也不理她,叫小梅:“去你屋子里,看白姑娘的东西,帮她收拾,免得拉下什么要紧的!”小梅会意,上前拉白葵:“你起来,快去收拾吧。要不一耽搁,赶上天黑,夜路可不好走呢!”
这白葵眼见没了指望,慢慢的站起来,随了小梅,哭着去了。
杨珠这里独自不快。未过半个时辰,老刘来家回报,细说原委。
原来那老妇姓吴,本是湖州人,小户人家,做些小本生意度日。她青年守寡,只有一个儿子,好不容易拉扯大了,娶了媳妇,满指着平安过活,谁想平地起了风波。一日她儿子外出卖货,回的晚了,路上就遇见一个女人,啼哭不止,问她,她说是被买为妾,大妇不容,赶了出来,正想寻死。她儿子见她可怜,领了家来。哪知道这女人是个狐狸精。整天打扮着,就把她儿子勾引了。儿媳妇打过骂过,并不管用,一气寻了短见。那娘家人多势重,赶来闹事,就把媳妇的死尸停在家中,不许下葬,一定要她儿子抵命。儿子和那女人却也不笨,一见媳妇死了,早卷了家里值钱的东西,逃得不见踪影。只留老妇一个,被娘家人折磨欲死。好容易平息此事,埋了媳妇,家中已穷到不能过活。于是负气出门,一路行乞,要找她儿子。
也是凑巧,老妇辗转来到吉州,听的白葵异事,便认定了就是勾引她儿子的。彼时白葵已随金七回家,老妇打听清楚了,又一路乞讨,跟了下来。还恐认错了人,已在金家门口张望多日。今日恰好遇见,再没疑惑,就放手撕打起来。
老刘说完,杨珠也不置可否,只叫他:“立刻去后村柳先生家,请七爷回来,就说有要事。”
老刘答应,赶忙的去了。不多久请了金七回来,杨珠吩咐老刘把刚才说的话,再讲一遍。金七听毕,沉思片刻,便起身,和老刘一起去铺子里,看那老妇。有小半日功夫,两人带了老妇人一起回转,金七脸色铁青,叫人找白葵。
白葵被小梅催着,打一个小小包裹,眼泪兀自流个不住。只等杨珠一声话,就要立时走人。忽见金七找她,心里又生半分希冀,忙跟了前来。
此时天色渐晚,快到掌灯时分。白葵见老刘和老妇都在,金七脸色难看,心知那老妇的话已被众人听信了。金七发话问道:
“白姑娘!祸福无门,唯人自招。你有什么说什么罢。”
白葵抵赖:“我真的不认识这老婆婆!我冤枉!”话里已有心虚之意。
金七冷笑道:“白姑娘忒也小看了金某人!你在那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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