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浅时光》第20章


,原来,这就是爱情啊。能让你连自己都自顾不暇的时候还一直挂念着另一个人。“放心吧,他没事。”安然听见自己这样说。
清浅说她想去桃花小道那边走走,也就是当初举行募捐会的地方。可是当她看到岑寂泉和另一个很漂亮的女生拥吻在一起后,她后悔她做了这个决定。其实不管她从哪走,她都会看到这一幕。中途安然假称去上厕所时已经打电话给岑寂泉了。事实上,他们并没有拥吻,只是从清浅的角度看,他们确实在做这样的事。不远处的寂泉看到了这边的两个人,脸上露出一丝不忍,但转瞬就被嫌弃所代之。他径直走到清浅面前,冷冰冰地说:“啊,你怎么到这来了,你不是应该在医院吗?”明明已经是零下的温度,此时的清浅只觉得心里比这周遭的温度更加冰冷。“岑寂泉,这就是你送给我的出院礼物吗?”接着,猝不及防地,岑寂泉的右脸留下了五个手指印,它们来自面前这个柔弱的女生,顾清浅。安然看到已经泪流满面的清浅,于是便强行拽走了她。
深夜里,两个女孩游荡在街头。清浅颤颤巍巍地行走着,边走边说着很难听得清的话。零碎的语言之间,安然听到她说,岑寂泉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她说,还是命运应该是这样。她说,我恨他。突然,清浅转过身,用她已经通红的眼睛望着安然,轻声说道:“安然,我只有你了。”接着,就这样直直地晕倒过去。接着,她又该回到刚刚出来的那个地方。
有些意识的时候,清浅觉得身边压着一个人,她连睁开眼睛都是匆忙的,但当她看到身边的人是安然的时候,眼睛里那最后一束光也暗了下去。安然听见她说:“他就真的这样离开我了吗?一点征兆都没有地离开我了。那是不是只要我忘记他了,他就会把我记起来。安然,人总是会记得那些他们得不到的东西。对吗?”安然缄默着,她觉得她现在无话可说。她看到清浅的眼神里,有一种积累已久的,名叫“伤害”的东西。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这个东西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进入她的灵魂的?此时的安然突然意识到,眼前的这个人,已经不是自己最初认识的那个女孩了。说实话,她有些后悔自己的这些行为,但是比起这些,她更不愿让清浅出事。
直到安然发现清浅的记忆开始衰退的时候,她才意识到不对劲。为什么医院总让自己通知她的家人,为什么清浅开始连自己为什么在医院都忘记,为什么本来以为只是贫血现在却一直无法出院?医生竟然告诉自己这是阿兹海默症的前兆,可是,清浅还这么年轻这么美好。患病前,清浅还奇怪过安然的医药费哪里来,安然常要把话题给转到别的地方去,她总不能告诉清浅都是寂泉帮忙付的吧。现在清浅再也没问过了,安然想了想,这样也好,忘记了,也好。
只是当时安然哪里明白,有些病并不像看起来那么安稳地就能过去。
☆、【后记】
不久后,安然通过很多种方式才将日记本寄给了岑寂泉,这是清浅的遗愿,清浅说,就当是我在人世的念想吧。岑寂泉打开本子,霎时间泣如雨下,这么厚的一个日记本上满满得只写了一句话:
你叫顾清浅,你不能忘记岑寂泉。
在午后温和的阳光里,伴着天地间的尘埃,岑寂泉仿佛听见了一个用尽生命所有的力量才呼唤出来的一个声音:
寂泉,岑寂泉。
☆、第9个故事旧时巴黎旧时雨
引子
倪暖歆扔掉了她几乎所有的白色长裙。
好不容易拖着一大箱衣服出门时却撞上了丈夫顾西安诧异的目光,她停下动作低下头讷讷地解释,不想再穿了。再俯身时原本温柔拢在耳边的长发突然坠下来挡住她的脸,却依然能清晰地看见盛开在手背上的一簇簇泪痕,妖娆惨烈。
☆、01
倪暖歆办完父亲的葬礼后独自拖着行李箱去了巴黎。
葬礼办的很简单,依着父亲的意思是和早年就去世的母亲一起葬在了泯江里。她把父亲的骨灰洒在江面上,看着哗啦啦的流水带着它们绝望地向前跑。
父亲是流浪画家,一直一个人在流浪。在巴黎遇见母亲后便再不能舍,婚后不久母亲却先他而去,除了倪暖歆什么都没留下。父亲灰暗的脸从那时起就再没变过,一支接一支地吸烟,一大段一大段地沉默。她曾经看见父亲在深夜去母亲的房间,用浓重的黑色在墙上抹出巨大的埃菲尔铁塔。凌厉的塔尖被染成红色,像是渴欲饮血的刀刃,直插心脏。
从那以后父亲没有再碰过画笔,任凭它们僵硬死去。在某个安静的下午,父亲纵身从楼顶一跃而下,面容安然沉静。倪暖歆接到消息的时候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她握住电话静默了很久抬起头,一直在附近盘旋着的飞鸟忽然发出一声悲鸣,向远方的地平线沉去。
倪暖歆站在泯江边,在凛冽的寒风里吸了吸鼻子,裹紧了黑色的风衣。
巴黎,巴黎。倪暖歆一路念叨着这个名字,买了最近的红眼航班,很快就能见到了,父亲一直心心念念的埃菲尔。
飞机上她做了一个仓促的梦,梦里她坐在父亲的身边,父亲的画板上是漫天怒放的蔷薇,那些蔷薇从纸上抽丝般地缠绕出一条条荆棘向她密密麻麻地爬过来,把她整个人包裹成一个窒息的花茧。
☆、02
刚出戴高乐机场,倪暖歆终于打了一个大喷嚏。
法国的冬天没有想象中温暖,她还穿着一件白色的长裙简单裹了一件黑色外套。倪暖歆拖着行李箱漫无目的地走在街道上,没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做,没有什么地方一定要去,没有什么规定的时间一定要返还。
巴黎沉淀着岁月的气息,复古念旧。街区大多是淡黄色的建筑和灰蓝的屋顶,不像故城有大块肿胀的白云,偶尔掠过一只灰色的飞鸟,翅膀划出寂寞的声响。
埃菲尔铁塔终于真真切切地刻在眼里。
倪暖歆望着铁塔,直到眼睛都酸涩肿胀,她忽然迅速起身朝着和铁塔相反的方向迅速逃开。
她只想离铁塔越远越好,但在巴黎每一处街道上几乎都可以看见铁塔,像是一根针插在城市的心脏上。倪暖歆只想逃开,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她气喘吁吁地靠在街角,不经意间看见附近白色圆顶的圣心教堂,父亲曾提及他在这里卖画的经历。和父亲描述的一样,即使再寒冷的天气街边仍然聚集着很多画家。
倪暖歆渐次走过他们的身边,忽然停下来——有一幅画上是阴雨天里的埃菲尔铁塔,湍急的塞纳河逃过铁塔的脚下,大片铅灰色的乌云被她尖锐的塔尖划破,铁塔是画里巍然伫立的时光。
“爱并不因瞬息的改变而改变——”
忽然听见另一个人的声音,“它巍然矗立直到末日的尽头。”
倪暖歆抬起头撞上一双静寂的宝蓝色瞳孔,仿佛沉睡着永恒的荒冷冰原。
“你是惟一一个除我以外能看破色彩的人,你是谁?”
少年的音线和巴黎的冬天一样冷寂,袭卷温度和光线。
倪暖歆定定地看着他,握住行李箱的手心更紧了,她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脑海里迅速策划着逃跑路线。
“我叫苏皖。”他似乎是看出倪暖歆的不安,笑了出来。
倪暖歆放开攥紧的手心,低下头小声地念出自己的名字。她修长的手撩动裙摆有些不安地藏在身后,白色的长裙一角精心绣着的埃菲尔铁塔惊鸿一现,从那以后就一直藏在了苏皖心里。
太阳正一点点地藏起最后的金子,远处的埃菲尔铁塔巍然伫立,割断缠绵的黄昏,刺破黑夜将要深吻的唇。
☆、03
倪暖歆和苏皖的相识很短暂。
苏皖是混血,国籍在乌克兰,曾留学中国,深深迷恋中国古典气息,毕业后漂泊巴黎卖画为生。他的画风格迥异,有时温暖恬静,有时灰暗窒息。那副埃菲尔铁塔他最喜欢,却从未见过一个和自己一样能一眼看破色彩的人,直到遇见倪暖歆。他给倪暖歆看画的背面用漂亮的正楷誊写的Son6时,笑得像个小孩子。
他们聊了很久,从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到大卫的《破仑一世加冕大典》,再到雪侬堡墙上Primatice的作品,倪暖歆知道的大多是父亲闲暇时和她提及,然而苏皖几乎都了然于心,甚至比父亲知道得更详尽。
他知道倪暖歆是独自一人来的巴黎,并没有太过惊讶,安静地笑笑问倪暖歆要不要去自己的房间里暂住。但在苏皖打开房门的那一刻,倪暖歆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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