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唤取归来同住》第18章


这句话似乎是什么了不得的咒语,温曙耿只觉心脏一瞬间被劈成了两半。他像是被撕裂开来,皮开肉绽,骨肉分离。一个什么东西从头顶溢出,越飘越远,叫他一时间痛不欲生。
那弟子已近油尽灯枯,他颤颤巍巍地掏出一柄匕首,那刀光刺得温曙耿眼睛一痛,他不得不闭上干涩的双眼,无可抵抗地感到什么东西极速流失着……
魂魄似乎离他而去,他仿佛听到仙乐嘈嘈,刚闻得一曲琴音,遥遥的又有一声鸡鸣……
一片混沌之中,温曙耿眼前越来越亮,只剩了白光。
微风又卷起炊烟的气息,带着一点清苦的柚香气味,厚重的木叶被踩踏着,险些压住了苍老的低声轻唤:“小远。”
温曙耿仿佛被用力拽了一把,他陡然睁开眼,涔涔冷汗直下。
眼珠微动,只见惨白天色里,那弟子面上黑气缭绕,匕首堪堪碰到胸膛,他竟是一动不动地晕死过去了。
忽然之间,温曙耿被悬空抱起,熟悉的味道顿时萦绕在他周身,一个圆滚滚的东西被轻柔地喂进了他口中。
温曙耿揪紧那人的衣襟。眼泪不受控制地簌簌落下。
方才,是谁在呼唤……谁?
作者有话要说: 小顾伤不重,又是装的,故意博取怜爱,今晚得奥斯卡。
第15章 
顾枳实见温曙耿落了泪,顿时手足无措起来,他慌里慌张地又捏住他的手给他灌进一股内力,着急地问:“是不是很疼?”
温曙耿还在迷惘之中,只觉得重回襁褓,方才那一声轻唤似乎穿越了千重帘幕,从压积着许多腐败往事的地方而来,带着阴暗又沉重的气息,叫他唇齿发颤。
顾枳实这一声却陡然叫他清醒,他的语气过分温柔。温曙耿空落落的心里像是被塞满了什么东西,懵懵懂懂地想到:天地浩渺,人总在寻找个归处。
他毫无意识地把头往顾枳实怀里凑了凑。
可这一举动实在旖旎,足像是一尾鱼撞进了莲花深处,泛起层层涟漪。
师父那一头乌发,凉得仿佛月色下的溪流,贴着顾枳实裸露着的手臂,他只有压抑地咬牙,才不致失态地放开手。
他甚至不敢继续抱着温曙耿。总觉得,诡异的冲动像岩浆般轰然冲向了峰顶,他差一点……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温曙耿却自己落地了,靠着他站直了身体。
荒谬。顾枳实不明白自己怎么突然又觉得心底一阵空落落了。
温曙耿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那纤弱的声线证明了他此刻十分虚弱:“那罗炽果是假的?”
顾枳实点头:“此事过于蹊跷,必定是有人故意引我们至此,我便捡了罗炽果枝叶包裹着糖做了个假样子。”他看向那晕死过去的弟子,“我原本以为是成珺,还以为他扮猪吃老虎。”
那弟子虽已晕过去,然而身子还维持着那古怪的姿势。持刀刺向心脏,跪在温曙耿面前,顾枳实皱眉,这场景与记忆中某处何其相似。
他又瞥向这人垂着的左手,那里握着一截白骨。那白骨绑着的破旧不堪的皮绳上,脏污的小珠子还隐隐泛着红光。
顾枳实低声问:“他可与你说过什么?”
温曙耿只觉心脏一痛,不自觉捂上心口,痛苦地道:“他说,求我,让什么人回来。”
不待顾枳实说什么,温曙耿已然明白:“同沈父一般。献祭而求故人归。”他蹙起眉间,不解又疲乏,“只是,为何是我?”
顾枳实亦是困惑,《归》存于他那里,没人比他更清楚如何行阵,可这接连的两桩事,均非那书上所言。
当年他拼死守住的东西,难道本就存疑吗?
方才顾枳实匆匆赶来,只见天生异象,却不知这少年所作所为,此刻月又隐没于乌云之后,黑暗重现人间,无端地叫人心生凄凉。
他扶着温曙耿,又瞥着那脸色越发难看的弟子。温曙耿问他:“可还有罗炽果?”
顾枳实从怀中掏出一颗:“让宋兄服下了一颗,这是最后一颗。”
温曙耿道:“给他吧。”
顾枳实心底里巴不得这少年死了算了,胆敢叫他的师父涉险,杀了也活该。偏偏他极为听话,温曙耿说什么便做什么,毫不犹豫地便将最后一颗罗炽果塞进那弟子口中。
“先回去吧。”温曙耿微微闭眼,十分倦怠。方才那少年,疯狂的样子,实在叫他心底不安。
那弟子内力耗尽,毒气侵体比温曙耿要严重许多,此刻服下了解药,一时半会也未能见效,依旧死气沉沉。
顾枳实一颗心都拴在师父身上,随意地扯过一条枯藤,捆住那人便将他往回拖,冷酷无情至极。温曙耿忧思过重,竟一路也未曾发现。
到了竹屋之时,那弟子的背部已经血肉模糊了。
成珺见了他的脸,大惊:“李诚?”
温曙耿虚弱地靠着团椅,蹙着眉道:“贵寨卧虎藏龙,此人内力极深,寨主竟半点没有提拔重用?”
他这话说得直白,成珺的脸微微一红,不过他厚脸皮道:“我们并非是武力至上的。更重谋略。”
温曙耿暗自一哂,无心思陪他说话了。
只是李诚内力如此之高都在瘴林之中毒发,若非那匕首浅浅入了胸口他便晕死过去,否则那献祭极有可能成功。再想到顾轶只手寸拳地入瘴林为他们寻药,温曙耿只觉不安。顾轶,根本不必为他们做到如此。
顾枳实犹自站着,手一扬抽去枯藤,引得李诚无意识痛呼一声。随意地将那草藤从窗口掷出,顾枳实立得挺直,眸色渐深:“他故意设局,只为了夺取罗炽果,好进入瘴林里头挖那东西。”
他行阵,似乎得要某种东西来触发。就正如当日,顾枳实行阵,以那本小书册来触发献祭圆盘上的司南。
他嗤道:“寻亡人的尸骨,尚且要借他人之力,懦夫。”
成珺这才看见李诚手里的白骨,吓得几乎惊叫出声,他手指颤抖着指向李诚,嘴张着好半天都讲不出来。末了,叹息般吐出一句:“这小子,他哥死在林中就罢了。非得把人家挖出来,扰人安宁做什么?”
这草包寨主,当日顾轶重伤他弟子时他毫无反应,此刻看着李诚,竟起了怜惜部下的心。他叹道:“他年纪小,七八年前我从山下捡回他俩。两双胞胎,穷苦得要命。为了根旁人掉地上不要的糖葫芦与几个小孩儿恶斗。他俩凶悍得可怕,抢糖葫芦那阵势活像战场厮杀,把旁人啃咬抓挠得鲜血淋漓才罢手。真是当山贼的命。”
顾枳实心一动,看向温曙耿。若非温曙耿带他回登云峰,他恐怕是与恶狗争斗的命。
这时床上传来一声低低的□□声,宋子玉悠悠醒转。看着眼下光景,他有些迷糊,师楠向他走来,探向他经脉,冷冷道:“毒清了。”
温曙耿闻言稍觉心安,问道:“子玉,你可觉得哪里不适?”
宋子玉摇头,温曙耿则看向师楠,情真意切地道了句:“多谢你救他出来。”
师楠僵硬地转身,道:“何必谢我这恶人?”
温曙耿一笑:“子玉中的是瘴气之毒,自然不是你下的,干嘛要嘴硬?”
师楠背对着他,揪着一盆兰草的叶片,阴冷一笑:“我自己快活便好,救活他现在再给他下毒,岂不更有趣了?”
刚说完他猛地感到下巴一凉,师楠被迫扭过头,与按着他下巴的温曙耿对视,那人眼中火光熠熠,似是怜惜:“畏惧被欺骗,就要把自己藏起来吗?”
师楠目光一闪,仿佛很痛,他移开目光:“你胡说什么。”
温曙耿捏着他下巴的手更用力些,贴近他低声道:“想要对人好便好了,管那么多作甚。你是在怕么?”
师楠怔住,只觉胸腔一阵隐痛。他少年时期,曾也天真无邪,似赴一场幕天席地的欢宴,真心交付得痛快。
不过一年,他的性子便磨成冷硬又孤独的样子。居于这深山之中,所见不过一片阴沉沉的瘴林,要么便是粗鄙浅陋的山贼,谁同他说过这番话?
那只兔子,得了疯病,脱光了全身的毛。师楠把它藏起来,小心照顾了很久,可那只兔子从此再无灵性了,惊惧终日。
可见兽类同人心一般,疯魔了便再也找不回了。病痛之于身躯,不过是借口罢了,该沉沦之时、该堕入深渊之时,药石无灵。
不如借一剂□□,化成血水,更潇洒、了无痕迹。
师楠拨开温曙耿,笑得分外无情:“别多管闲事,你懂什么?”
温曙耿看着他,带着微微的笑意,却仿佛把自己说得痛了,语气哀伤又凛然:“不是每个人,都会把你的真心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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