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传说》第12章

哈拉尔德的马车队浩浩荡荡地将他们从海港迎到了王宫里。
王宫比希亚想象中的还要富丽堂皇。三层楼高的穹顶，上面悬挂蜡烛水晶吊灯，穹顶由一排排的罗马柱支起，罗马柱的顶端由弧形的结构相连。到处都布满了精美的浮雕。地板是由无暇的大理石铺就，沿着大门通往里面的大厅，铺着一条宽阔的花纹精美的丝毯。
希亚被带到了一个单独的房间，然后侍卫关上了门，守在门外。哈拉尔德和卡尔扎罗不知道去了哪里。她走到窗边，窗外是悬崖峭壁，不像是能跳下去逃走的样子。远方可见连绵的绿色山峦，右边则是大海。
她有些颓然地坐在了床边。看地势来说，这座城镇易守难攻。如今她身为人质，哈拉尔德想要杀她，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她并不能仅指望艾尔会潜入王宫救她，她自己只是艾尔刺杀计划中“顺带”解救的一部分。如今的重点，是如何让哈拉尔德放松警惕。只是她只盼望着艾尔真的会信守承诺，带以撒的军队过来救她了——不，不是救她，倒更像是——带来这座城市的毁灭。想到这里，她心绪难平，索性往床上一躺，昏沉睡去。
天已经完全大亮时，希亚醒来了。惊讶于哈拉尔德竟然没有派人来提早把她叫醒，她走到窗边，窗外阳光明媚，她又多打量了几眼周围的环境。几只松鼠在橡树的枝头蹿来窜去，除此之外，城堡的后方十分安静。
不多久，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希亚小姐，”来者声音细软，听上去是婢女的声音，“请您更衣。”
服务如此优质，希亚却没有放松警惕，转身答道，“进来吧。”
一位金色卷发、蓝色眼睛的婢女开了门，手捧着黑色的裙子走了进来。
“你叫什么名字？”希亚见她年纪轻轻，便随口问道。
婢女目光始终看着地面，“我，我叫翠西。”
“翠西。”希亚重复了一遍她的答复，淡淡地笑了笑，“好名字。而且你长得也漂亮。”
翠西微红着脸，低头看着地面。
“是谁让你把这套衣服送过来的？”希亚轻声问。
“是内务总管。”翠西答道。
“好。”希亚道，轻轻从她手里接过黑色的裙子，“你先在门口等一下吧，我换好衣服就出来。”
“好。”翠西点头，鞠了个躬，然后退出了房间。
希亚一边着手换衣服，一边开始思考处境。内务总管亲自差人送衣服过来，可见对她很重视。卡尔扎罗到目前都没有到她的房间打扰她，说明他也许没有这个权限。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现在的处境应该还不算太糟。只要哈拉尔德没打算对她下手，她应该都是安全的，撑到援兵来救她的时候就可以了。
希亚把裙子提起来打量一番。翠西拿给她的是一条银灰色底布叠上黑色蕾丝的低胸、高腰、长袖的长裙，裙子的内侧是深驼色的，做工精良。当她把裙子穿上身，发现裙子仿佛就是为自己量身打造的。或许她应该感叹内务总管的眼力高超。
“翠西，”她唤了唤，“能帮我拉一下裙子的拉链吗？”
翠西应声走进了房间，看到她穿着黑色长裙的样子，惊叹道，“天哪，您穿这条裙子真好看，简直就像公爵夫人一样。”
“先别顾着说话了，来帮我把拉链拉上。”希亚慢慢地转过身去。翠西认真地帮她把后背的拉链拉上。
“翠西，外面现在怎么样了？”
“总管大人在安排大家准备晚宴，昨天殿下刚回城，今晚会有很多客人来。”
这么早就开始准备晚宴了，希亚默默想到。过了一会儿，她又问，“大概有多少人？”
“可能三十来个吧。”翠西想了想道，一边帮希亚理顺裙子的下摆。
“你今天看到殿下了吗？”希亚问。
“没有。”翠西如实答道。
“那你有没有看到一个……戴着银色面具的男人？”希亚继续问道。
“没有呢。”翠西答，“只有东方的亲王弗奥德大人先到了。”
弗奥德吗？那个将要失去卡菲波尔这座城池的人。
“您的早餐已经准备好了，我一会儿给您拿进来。”
“好的。”希亚点了点头，“那我就留在房间里，如果有人叫我，就带我出去吧。”
“是。”
……
夜幕降临，侍女翠西回来叫希亚下楼。
翠西带领希亚绕过庭院迂回的走廊，最终来到了宴客大厅。
这是一个三层楼高的狭长大厅，大厅正中央摆着皇家规格的餐桌、餐椅，大约能容纳三十人。北座亲王哈拉尔德坐在大厅最尽头的正座，后面是一扇巨大的长条形的窗户，装饰着华贵的窗帘。戴着银色面具的卡尔扎罗坐在哈拉尔德左边的第二个位置，哈拉尔德左边的第一个座位则是空的，一位红发的男子坐在哈拉尔德的右边，表情阴郁，想必就是右座亲王弗奥德了。再往外坐着其余贵族，和贵族们的眷属。餐桌上的气氛十分凝重，希亚仿佛觉得这些亲王、贵族都在看哈拉尔德的颜色行事。
“到我这边来，日暮红眼的女人。”就在这时，哈拉尔德开口了。他深棕的头发在餐桌灯光的投映下散发着光泽，冰蓝色的眼眸则像野狼一般熠熠生辉。
一句“日暮红眼的女人”让全场的宾客都调转了头，用一种厌恶和略带恐惧的神情看向希亚。
希亚无视所有人的目光，低头默默地往哈拉尔德的方向走。
走到了他身边，她恭身道，“殿下。”
“坐。”哈拉尔德示意他左边空着的座位。
希亚怔了片刻，但很快恢复神智，低着头恭敬地绕过哈拉尔德，坐在了空座位上。
“今天请各位来，是想宣布一件事情。”哈拉尔德一开始说话，满座的宾客立即安静了下来，不约而同地看向他。“从今天起，卡菲波尔城将由卡尔扎罗管辖。在此，我授予他城主的职位。”
在场除了弗奥德、卡尔扎罗和希亚默不作声，其余人皆是议论纷纷。
“弗奥德，你有什么意见吗？”哈拉尔德侧向红发亲王。
红发亲王畏缩地躬了躬身，“我、我没有意见。”
“那么，”哈拉尔德举起酒杯，“各位，请为卡尔扎罗城主举杯。”
一阵骚动，餐桌上的人纷纷举起酒杯。希亚也顺势举起了酒杯。
“祝贺卡尔扎罗阁下成为卡波菲尔的城主。”哈拉尔德做了一个碰杯的姿势，众人纷纷效仿，并将杯中的葡萄酒喝尽。戴着半边银色面具的卡尔扎罗也喝了一杯，嘴角扬起。
“至于这位日暮红眼的女人，”哈拉尔德忽然冷声开口，希亚不由觉得颈后发凉，但也只得低着头倾听。“我建议在场的每一位都敬她一杯。”
希亚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巨响。每人一杯？那不就是三十杯葡萄酒？她肯定会喝醉的。
餐桌上，此时也是议论纷纷。
哈拉尔德继续道，“这位日暮红眼的女人，和日暮红眼一样，懂得一些邪门怪术。这三十来杯，恐怕还喝不倒她吧？”
场上更加议论纷纷。希亚暗自皱眉，喝不倒才怪，不到十杯估计她就已经不省人事了。想到这里，她急中生智，娓娓而道，“殿下酒量深不可测，小人不敢相比。”见哈拉尔德情绪似乎好转，她趁热打铁道，“不过小人确实是懂一些有趣的东西，小人建议给这个敬酒活动加一个环节，在场每一位大人来跟小人敬酒的时候，可以问小人任何一个问题，小人会做出解答。如果殿下觉得答得好，还请殿下免去小人的那杯酒。”
“好！有趣，有趣。日暮红眼的女人果然和寻常女人不同。”哈拉尔德笑道，“那就依你所言。”冰蓝的眼眸扫向场上宾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